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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想来，怕是另有隐情。可现在，张俊杰却提出要和她结婚？ “不好意思，我认为不太合适。你难道不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奇怪么？” 杜柠的性格不像毕灵那样果断，但在这种局面下，已没了任何别扭相处下去的理由。她索性直言了近期的疑惑，表示愿意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与对方好好聊聊。没想到，张俊杰直接黑了脸。 在她的印象中，近来，他动怒的频率越来越高，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卸下了刚认识那会儿的体贴与殷勤，变得越来越敷衍。之前一段时间，杜柠不愿确认自己的猜想，只希望是自己太敏感、想多了，还想着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是因为我最近有点忙，忽视了他的感受？” 在和张俊杰的相处中，杜柠很注意分寸：他请自己吃饭，下次她就会回请；收到礼物，也会得体回礼。 “难道是我太注重这样的‘公平’，反而伤了他的面子？” 无论如何，杜柠仍有点不舍，她心存希望，想和张俊杰好好谈谈，说不定说开了，就都好了…… “老刘在找我，今天不能陪你吃饭了，我把你放附近的车站吧。” 原本，当天他俩约好一起吃晚饭，没想到张俊杰因为刘达标的一声召唤，就把杜柠扔在了一边。 后来，他们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等到肖玉问起她感情进展这会儿，他们几乎已是陌路人。杜柠也没有那么喜欢张俊杰，只是他的“翻脸”过于突然，叫她来不及反应。 他们的这段故事，结束得就像开始那样突然。直到最后，她仍不知对方的选择，是迫于领导的威慑，还是因自己的“多想”惹恼了他，或者——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另外，叫她想不明白的还有：当初张俊杰为什么会选择自己？是因为在他俩初见的山庄，杜柠对待小树时友善亲和，还是她给人的印象就是很傻很天真？没有答案。杜柠唯一能肯定的只是：孟景所说的那个“礼拜二”，她没能等来对的人。 生活中，很多人会像张俊杰那样突兀离场，以至彼此都想不到：某时某刻竟是今生所见的最后一面。这种情况说来唏嘘，却也常见，但对于杜柠来说，肖玉和张俊杰很不一样，所以她并不希望对方发生变故，更担心肖玉会从自己的生活、甚至从这个时空里消失…… 汤传当时针对百悟所问给出的答案，听上去很简单： “我们应当变被动为主动，如果能确认异类的身份，就先将对方约到餐厅里来。” 对于杜柠来说，要理解并相信汤传的“平行时空理论”其实并不难，但因为本次事件涉及亲近之人，所以要她配合后续的计划，很难做到。 于是，在这阳光明媚的初冬午后，斜阳餐厅特意闭店一日，表面上是为了给待产的肖玉安排一场小小的聚会，实际上要有大动作。 肖玉是餐厅的常客，毕灵已经找机会和她说起了聚会的事，对方也已欣然应允。蒙在鼓里的她，甚至还嗔怪起了杜柠： “柠柠，你怎么都没和我说起聚会的事呀？是想给我个惊喜么？” 杜柠想劝肖玉别来，但对方只把她的劝说当成了玩笑话。 当天，是李逸陪着肖玉一起过来的，他的每个动作都像设计好似的，不住地提醒爱人：“小心脚下”、“步子慢些”……看上去两人仿佛从未经历波折一般，恩爱有加。 与肖玉单纯的喜悦不同，李逸心中仍不时泛起昨夜与黄杉交流的余波。 ---- 感谢小天使来看文~
第32章 第一梦：喜鹊乌鸦总未知⑥ 黄师兄确实帮了他们很多，李逸对他很感激，同时也因为之前的误会，心中多有愧疚。黄杉将他约到了一家安静的小酒馆，称自己别无他意，只是想给李逸接接风，顺为道喜。 起初，他俩聊的都是项目的最新进展，抑或国际国内的重大新闻，不太涉及家常琐事。不知不觉间，两人竟配着小菜喝了不少酒。黄杉似是有意借着酒劲，转了话锋： “师弟，之前有些事，我还是想不明白。误会能解开，我很为你们开心。但你当时用手机联系不上我们，为什么不发邮件呢？” “小玉她……她不用电子邮箱啊。” “她是不用，但我会用啊，你不是有我的邮箱地址么？” 李逸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但黄杉似乎也没打算向他要一个答案，呷了口酒，继续说： “再说了，如果你是真的在乎她，总能想办法赶回来，亲自问个明白吧？” 黄师兄说完后，似笑非笑地盯着李逸，直盯得他无地自容。 今日的小聚，肖玉也喊了黄杉，对方答应了，但表示手头有些工作尚未完成，得迟些到。为了表现对黄师兄的重视，肖玉作为聚会的主角，坚持要等人到齐后再开餐。只是面对陆续上桌的美味，她也有些动摇了： “柠柠说起过，大厨做的茨菰烧肉特别好吃，你看这菜，浓油赤酱的，吃起来肯定很香……我小时候，一点也不喜欢茨菰的味道；但长大以后，却发现它吃起来没那么苦了，不知是不是品种被改良过了。” “也可能是因为你长大了呀，我们小玉，都要做妈妈啦。你可以继续等师兄，但可以先替宝宝尝一口，不算你吃的。” 李逸充满耐心地哄着肖玉，言语间满是怜爱，他看上去总是这样斯斯文文的，一副值得信赖的读书人模样。 “要吃的话，我也不先吃这个茨菰，前段时候都吃过不少苦了，现在得多补充些甜的。柠柠给我做了芝麻汤圆，说起来，我们还是在元宵节认识的呢！” “小玉，汤圆和元宵可不是一回事呢，首先是制作方式不一样：元宵需要在江米粉里滚一下，做汤圆的方法就比较像包饺子；所以呀，元宵外头会有一层浮粉，汤圆表皮比较光滑……说起杜小姐，今天怎么没看到她呀？” “柠柠也说要晚点过来，最近她的感情不太顺利，可能心情有点不好……哎，你快看，黄师兄在群里说自己快到啦，他对这儿不熟悉，要不你去迎一下？” 李逸走出餐厅后，肖玉原打算悄悄吃一颗汤圆。刚动筷子，余光里就出现了一个人影，她以为是毕灵又来上新菜了，抬头却见一脸笑意的汤老板，还带着一盏……一盏古式瓷灯？ “肖小姐，不介意我坐下聊一会儿吧？” “当然不介意！今天本来就是您安排的聚餐，而且之前那段时间，餐厅的大伙儿都那么照顾我，真的太感谢你们了！” “这话就见外啦，杜柠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何况肖小姐也是我们餐厅的老顾客了。今天大伙儿正好借着你们的喜气，一起聚聚，放松一下。你们直接来吃饭就好，那两瓶好酒，还是让李先生自己留着喝吧。” “那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收下。他早就想和我一起过来道谢了，没想到您这边还这么用心，为我们准备了这么多好吃的菜……汤老板，您这灯，样子可真别致啊……” 此刻，青花书灯的光亮旺盛得有些反常，那道蹿腾不止的火光里，仿佛囚了某个不甘的灵魂，跃然欲出。餐厅里光线并不暗，为什么他要在白天点灯呢？ “肖小姐发间的紫钗，也是难得的宝物——可否，借来一看？” “我的钗子么？可以啊。” 肖玉擅长盘发，见汤老板想看这紫钗，她二话不说就解了发髻，想着等对方看完钗子再盘上便好。肖玉怎么也想不到——汤老板会一下将那紫钗投入灯内的火焰中。 面前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肖玉还没来得及上前阻止，被视作传家宝的紫玉燕钗竟已化作了一缕烟。她披散着一头浓重的玄色秀发，愣在原处。 不应该啊？即便不去想：汤老板为何要这么做？单看这钗子销镕的速度，都快得不合常理。肖玉读书时，理科成绩不佳，但也知道一般情况下，物体的燃烧都有个过程，更何况是这样的硬质金器？ 后来的一瞬内，发生了太多事。在肖玉愣神间，紫钗所化的作烟雾已被她吸入肺腑。 就在那一刻，她的脑海中，走马灯般闪过她和李郎的故事。只是在那个故事里，他们都身着古装，如戏里一般；在那里，身边的人也将自己唤作“小玉”，他们是谁呢？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场景，究竟是哪里…… “想起来了么？” 肖玉在下一个深呼吸中猛然清醒过来，她能听到汤老板的声音冷静得不掺一丝情绪，没等她回答，就继续说着： “你们，该回去了……” *** 杜柠心里很清楚：自己最终还是得去参加聚会的。才晚到一会儿，肖玉已经在发消息催她了。毕竟，她也算是联结斜阳餐厅与肖玉的纽带，于情于理，都没有缺席的道理。 杜柠读研时选的是戏曲方向，因而对汤传提到的故事相当熟悉。改编前的《小玉传》是个典型的悲剧，痴心女子遇上负心人，付出所有，却惨遭抛弃，待到重逢之日，却也是诀别之时，小玉长恸数声而绝。而后，负心人在与其他妇人相处时也愈发疑神疑鬼，暴戾且善妒。 经过改编后，男女主之间的爱情仍然曲折，但结局很美好：有情人待误会消除后，会更珍惜彼此，重逢时淡淡吟出一句：“今宵剩把银缸照，犹恐相逢是梦中。”①，便胜却人间无数。 汤传认为肖玉就是书中的“小玉”，杜柠也清楚——他说的没错。尤其后来听说肖玉与李逸产生误会，是他导师的女儿卢贞从中作梗。杜柠想到：明朝的书作中也提到了卢太尉之女为求如意郎，硬是想拆散有情人的桥段…… 要是当初肖玉留在剧团，踏踏实实把那出戏演完，会不会发现端倪？但可能就是因为她有着这样隐秘的身份，才命中注定会错过“自己的故事”。 事实脉络清晰，杜柠也无法继续自欺欺人，现在她更关注的是：肖玉体内那缕“小玉的魂魄”消解之后，她还能留在这个时空么？如果继续留于此地，她的命运又会变作哪般？“新的肖玉”，还会记得杜柠么？那个她，还能算是原来的“她”么？ 其实，杜柠早就走到餐厅附近了，只是太多的问题还没理清，于是迟迟不愿赶去赴约。她来到运河边那片向外凸出的观景平台，之前那段日子，杜柠会到这里与向春谈心。 自从上次在运河边与她道别，已经过去好些日子了。后来，杜柠再也没能在现实中听到向春的声音，只是，不时会在梦里看到那位和她长得很像的姑娘：身着明艳的古装，笑靥如花。杜柠总觉得：那个“向春”想要告诉自己些什么，只是她还无法领会对方的意思。 尽管汤传说过向春并没有真正死亡或消失，但杜柠总感觉自己已经失去她了；如今，还不知道肖玉将面对怎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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