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芪说着还讪讪一笑。 薛夫人没好气地也笑了,这才伸出手:“请帖拿来我瞧瞧。” 小厮应声,恭恭敬敬地递上,心下还暗道,姑奶奶越发有贵人的派头了! 薛夫人这头展开请帖,却并非是那些个什么李夫人、王夫人的落款。 “邀夫人到如月楼品鉴吴溪紫蟹。 清净敬上” 薛夫人怔了下。 清净…… 乃是先前不知宁确身份时,宁确告知给她的道号。 此号应当只有她二人知。 薛夫人合上帖子,问:“来送信的是个什么人?” “是个道童模样打扮的人。”小厮答道。 薛夫人觉得好气又好笑,嘀咕道:“还真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道童来啊?” 不再是拿他那年纪一把的长随充事了? “姑奶奶说什么?”小厮疑惑。 “没什么,下去吧。”薛夫人挥了挥手。 她也不知该不该去。 若是清茵在的话,还能问问她…… 这时候许芪发现薛夫人的神情又怪异了起来。 “妹妹还在忧心什么?清茵是个有本事的……”许芪话刚说到这里。 薛夫人一起身,迳直走了出去。 不就是去如月楼吗? 去便去! 何必这样不清不楚,稀里糊涂。总要将话说个清楚才是! 她素来爽直,如今日子越发好过起来,怎么反倒 还变得踌躇犹豫了? 许芪在后头傻了眼,扭头问妻子桂氏:“我说错什么了?” 桂氏也茫然摇头。 两个不太聪明的,只能对视无言。 不过想着是去见别的男人,到底还是不大好……薛夫人想着想着,便走了小门。 平日里这里没什么人走。 下人们连忙跟上去为她打开了门板。 门板一开,却见外头立着个人,头戴斗笠,身着青衫,身形分外削瘦,像是支在那里的一杆青竹。 见到薛夫人,他抬起了斗笠来。 露出底下一张略显憔悴而苍白的面容。 “宁先生。”薛夫人震惊地吐出声音,“你不是……不是在帖中写如月楼相见吗?你怎么又……” 薛夫人说完,发觉到身后还跟着这么些下人,着实不大像话,想也不想便一步跨出门去,然后反手关上了小门。 被关在门内的下人们:“?” 宁确看着她,道:“等不及了。” 薛夫人后退半步,别开了目光,一时心下又觉得震荡,又觉得尴尬,实在不知接什么话好。 宁确似乎也不需她接话,紧跟着道:“我先去了庄子,发现夫人不在。” 先前宁确也不知薛夫人的身份,只知她梳的已婚发髻,便只口称“夫人”。 这样也没什么过错。 毕竟不知道姓氏的话,多是这样称呼。 但如今双方都明晰了身份,再这样称呼,薛夫人才感觉到有些怪异。 便好似……好似那夫妻之间的称呼一般。 薛夫人抿了下唇角,道:“清茵有孕,我得留在城中时刻照看,想必短时间里都不会再去庄子上了。” 有了薛清茵肚子里的“护身符”,薛老太爷都不敢上门作乱。 自然也就不必再躲。 那厢宁确点头:“我猜也是如此,便写了帖子命人送到许家来寻你。而后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妥,夫人凭什么应我的邀约呢? “若要请人,也该有诚意些亲自登门才是,于是自己也跟了过来。我又猜夫人兴许会走小门,便等在了这里。” “宁先生卜算的本领果真厉害。”薛夫人感叹道。 宁确却道:“我并不善卜卦,我只是善解夫人的心思。” 薛夫人这下将脸都别过去了,她低声道:“宁先生的意思……我不懂。” 宁确道:“那日夫人问我,一向如此兼爱吗?我对夫人说,我学的非是墨子,乃是儒家。” 薛夫人将脑袋转了过来,脸上写着好奇。 “儒家主张爱有等差,人有亲疏远近。” 薛夫人怔住了。 这次大抵是真怕薛夫人听不懂,宁确又道:“我待草木有情,待书册文字有情。但都远不及我待夫人的情意……” “那日林家初见,惊鸿一面,便难忘却。但我知夫人已有夫婿,只得按下不表。此后城郊再见,我以为夫人的夫婿早亡,才留下夫人孀居在庄子上……” 宁确苦笑一下:“如今才知原是一场误会。” “我思来想去, 既然已经是这般结局,就不该再对夫人提起我的心意,反为夫人惹来烦忧。 “但我读了许多书,书中都只说相思之苦,而无解相思之法。 “我想兴许人不止一条路能走。我总要来见夫人一面,若夫人点头,便是山石阻路,又有何妨?” 薛夫人呆住了。 她看着宁确。 半晌,只挤出来一句话:“你当真病了吗?” 宁确再度苦笑:“病了。” 大病一场,念及师友情谊,念及世俗不容,念及宣王府和魏王府对立难解的姿态……念及种种。 但他还是来了。 薛夫人轻叹了口气:“我不知如何答你。” 宁确神色一黯。 薛夫人见状又有些不忍,道:“到我这个年纪,许多事已不能率性而为。” 宁确听见这话,眼底的光重新亮了起来。 他懂了! 得先讨好薛夫人的女儿! 宁确躬身拜下:“多谢夫人。” 此时薛家本家。 薛成栋难得回来一趟,众人围坐一处。 薛老太爷问道:“许芷这是要同你和离了?” 薛成栋面色微变:“父亲怎么知道?” 薛老太爷的脸色顿时也变得不好看了:“许芷送了信到府上来,……看来是打定主意了。眼下清茵有孕,想责难她们母女都不行了。早知今日,还是当快刀斩乱麻。” 薛成栋脑子清醒了许多,道:“无论何时,清茵都会护着她阿娘的。” “她护着又何妨,到底是晚辈……” 薛成栋神色怪异,道:“父亲是不知道她如今的性子和手段。” “那便写一封《放妻书》给她,不吓一吓她,倒还真将自己当回事了。日后等清茵的孩子生下来,岂不是还要越发猖狂,想拿捏你便拿捏你?”大房长嫂冷笑了一声。 薛成栋按了按额角:“你们以为这就能吓住她?” “这是自然,不是我说,除了薛家,她许家上哪里再去找更好的姻亲?你府中就一个侍妾,还早早死了。放眼京城,何人如你这般?你待她已是不薄……” 薛成栋面无表情地打断道:“是吗?那你们知道,若我当真写下放妻书,她会怎么样吗?” “她会转头便嫁给汴州刺史宁确。” “……?” 半晌,薛家人才从震惊中回过神,从喉中挤出来一句:“这怎么可能?” “一方刺史,贪图她个已婚妇人作甚?” “不可能,不可能!绝无可能!”
第145章 哎呀,肚子痛 薛清茵还不知道那厢宁确又去见薛夫人了。 她踏进魏王府,府中已然热闹起来。 “走不动路,有轿子吗?”薛清茵问。 宫人的表情裂了裂:“没、没有。” 薛清茵:“哎呀,肚子痛。” 宫人:“……”“奴婢去问问,兴许有呢。” 薛清茵赞赏地看着她:“是个机灵的。” 宫人麻木地在心头叹气,她宁愿不要这份机灵。要是让魏王妃知道了,肯定恨不得扒她的皮。 那厢柳月蓉早早就坐在了主位上,接受各家的姑娘拜见。 随后乔心玉和江侧妃都来了。 两个侧妃当着众人的面向柳月蓉行了礼。 尤其是江侧妃,甚至还站到了柳月蓉身边,为她倒茶,为她剥葡萄,俨然一副奴仆姿态。 这让柳月蓉在众人面前做足了脸,虚荣心得到了充分满足。 “你啊,就是贴心。也别忙了,坐下来说话吧。”柳月蓉像模像样地对着江侧妃道。 众人见状,暗道柳月蓉还是有点本事的。府上的侧妃也好,其他小妾也罢,像是都被她管得服服帖帖。 现如今这子嗣也有了……该是最风光的时候了。 “姐姐,过来见过魏王妃。”江侧妃忽地转头,将一个美艳女子引了过来。 女子朝柳月蓉行了大礼:“江慧见过魏王妃。” 柳月蓉道:“起来吧。”她想挤出来一点温柔之色,奈何没能挤得出来。 柳月蓉想起前日和江侧妃说话时的场景—— 江侧妃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只道:“我有个姐姐,长得很是美艳,有几分肖似薛清茵。殿下见了一面之后,竟有几分念念不忘。 “好在我姐姐已经嫁做人妇。也该断了魏王殿下的念头。可是,……我那姐夫不知何故遭人诬陷,说是涉嫌科举舞弊,下了大狱。我姐姐的意思,是想亲自来求魏王殿下施以援手。 “但我想着若是这样做,只怕殿下要藉机纳她为外室。可我姐姐对殿下并无此意。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求到王妃这里来更好。” 如今见了江侧妃的姐姐的面,柳月蓉心道幸好是来找了她! 这江慧确实有两分像薛清茵。 薛清茵艳中带娇,娇中带媚。心动之余还令人怜惜。 而江慧容颜更为艳丽,很容易令男子一见便想到那档子事上去。 若她真成了魏王的外室,和江侧妃二人联手分宠,只怕真要逼得她无立锥之地! 柳月蓉压下心中对这张脸的厌恶,命人搬了张椅子来,好叫江慧就在她近前落座。 “宣王侧妃到了吗?”柳月蓉问。 “来了。”宫人道。 柳月蓉抿起唇:“就等她了。” 其余人窥了窥她的脸色, 迎合道:“宣王侧妃怎么来得这样迟?竟是叫我们等她一个。” “是啊,是有些没规矩。” 柳月蓉端起茶盏,掩住勾起的唇角,道:“一会儿到了罚她杯酒就是。” 这厢话音落下。 却听得一阵脚步声近了。 众人已经许久不曾见薛清茵,但隐约还有点阴影在心头盘旋,挥之不去。 心道她来魏王府,不会还摆出她从前那番大摇大摆带上十几个人的阵仗吧? 他们转头看去,却见一顶软轿近了。 那轿子不带顶篷,薛清茵坐在其中,是何等的姿态懒散,妩媚娇弱,顿时尽收众人眼底。 柳月蓉口中的茶“噗”一声喷了出来,差点当场捏碎茶杯。 “她怎么是乘轿子来的?”柳月蓉冷声问。 其余人也面面相觑。 她这阵仗,怎么一回比一回大? “哎呀,好多人……”薛清茵坐在轿子上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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