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松宁:“……”她倒心大。 贺松宁问:“又是金雀公主相邀?还是哪户人家?”他想,如今薛清茵得了圣旨,该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寻常不爱和她来往的贵女们,眼下哪怕是冲着宣王府,也能和她玩到一起去了吧? 薛夫人却道:“和她表哥一起玩去了。” “表哥?”贺松宁一下想起了许家的那些个蠢货…… 此时桂氏前来约薛夫人一同去买东西。 一转眼便只剩下了贺松宁一人。 贺松宁坐在那里,只拿出书来读,如此又等了半个时辰,才等到薛清茵回来。 “这个红烧了吧。哦,不懂红烧何意啊?那我一会儿同你们说。这个清蒸,这个烤来吃一定香。”薛清茵的声音近了。 她跨进门来,春日里却还抱着个汤婆子。 贺松宁一看,她裙摆都湿了。 贺松宁眉心一跳。 再看后头跟着的五大三粗的不太聪明的许家表哥们,手里大都拎着东西。有些像是从坊市上买的。但其中最为扎眼的,莫过于其中一个手里拎着的木桶,木桶中发出“辟啪”的声响。 仔细一看,里头装的全是鱼。 贺松宁的语气瞬间变得不可置信:“他们带你去捉鱼了?” 薛清茵点头:“原来是大哥,大哥怎么拨冗前来了?”说罢纠正道:“他们捉鱼,我钓鱼。” 薛清茵如今面对贺松宁的时候,张嘴总带着点儿阴阳怪气。 但兴许是这些日子下来,贺松宁慢慢接受并习惯了她的变化,一时根本没顾得上和她计较这些个细节。 “成何体统?你也不怕掉水里。”贺松宁冷着脸斥道。 薛清茵咂嘴道:“钓个鱼怎会掉水里?倒是今日二表哥掉水里了。” 被点到的二表哥憨憨点了下头。 贺松宁看了一眼被许家表哥们拥簇在中间的薛清茵, 薛清茵还回头和他们道:“大哥这人就是有些古板无趣,你们不要同他计较。” 贺松宁心头一股无名火登时直窜天灵盖。 他古板无趣? 许家这些蠢货便好了? 一旁的许家表哥们露出恍然之色,点点头,也认可了薛清茵的话。他们低低地喊了声:“表弟。”也就不再和贺松宁说话了。 和贺松宁说话压力大。 他们只问薛清茵:“表妹,这些东西都拿到你房里去吗?” 薛清茵满脸带笑:“嗯。” 贺松宁问:“这些又是哪里来的?” “自是表哥们买的。”薛清茵理直气壮道。 贺松宁一下想起,先前带薛清茵去放风筝的时候,她也是缠着他买了不少玩意儿。如今倒是换得快,又薅到许家人头上去了。 贺松宁一把抓住薛清茵的胳膊,将她带了一边去说话。 他压低了声音:“薛清茵,你得意忘形了。” 薛清茵反问他:“我不能得意吗?” 贺松宁:“……”他冷冷道:“你难道看不出来许家为何这样捧着你?不过是贪图你如今的身份,和你背后代表着的利益。” 薛清茵:“哦。” 贺松宁皱眉,强调道:“他们并非真心待你,你不懂吗?” 薛清茵耸耸肩:“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真心实意?” 这话贺松宁也认同,但从薛清茵的嘴里说出来总叫他觉得不适。仿佛薛清茵这话是在指他一样。 薛清茵又道:“但凡有两分虚情假意也算难得了。” 贺松宁怔忡片刻,心下五味杂陈。 薛清茵这话说得有些可怜…… 不过扭脸薛清茵就又跑到许家表哥那里去了,娇声道:“表哥明日再做些鱼饵吧。” 贺松宁远远听着,稍作回忆,竟想不起上回薛清茵用这般娇滴滴的口吻和他说话,是在什么时候了…… 不多时,许芪回来了,手中还拎了些吃食,笑道:“清茵啊,舅舅给你买了些好吃的。舅舅还有个天大的喜事要同你讲……” 他们说着话,将薛清茵围在中间。 倒好似他们才是一家人了。
第79章 两个大凶撞一起了 许芪口中的“喜事”神神秘秘。 薛清茵敷衍地问他:“是舅妈有喜了?还是表哥的意中人愿意与他定亲了?” “都不是。”许芪摇头。 薛清茵来了点精神:“总不会是借我的名头在外与人做生意吧?” 许芪忙道:“那怎么敢呢?我口中的喜事,也是为清茵你添光的一件事啊。” 贺松宁插声,阴阳怪气:“难不成舅舅也去认了个干爹?” 薛清茵:“……” 贺松宁受什么刺激了? 许芪也不由看了一眼这个大外甥,道:“京城中有个窦福平,你们可曾听说过?” 贺松宁冷冷道:“不曾。” 薛清茵却一愣,道:“他姨夫是吏部尚书的那个窦福平?” 这下轮到许芪愣了:“清茵怎么知道?” 薛清茵心道这人在原着里牵扯出了一连串的案子来,最后查来查去,查到了魏王的头上。 原身那时已经做了魏王的侧妃,因貌美正得宠,此事将她牵扯了进去,随后满京城都知道,薛家嫡女是个骄奢之徒,竟借魏王的名头在外敛财。 原身后来死得很惨,这也是她身上的罪状之一。 薛清茵盯着许芪,怀疑地道:“舅舅认识他?” “是啊,我与他一见如故。他不嫌弃我们许家商贾之家,愿折节下交,实在难得啊。其实前些日子我们便有来往了,只是今个儿我才从他口中得了喜事……” “……不会是要在他那里买官吧?”薛清茵打断了他。 许芪猛地顿住了。 一旁的贺松宁都听愣了。 许芪压低了声音:“清茵真是越发聪慧了啊,怎么我还没说,你便猜出来了?” 贺松宁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蠢货。 许芪还问:“外甥笑什么?” 薛清茵道:“他笑舅舅你可能命不久矣了。” 许芪跳了脚,高声道:“什么?” 薛清茵不急不忙地叙述道:“卖官鬻爵,若是被当今圣上知晓,舅舅知道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吗?” 许芪喃喃道:“什么下场?” 薛清茵轻飘飘地道:“你会死哦,还会被罚没家产,舅妈改嫁他人,表哥从此也很难有什么大作为。” 她语气越是轻,许芪就越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可是长辈啊!于是试图出息一些,为自己辩解,道:“哪里有你说得这样严重?你久居内宅,对男人的事一窍不通。那窦公子竟然敢卖,又何来的罪责呢?殊不知奉阳帝还亲自带头卖官呢。清茵,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薛清茵心说这我还真知道。 原着里浅浅提过那么一嘴这个奉阳帝。 “那是前朝的皇帝,怎能以他来衡量当今?”薛清茵撇嘴,又道:“何况舅舅知道奉阳帝为何卖官吗?” “为何?” “因为那时奉朝衰弱,摇摇欲坠。为抵御叛军和外敌,便要征兵征粮。可连年的战争,让朝中上下疲惫不堪。奉阳帝便只有卖官鬻爵,使有钱的富绅甘愿献上金银,使百姓甘愿交上更多的粮食。”这些在原着中没写,但书看多了,薛清茵猜测大抵也就是这么回事了。 她接着道:“如今大梁朝江山稳固,外敌被宣王杀了个七零八落。你知道当今圣上接下来会做什么吗?” 许芪怔怔问:“什么?” 薛清茵道:“自是该肃清朝政了。先抓卖官鬻爵之人,再打掉结党连群之人。”想起上次在诗会无意间撞见的那一幕,薛清茵心道,没准儿到时候科举还要杀一批人呢。 薛清茵指着许芪道:“舅舅,你就是首当其冲的啊。” 许芪已经听傻了,屁股一滑,从凳子上滚了下去。 贺松宁忍不住深深地看了薛清茵一眼。 她是从何时起懂得这么多的? 谁教她的? 就算是此时了,薛清茵竟然还能用这样平静的口吻和许芪说话。 贺松宁是真真切切地惊讶了。 这和她以美色勾搭上宣王不同。 这是薛清茵身上骤然展现出来的,从未见过的另一面。 薛清茵没有去扶许芪,低头问:“舅舅,你给钱了吗?” 许芪哆嗦着道:“还、还未,只因价钱有些高,我想着回来取些金银。” 薛清茵笑道:“那便好啦,你死不了了。” 许芪这才觉得魂儿回到了胸膛里头,他摸着桌子爬起来,禁不住埋怨道:“清茵,若我真遭了,你难道就不救你舅舅了?” 薛清茵十分诚实:“舅舅啊,你要是真的死了,我会记得给你烧香的。搭救就免了吧。” 许芪:“……”他嘴上小声嘀咕什么血缘淡薄,但心底却是长了个教训,知道以后千万不能干蠢事。万一出了事,他这外甥女没准儿真只会给他烧一炷香。 许芪此时才想起来左顾右盼,道:“好在今日只我们几个,也没别人听见。”如果他没卖那一通关子,忍不住当着众人的面说了,那可就真出事儿了。 薛清茵没说话,她看着许芪很是感叹。 许家……是一个怎么样的智商盆地啊。 她本来觉得自个儿就不是什么聪明人,没想到这一来,把她给衬托出来了! 许芪还有些心绪不宁,便捂着胸口回屋歇息去了。 薛清茵也往辛夷阁走。 贺松宁紧随其后。 薛清茵好奇问他:“大哥不回薛家看看清荷?” 薛清荷行事不够果断,拿不下那两家铺子。贺松宁不回去帮帮? 贺松宁却答非所问:“几日不见,显得生分了。”他抬眸看着她:“清茵,大哥会帮你。难道不敌许家人的虚情假意吗?” 您没毛病吧?这会儿怎么又上赶着来帮我了?薛清茵歪头看他。 贺松宁垂下目光,扫过了她腰间悬挂的玉章,道:“过几日你便知晓了。” …… 太常寺忙碌了起来。 他们要为两位王爷择定吉日,还要备下纳采礼,还有大婚日所用的器服、乐律、筵席等等,都要花心思来准备。 只不过今个儿他们多了一件事,那便是由太卜来为宣王和薛家姑娘合定八字。 本来指婚前就该合八字。 只是那时合的是宣王和卢家姑娘的八字。卢姑娘福缘深厚,可化宣王一身的煞气。 先前那份结果还放置在梁德帝的案头呢,如今拾起都还觉得可惜。不过想到卢家与魏王之间的不清不楚,皇帝就又冷下了脸。 “陛下,刘寺卿求见。”内侍的声音响起。 梁德帝沉声道:“引进来。” 刘寺卿便是太常寺的头把交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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