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似乎是这具身体血脉中本能的反应,酸涩顷刻涌上心头。 纳兰京知道,这具身体此刻的难过,不是因为生母的狠辣无情,即生了她,又抛弃她,在她挡了她的路时,可以毫不犹豫的舍去。 她难过是因为与眼前的少年,血脉至亲的心连心。 她能感受到他的难过和牵挂。 足够了。 纳兰京酸涩的眼眶逐渐清晰,脸上不见任何脆弱。 哭是弱者的行为,她从来不屑这么做。 她清冷的双眸,看着少年,满含杀气:“我一定会把她挖出来。” 让她再也不能像一头腐臭的老鼠,藏在黑暗中。 纳兰京转身离去。 — 容玄直到天亮才回到府里,脸色有些难看。 纳兰京一向起得早,一问才知道,方文静竟然派人屠了九龙村半个村,就是想让柳何私自打造兵器的事暴露。 她最近的行事越来越张狂了,巴不得柳何和镇北侯即刻造反,至南楚百姓于腥风血雨中。 刑部尚书天亮回的刑部,在府署歇了两个时辰,滴水未进,就过来公主街接容玄进宫。 容玄回来换了一套衣服后,并没有休息,而是一头扎进了书房,开始翻阅南楚建国前的史册。 前朝的史册大多被焚毁了,他手里的资料是这些日子东拼西凑找到的。 纳兰京在一旁帮忙查阅,两个人身上的气息都很凝重。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方文静有心逼柳何和镇北侯造反,他们就算再冷静,也不可能阻止事情爆发。 刑部尚书过来的时候,午时未到,纳兰京知道他要进宫,让书房用油纸包了两只鸡给他带上马车填饱肚子。 容玄并非重口腹之欲的人,只是彻夜处理九龙村屠村一时,不但要搜集证据,还要稳妥处理消息,谨防引起周边村子的恐慌,再生事端,他是真的饿了。 马车上,刑部尚书闭着双眸假寐,闻到香味,忍不住睁开了双眼。 容玄拿了一张干净的油纸,撕了一只鸡腿递了上前:“大人吃点东西,陛下还在宫里等您呢。” 刑部尚书欣慰的看了容玄一眼,心道这小子除了查案的时候有些狂傲,平时还是挺尊老爱幼,尊师重道啊。 难怪国子监老祭酒提起他时都是各种称赞,当初容玄被贬,更是辞了祭酒一职。 刑部尚书进宫前,已经向宫里递了消息,天顺帝已经等候多时,连柳何等重臣都在御书房等候。 刑部尚书和容玄进了御书房见礼后,才说起了罗京县的死,和九龙村被屠一案。 柳何听到九龙村又出事了,还有些紧张,双眼满是狠厉之色,仿若一头蛰伏的恶狼。 当听到罗京县的死,竟是与天山宗门有关时,柳何眼底的狠厉愣了一下。 容玄跪在地上,信誓坦坦道:“九龙村的村民被屠杀了一半,根据目击证人供述,那些人武功高强,极有可能是刺杀四皇子同一伙人,他们的主子都是方文静,而杀死罗京县的侍妾却与天山宗门有关,臣斗胆猜测,方文静和这些武功高强的杀手,就是天山宗门的人。” 众人面面相觑,满殿哗然声。 他们骇人听闻侍妾用梅花毒,杀害罗京县的残忍手段。 更惊惧这些人竟敢明目张胆的屠村。 天子脚下,还有王法吗? 天山宗门的人委实太张狂了,丝毫不把南楚朝廷放在眼里。 罗京县的死,刑部侍郎被停止问罪,屠杀九龙村……柳何想到这些种种,都是那个女人的陷害,握紧了拳头,眼底闪过一抹杀机。 这个贱人,亏他当初信了她的谎话连篇。 暗杀朝廷命官,屠杀村庄,桩桩件件骇人听闻。 朝臣齐齐上奏,决不能姑息养奸。 柳何更是提议出兵,围剿天山宗门。 柳何势必是不可能再留方文静。 天顺帝被朝臣激得头昏脑胀,却也并没有失了分寸,还是搁置再议。 — 容玄进宫后,纳兰京在他书房多待了一刻钟才出来。 午时过后,容玄还未回来,纳兰京知道他肯定又去查案了。 纳兰京思前想后,还是去了隔壁长公主府,见了长公主。 把容玄搜集的资料,和自己的推断和长公主说了。 长公主坐在金丝楠木的椅子上,冬日披了一件长氅,透明的肌肤毛孔细腻可见,听到柳何联合镇北侯囤了二十万兵马,她脸上竟不见丝毫的诧异,显然是早已知道了一些内情。 如今又多了一个天山宗门…… “你是说这个天山宗门,极有可能是前朝遗孤后人所建?”长公主修长的指间落在眉间处,眯了眯眼睛,眼底浮动着冷凝寒冰。 纳兰京大胆猜测道:“极有可能是,方文静是天山宗门的人,方雪琳说真正的方文静自小病弱,幼时送往静安寺修养,估计在那个时候已经被掉了包。” “天山宗门处心积虑几十年布局,倘若不是我和夫君从幽州回来,柳何想要夫君手里的账册,设计想要拿下我,威胁夫君交出账册,方文静在那个时候暴露,她可能还会继续蛰伏在柳何身边,等待柳何和镇北侯揭竿而起造反,颠覆了南楚皇朝,再出手夺回皇位。” “可惜那一计不成,方文静不得不藏进九龙村,之后我设计让她得了柳何厌弃,和柳何离心,她派了杀手劫杀我。” “之后她出手刺杀四皇子,想要逼迫柳何和镇北侯尽快造反,可她又没有想到,我竟然这么巧的救了四皇子。” “再之后她就从九龙村入手,想要揭发柳何私造兵器,杀罗京县,牵扯刑部侍郎,屠杀九龙村。” “倘若不是梅花毒,我们也绝不可能会想到天山宗门,她估计也没有想到一时疏忽,或者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自己的身份竟然这么快被揭穿。” 纳兰京和容玄之所以会查到前朝夏侯氏,也是因为方雪琳的一句提醒。 方雪琳偶然一次去静安寺见方文静,在厢房门口听到里头有人喊了一声殿下。 第159章 保命丹(二更) 至于这个殿下喊的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当时方雪琳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事后方文静一直盘问她可有听见什么,她才大胆猜测自己没有听错。 方雪琳和纳兰京说这些,只是想提醒方文静背后可能有人。 方雪琳估计也不会想到,自己一句提醒,竟然帮她识破了方文静的背后势力。 长公主听闻纳兰京的分析,眉头狠狠蹙紧。 一个柳何和镇北侯,南楚朝廷已经足够吃力,又来一个前朝后人,还有天山宗门这么庞大的江湖势力。 “天山宗门和方文静想要复国,柳何和镇北侯想要筹谋篡位,你觉得应该怎么做?”长公主气息依旧清冷出尘,眸光冰冷。 纳兰京今日的确是来献策,她面色冷静道:“天山宗门的确需要清剿,镇北侯手里的二十万私军也要收复,眼下正是一个大好时机。” 长公主在政事上向来是杀伐果决。 当即同意了纳兰京的献策,不过,收复镇北侯手里二十万兵马这个任务,却点名让容玄去做。 她给了纳兰京一块令牌。 纳兰京困惑的目光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冰冷淡漠的声音:“这是先帝的令牌,能号召死士军队,至于怎么收复镇北侯手里的私军,我相信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做。” 死士军队? 纳兰京震惊的看着长公主。 身为曾经的大陈长公主,她太了解这块令牌极有可能是长公主的护身符,没想到她把这块护身符给了容玄…… 纳兰京脑海里有什么快速闪过,她瞪大眼睛看向长公主,所以,不是林夕和容玄有关系,而是长公主和容玄? 纳兰京想到幽州时,长公主见到容玄的第一眼就不对劲……长公主是凭借容玄的相貌,猜测他的身份? 纳兰京又想到在幽州容家时,吴大夫说的话,那个孩子得了天花,没了气息。 真正的容家长子已经死了,容玄并非容家人,他有可能只是被容山夫妇所救,是长公主的亲生儿子。 纳兰京从长公主府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她回到府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和容玄说这件事。 容玄对自己的身世一直深信不疑,是因为他对容家每一个人,包括已逝的容山夫妇,都有深厚的感情。 万一他无法接受,长公主岂不是很伤心? 少年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坐在椅子上,一脸严肃。 少年以为她是在为方文静的事烦恼,一时不出声。 纳兰京想了大约有半刻钟,才从椅子上懒洋洋的起身,活动着筋骨,朝他吹了一抹口哨:“伙计,干活了。” 少年:“……” 他现在是纳兰京的陪练,加捣药童子。 院子里,纳兰京把捣药工具给了少年,自己则是抱了几个罐子出来投喂。 少年知道罐子里装的是什么,抱着石臼往一旁挪了挪,一脸嫌恶。 纳兰京检查了一遍蛊虫身上的毒液吸收,像是想起什么,盯着少年看了看。 少年觉得她的眼神有些危险,心里毛毛,莫名其妙道:“你不会想拿我试毒吧?” 刚开始这个女人让她捣药,他还以为是治病的良药。 直到某一天,他忘记了洗手,捉了点心,差点把自己毒死,他才知道真相…… 少年:“!!!” 他那里是什么捣药童子,分明是高危童子好吗,随时可以把自己送走那种。 纳兰京瞟了他一眼,双眼满是神气,她炼制的药还需要试? 她对这方面还是很有信心。 不过… 少年狐疑的目光:“那你干嘛盯着我看?” 纳兰京抱着罐子蹲着上前。 少年抱着石臼后腿几步。 纳兰京:“……” 少年瞟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脸色难看:“你能不能放下说话?” 纳兰京:“……” 好吧,总算知道你也有死穴了,害怕蛊虫啊。 纳兰京凉飕飕的目光,盯着他冷笑。 少年:“……”他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才会落到她手里,受这种折磨。 纳兰京还是把罐子放下,眯着眼睛,煞有介事道:“大兄弟,你不会是天山宗门少主吧?” “……”少年脸黑了,谁是她大兄弟? 纳兰京朝他蹲了两步,头头是道的分析:“我听闻天山宗门掌门是个老男人,会不会是你的野爹之一?” 方文静惯喜欢给少年找野爹,纳兰京觉得自己的猜测不无道理。 少年怒瞪着纳兰京,想说:那些野爹你也有份。 可终究是忍下来了,闷头捣药,一幅被气自闭的表情。 纳兰京原本是想试探,方文静在天山宗门的地位,见他不上道,耸了耸肩,抱起罐子放到他的药臼旁边,掏出一个瓷瓶子,往里头投喂毒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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