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有个妇人小心翼翼地抱着个盒子出来,递到贺松宁面前:“是这个吗公子?” 贺松宁接过来,打开。 里头的沙凝住了,已经不会流动了。 贺松宁心头一空,目光都有一瞬的涣散。 但很快他便翻找起盒子,最终从夹层之中,取出了一个信封…… 那信封上的蜡封却已消失不见。 它被人拆过了。 贺松宁一下看向了薛清荷:“你拆过?” 薛清荷将头扭回来,面色微变:“是……” “你看过里面的内容?” “……是。” 贺松宁拆开信,飞快地一扫而过。 大抵便是薛清茵控诉他为何宠爱薛清荷,为何不肯回头看看她,她那样那样的喜欢他,她知道很多东西,她知道他的一切云云…… 虽没说知道什么样的一切。 但贺松宁已经能猜到了。 她的确很早就知道他的真实身世了。 那么这样看来,她还是她,没有变过? 不,不对。 贺松宁皱起眉,但又很快松开。他不会轻易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贺松宁折好信放回去,问:“当初知道里面有信,为何不告诉我?” 薛清荷震惊地看着他:“我为何要告诉你?这是薛清茵给你的东西。你却转手给了我……我难道要戳穿大哥的行径吗?” 她当时……自然不是这样想的。 她不得不说,她当时拆开信,看见薛清茵在信中哭喊,说大哥只疼她,而不疼亲生妹妹的时候……她心底狠狠舒了口气,才觉得自己在薛家终于有了倚靠的人。 那些痛苦也都不算什么了。 所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好好地收起了这个盒子。 此时贺松宁也没有说什么,抱着盒子就要走。 薛清荷实在忍不住了:“大哥为什么要将它拿回去?是大哥……突然有一天觉得,还是和亲妹妹更值得亲近吗?” 薛清荷说着苦笑了下。 她的形容消瘦,看着也有些可怜。 贺松宁低声道:“弄丢的东西,自然要亲手找回。” 薛清荷咬紧了牙关。 他亲手送的,为何却成了“弄丢的东西”? 薛清荷浑身冰冷地站在那里,碍于骨子里的坚守,她没有出声挽留他,也没有纠正他、指控他…… 但她身边的丫鬟仆妇们可是忍不住了。 大公子的态度就决定着他们这个小院的将来啊! 过回苦日子? 他们可不愿! “大公子!二姑娘这些日子为您提心吊胆,的确是吃了不少苦啊。再有,二姑娘的外家,接二连三死了好几个同辈的表兄弟。连二姑娘的亲舅舅,都被关了大狱!二姑娘在其中奔走,殚精竭虑。您今日又说走就走,她的身子骨怎么遭得住啊?”妇人哭着跪倒在贺松宁脚边。 薛清荷是见过贺松宁如何冷漠地看向自己亲妹妹的。 但她没想到,今日这道冷漠的目光最终也落到了他的身上。 “你的表兄弟死了好几个?你舅舅也入狱了?”贺松宁问。 薛清荷没有动作。 但紧跟着贺松宁道:“是好事。他们和你也并不亲近。” 薛清荷动了动唇:“可他们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 “父亲不是吗?” “我们都知道,父亲心中没有我……”薛清荷颤声道。 以前的贺松宁该要心疼她了。 但今日贺松宁实在冷漠了太多,他反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你一直是这样……” “什么?”薛清荷愣声反问。 贺松宁道:“先前对你身边的那个丫鬟秋心是这样,如今为你那些并不亲近的外家也是这样。你总是当断不断,反受其累。你的心软会害死旁人,也会害死自己。” 薛清荷从未被他这样教训过,一时间涨红了脸,气得浑身发抖。 他怎么能…… 贺松宁却难得说了句人话,他道:“没有人值得倚靠,也没有那么多感情值得维系。人只能自己救自己。” “我走了。”他说着,走了出去。 那背影好像一去便再也不会回来。 丫鬟仆妇们着急地推动薛清荷:“二姑娘还愣着做什么?想是咱们哪里做错了,才会惹得大公子不快。二姑娘快上去说两句软和话就好了……” 薛清荷却一动不动,背脊挺得笔直。 半晌,才喃喃道:“就像一场梦……我好像本来就该长在泥潭里,从来没有爬出来过。” “二姑娘!别说这些话了!你快……” “你们还没有听懂吗?他要与他的亲妹妹修复关系了。我不能拦路!我算什么?到底是外人!是罪人的后代!”薛清荷一把推开身边的仆妇,回到屋中,被子蒙头,再难压抑心中的苦痛哭了起来。 仆妇被推了个屁股蹲儿,惊诧地坐在那里,惊叹于原来二姑娘还有这样大的力气。 这厢贺松宁走出门,眸光却暗了暗,低声道:“对薛清荷的外家动手,应当是当初宣王送给清茵的礼物。” 知书等人听着有点闹不明白:“那咱们是去救……” “救?”贺松宁的思绪渐渐清明,“其实他们也说得没错。” 谁?谁没错? 知书茫然。 贺松宁道:“既然是犯了错的人,承受什么也应当。他们若满门无一生还,对薛清荷来说,才是解开了她的枷锁。” 知书更茫然了。 那这算是二姑娘好还是不好? 贺松宁没有多言,很快就往许芷那里去了。 “母亲,这两日清茵可有来信?”贺松宁寒暄过后,便直接了当地问了起来。 许芷惊讶道:“有。怎么?” 贺松宁无奈道:“她怎么也不给我写一封?” 许芷哼声道:“以前还给你写呢,你认真看了么?” 贺松宁黯然道:“往后便认真看了,如今鬼门关走一遭才知晓世间什么最可贵。” 许芷叹了口气:“那你主动给她写不就是了?” 贺松宁点头,这才顺理成章地道:“我能瞧一瞧她给母亲的信吗?” “叫你先前不珍惜。”许芷摇摇头,不作他想,也揣着炫耀女儿关心的心思,便命人取来给他看了。 贺松宁先攥了下手指,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对比了那么多的细节。 如今他要对比的最后一项——是字迹。 贺松宁小心翼翼地打开手中的信纸,字体筋骨强劲,一股浓烈煞气透纸扑面而来…… 贺松宁面色微变:“这不是清茵的字!” “当然不是了。”许芷一笑,“这是宣王殿下代的笔。” 贺松宁:“……” 许芷又道:“所以清茵不给你写信也很正常。毕竟都是宣王代笔,你如今也是朝廷命官了。若你收到的信中有宣王的字迹,恐有私相授受之嫌。” 贺松宁:“…………” 难道这条路注定走不通了? 贺松宁问:“为何总是宣王代笔?” 许芷摇头:“那哪里知道呢?兴许是殿下太过宠着她了。你知道的,你那个妹妹,那半点累都不想受。” 许芷忍不住笑意:“我也不计较那么多。她有心意就是好的。让宣王代笔,更叫我知道他们夫妻恩爱呢,我心下反而更放心了……” 夫妻恩爱。 贺松宁心间一闷痛,面上不显,陪着许芷用过晚饭后就离开了。 贺松宁也没有就此放弃。 第二日他去见了梁德帝。 他道:“我给清茵写了许多信,她都不曾回我……” 话语间姿态颇有些寥落。 梁德帝都有些好奇:“她怎的这样不待见你?” 他把薛清茵得罪了,也没见这么大的气性…… 贺松宁语气低哑:“也许是因为薛清荷的缘故吧……” 梁德帝这才慢悠悠地道:“清茵倒是总给朕写信。” 贺松宁眼底掩不住艳羡之色:“我能瞧吗?” 梁德帝眸光微动,但很快掩去了眼底的暗色。 他笑道:“便让你瞧一眼吧,说的尽是些家常事,也无妨。” 吴少监便亲去取了放信的匣子。 贺松宁只扫了匣子一眼,便知晓薛清茵在梁德帝这里果然还是有点份量的。 随后梁德帝亲手打开匣子,从中抽出信纸,缓缓打开,道:“薛成栋往日给她请女先生了吗?” 贺松宁不解这句话。 但紧跟着垂眸仔细一看,便明白梁德帝为何会这样说了。 她那样聪明…… 可她写出来的字……实在是丑之又丑,还少了笔划! 与那沙盒中的字……完全不同。 一刹间。 贺松宁的双眼亮得惊人。 确定了。 确定了! 他紧紧盯着信纸。 而梁德帝看着他的神情。 远在天边的薛清茵揉了揉鼻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宣王从后面为她捋了捋眼前垂下的流苏,低声问:“痒?” 薛清茵点头:“有些。” 宣王低声哄道:“茵茵且忍一忍。” 薛清茵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为什么今日仪式也要我去呀?” 她最不耐这些个繁复的东西了。 宣王没有说话,只是攥紧了她的手。
第268章 求娶 仪式就在班城举行。 孟族人早早抵了班城,将城中的行宫布置了起来。 奴隶站在孟族王的身边,为他梳起头发,披上华服,再缀以宝石…… 而大臣们站在阶下,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孟族王的脸色。 他们以为年轻气盛的王,会受不了这样的折辱…… 但没想到他的表情出奇的平静,而这份平静也很好地拂去了众臣心中的焦躁。 奴隶颤抖的声音响起:“王。” “好了?”孟族王问着站起了身,随即面向大臣们。 他本就生得粗犷,如今立在阶上,更仿佛高原上的猛兽。 他面上不带少年人的稚嫩,只沉声道:“你们以为我的平静是因为毫不在乎我孟族的失败吗?是面对梁朝的折辱弯下了骨头吗?” “不、不敢。” “卑下从未这样认为。”大臣们争先恐后地出了声。 孟族王面色不改:“仇恨与抱负都不应当挂在嘴上。” 他说着,缓缓走下石阶:“我要你们在今日,铭刻于心。” 大臣们精神一震,高声应道:“是!” “走吧。”孟族王走在了前面。 众人深深地铭记着国师之死,最终却将凝聚之力放在了王的身上。 他们来到举行仪式的王殿。 这里依山而建,修得金碧辉煌,光是修筑面前那长长的阶梯,便死了上千名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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