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屹动作顿住,眼神不太自在。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 于佩啧啧两声,满脸拒绝,“算了,不用帮忙,我自己有卡,你替我付了我还得转给你,麻烦。” 谢屹:“……你别自作多情了。” 他冷着脸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咬在嘴里,懒懒靠在柜台边,做出要点燃的趋势。 浑身上下散发的慵懒恣意无一不在嘲笑于佩的自作多情。 于佩:“……” 得,是她想多了。 付完钱,于佩果断把拎起来十分碍事的吸尘器扔给谢屹,自己跑去隔壁手表店里看手表。 谢屹不紧不慢跟在后面,默默收起那支始终未点燃的烟。 手表店玻璃柜中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手表,令人眼花缭乱。 于佩刚走进去,一位服务员立即热情地迎上来,“您好,您是准备给谁看手表呀?” 瞟见紧跟其后的谢屹,服务员一副了然的神情,笑着朝于佩道:“您是替您先生买手表吧?” “我看您先生器宇轩昂,最适合戴这一款东方星,您瞧瞧。”服务员从玻璃柜中取出一只蓝色底盘的手表,递给于佩。 于佩没瞧,无情地打破服务员的猜测,“不是给他买,是给长辈买。” 服务员不愧是常年浸淫在各色场合的人,脸上笑容未变,语气自然切换,“给长辈买,那这款东方双狮最合适,这是老牌表,名气大,戴出去倍儿有面子,送长辈送领导都合适。” 于佩盯着递过来的手表看了几眼,觉得款式不错,大手一挥,“行,拿最贵的一款。” 服务员一听,哟,今天来了个大款! 立即喜上眉梢,“那我给您包起来。” 难得遇见这样爽快又大方的客户,服务员手上的动作变得比往常更利索,生怕客户反悔似的,三下五除二把手表放进包装盒,然后用甜甜的声音问:“女士,您是刷卡吗?” “嗯。”于佩应了一声,低头去包里掏卡。 付完账,她拎着手表要走,无意间瞟见柜台旁边摆着一盏小天鹅八音盒。 八音盒上方是椭圆形透明玻璃罩,玻璃罩里面游着两只长颈天鹅,按下底座的开关,彩色的灯光从里面往外迸发,看上去美轮美奂。 于佩走不动道了。 趴在柜台旁,细细观察这个飘出悠扬音乐的八音盒。 像,太像了。 她以前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盒子。 于佩收回目光,开始和服务员讨价还价:“这个卖吗?” 服务员扬起的标准笑脸上露出几分为难,“抱歉,这个是非卖品。” “哦。”于佩应了一声,悻悻撇开视线,站在原地,迟迟不肯迈步。 “十倍价格,卖吗?”她走了两步,还是没忍住回头商量。 八音盒并不贵,肯出十倍价钱,诚意毋庸置疑。 服务员一脸难为情,照道理刚才这个客户贡献了一笔大单,就算是送给客户一个八音盒也完全没问题。 可关键这个八音盒不是她的私有物,这是经理放在柜台做装饰的,她没权利私自处理啊,而且为了这件小事去找经理也不太好。 服务员只得回绝:“实在抱歉,这个不卖。” 看出服务员脸上肉眼可见的为难,于佩释怀一笑,“抱歉。” 看把人家小姑娘吓的,额头汗珠都冒出来了。 于佩拎起手表,转身就走。 她脸上的失望一瞬即逝,情绪隐藏得很好,却没瞒过谢屹的眼睛。 出了手表店,谢屹跟在她身侧,问她:“那盒子很特别吗?” 于佩笑笑,“也不是多特别吧。” 谢屹闻言,眸子垂下来,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暗中翻涌,搅动他神经,片刻,又听到于佩坚定的声音:“但我想要。” 谢屹喉结微动,“为什么?” 于佩没吭声,思绪却逐渐飘回到很久之前那个炎热的下午。 她从大人们口中得知母亲要改嫁的消息,那时候离她父亲去世,不到一年。 她没有期望母亲会做贞洁烈妇永不改嫁,但她心里觉得母亲是不会永远离开他们的,即便嫁人了,母亲还会是以前那个疼爱他们的母亲。 周围人却开始议论纷纷。 大家说得很难听,说她母亲狠心,要重新嫁人,要丢了这几个拖油瓶。 谣言甚嚣尘上,她不信。 直到离别悄悄来临。 母亲走得匆忙,她要跟着别人去南洋,她要远走他乡,永远不再踏入这片土地。 据说登机之前,她良心不安,特意返回来看了一眼她的三个子女,带他们去吃冰激凌。 于佩对此毫无印象。 她的母亲并没有来找她,只去了初中部,见了她两个哥哥。 初中部和小学部不过五百米。 那么短的距离,她母亲没来找她。 母亲走后的那几天她夜夜睡不着,可能天太热了吧,绣枕容易湿。 只得打开手边的音乐盒子,一整夜一整夜地听重复的曲调,才好过一些。 后来二哥于忠明朋友的妹妹过来家里玩,上手就把音乐盒子抢走了,她不干,又抢回来,结果那人毫不讲理,直接把东西砸了。 这能忍?她气极,揍了人家一顿,最后被全家人统一口径严厉批评。 唉……这都是些什么糟心的记忆。 不想了。 于佩回过神,直接忽视谢屹的问题,自然地转换话题:“我去那边店里看看,似乎有卖砚台的。” 谢屹没有跟过去,他看着于佩脸上布满毫无破绽的平静,心里没由来一紧。 “你去吧,我去隔壁看看。” 说着头也不回地走进隔壁卖领带的店里。 于佩没太在意。 谢屹有生意要谈,少不了西装革履,多备几条领带也正常。 她收回视线,转身走进卖砚台的小店里。 在小店里买了一块端砚之后,又跺着步子去旁边卖梳妆盒的店里逛了两圈。 店里的梳妆盒琳琅满目。 她挑中一款带着两层抽屉,顶上一面可折叠镜子的紫檀木梳妆盒。 梳妆盒周围雕着白色缀金细花纹,合上的时候,看上去宛如绣花袋。 于佩连价格都没看,挑中了直接付账。 捧着几样东西出来,迎面碰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手捧天鹅八音盒,站在人群中焦急地四处寻找。 男人瞧见她从店里出来,眼睛里立即冒出光芒,高兴地跑上前,恭敬道:“这位女士,请问是你刚才要买这个八音盒吗?” 于佩盯着他,一脸懵。 “是我。” “总算找到你,那真是太好了,”男人神情稍稍放松,“是这样的,我是手表店的经理,刚才听店里员工提了这事,觉得她做得实在不妥,您在咱们店里消费这么大一笔,这个非卖品,咱们可以免费赠送给您。” 经理说着将八音盒递给于佩。 于佩没接。 幸福来得太突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上下打量面前的男人,质问:“送一个八音盒而已,还得劳驾经理出面?” 这种事情,让刚才那个死活不肯卖的服务员送过来岂不是更加合理? 经理不慌不忙,彬彬有礼:“对于大客户,咱们店都抱着十二分的诚意,我亲自送过来,也是希望您能看到这份诚意,以后也请多关照。” 于佩眯起眼,又问:“你并没有见过我,怎么认出我来?” 经理微微一笑,语气诚恳:“听店员描述过您的穿着外表,这附近恐怕没有比您更惹眼的人了。” 被拍马屁的于佩沉默半晌,将八音盒接了过来,“谢谢。” 看着对方终于接受,经理心中重重松了一口气。 呼~这个女人还挺不好对付,要不是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力,说不定早就露馅了。 “感谢您的光顾,欢迎以后常来。” 经理道别,笑着转身,走了几步,与迎面而来的谢屹擦身。 他余光小心翼翼瞟了对方一眼,见对方始终没给眼神,只得装作没看见,若无其事地回店里去了。 谢屹走近,瞟了几眼于佩手上的东西,明知故问:“怎么回事?” 于佩仍旧有点不可置信,她捧着手上的八音盒,左看右看,想笑又不太想笑。 “谁知道呢,说是送给我,还有这种好事?” 她向来没什么运气,想要的东西都得拼命努力去争取,像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几乎没有发生过。 “命运馈赠的礼物都暗中标好了价格,谁知道以后要付出什么代价。”话虽如此,她嘴角却抑制不住漾开笑意。 看着言不由衷的某人脸上显现少见的笑意,谢屹眉目舒展,识趣地没接话。 若是于佩稍稍抬头,也能发现神情淡漠的谢屹那张冰山脸上绽放出了雪莲,比之往常,神色近乎温柔。 可她没有抬头,她沉浸在重得旧物的快乐中。 捧着八音盒看了好一会儿,于佩才回神,“礼物全都买了,咱们回去吧,妈还在家里等着呢。” 拎着吸尘器的谢屹:? “礼物都买好了?” “对啊,都买好了。”于佩将买好的东西递给谢屹看。 手表是送给谢岩朋谢教授的,作为极具时间观念的老学究,他少不了要佩戴手表。 砚台是送给大哥谢玉溪的,谢玉溪从小就喜欢这些笔墨纸砚,文艺得不行,送他别的俗物他不会高兴,送他这个他肯定乐开花。 至于吸尘器,不用说,肯定是给魏春兰准备的。她回国这两天,已经不只一次瞧见魏春兰在房子里弓腰打扫,累得慌,不如给她买个吸尘吸,多省事。 那个漂亮的梳妆盒,无疑是送给谢雪容的,谢雪容向来爱美,从小就喜欢打扮,擦胭脂,她肯定少不了买化妆品,送梳妆盒给她最实用。 在心里盘算一遍,于佩很肯定地重复:“都买好了。” 谢屹盯着她手中的几样东西,唇角绷紧。 于佩哪里需要他做参考,她明明很清楚每个人的喜好,把他叫过来,恐怕只是充当搬运工吧。 谢屹拎着吸尘器,一脸不爽:“要不你再好好想想?” 提示到这个份上,就差明说了。 于佩反应过来,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盯着谢屹,“等等,我好像把你给忘了,你喜欢什么来着?” 谢屹:“……” 对他爸妈和他大哥的喜好了如指掌,连一向合不来的谢雪容,她都能精准摸到需求,到了他这里,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谢屹面无表情,甚至想冷笑,“你猜。” 于佩:? 于佩:“我不猜。” “既然这样,那你肯定是不想要,咱们回去吧。” 于佩将剩下的东西都塞给谢屹,自己只捧着八音盒,像个小孩一样去按底座的开关,欣喜地观看里面灯光变换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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