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何人挂帅出征,又成了众人争论的难题。 皇上忖了一宿,次日在早朝上提出欲御驾亲征。皇上治世太平已久,堪为明君,还缺个令他成为千古一帝的响亮政绩。是以,大有亲征收回燕云十六州的雄心壮志。 只不过,他的想法遭到了群臣反对。原因无他,皇上年迈,且这个节骨眼储君未定,万一皇上有个闪失,不待外敌入侵就已内乱。 划不来! 换个人去吧! 换谁呢? 皇上膝下自然还有其他皇子,但这会儿除了二皇子,其他谁人站出来都有争储嫌疑。 一时之间,竟是有些难办。 没多久,二皇子上了道折子,奏请挂帅征辽。 顿时,朝堂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情皆有些微妙。 . 辽国宣战之事也传到了抚州,抚州百姓们议论纷纷。 陆安荀自然也听到了二皇子欲挂帅的消息,他神色沉凝。 “若知道周纺是耶律泓,当初下官就该拼死杀了他。”薛珹道。 陆安荀没说话,站在官署天井的树下,若有所思。 “大人在想什么?”过了会,薛珹问。 陆安荀道:“没什么,只是在想这次征辽,谁人更适合挂帅。” 薛珹道:“下官听说二皇子上奏欲挂帅。” “他不适合。”陆安荀摇头:“二皇子在朝堂上耍计谋兴许还行,可上战场,他根本不是耶律泓的对手。” 他跟耶律泓打过交道,这人狠毒坚韧、刁钻诡谲,最擅阴谋。若皇上真让二皇子挂帅,此战必输。 薛珹听他这么一说,问:“二皇子不合适,那谁能胜任?” 谁人? 陆安荀心里有答案,可他也不确定那人会不会站出来。 那便是远在封地、半生低调的三皇子襄王。襄王此人自幼聪慧,天资过人,小时候与人嬉戏便喜爱摆阵作战,十六岁时更是上过战场建立军功。 可这位王爷一旦应了挂帅之事,必然会卷入夺嫡之争。素来低调的他,会应吗? 陆安荀突然有点烦躁,他远在抚州,对于东京城朝堂的消息闭塞得很,许多事只能靠自己琢磨。 思忖了会,他转身,欲回去处理庶务。 薛珹问:“大人,已经下职了您不打算回府吗?” 陆安荀抬眼一看,还真是,夕阳已经落到了墙角,再过不久便天黑。 “罢了,那就下职。”他转身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去。 世俗纷乱风风雨雨,他有点想念苏绾小院里飘香四溢的宁静了。 . 挂帅之事,二皇子蠢蠢欲动。若他能打败辽国,必定扬名万里。别说稳坐储君之位,将来坐上那个位置,也是他在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驰骋沙场,千古流芳,哪个男人不向往? 光想想就热血沸腾! 是以,二皇子也召集了许多幕僚前来商议,务必让皇上应下他的请战书。 二皇子这边积极密谋之际,太子党也不甘示弱。开始积极寻求新的扶持对象,这就给了祁贵妃便利。 祺贵妃膝下有皇子,虽未成年,可不妨碍先当储君。 因此近日朝堂表面上和谐融洽,然而私下阴谋诡计斗得你死我活。 但就在朝廷吵吵嚷嚷谁人挂帅之际,远在封地的襄王回京了。 . 襄王回京,所有人诡秘地安静下来。 就连皇上也些许诧异,襄王若没回来,他恐怕都要忘记有这么个儿子了。 这也不怪他,谁让这襄王实在低调得很呢?往回年节官员们给皇上献礼,为争得个好印象各自花样百出。而这襄王倒好,虽也送礼,但中规中矩毫不显眼,皇上连记都记不住。 “襄王回来做什么?”皇上纳闷。 其他朝廷官员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个节骨眼襄王回来做什么? 然而当襄王站在金銮殿上提出欲代父亲征时,所有人惊讶却又奇异地没反对。 原因无他。 惊讶是因为襄王此举有争储之嫌,这举动不符合他低调无争的人设。而没人反对,是因为大家都清楚,这次挂帅征辽没人比他更合适。 襄王处事沉稳,少时就曾上过战场且表现不俗。在众多皇子中军事谋略才能突出,堪当大任。 就连二皇子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面色阴沉如水。 “这时候,他来凑什么热闹?”书房里,一位幕僚道。 “莫不是也想趁机争权?”有人不解:“可他也来得太晚了,东京城已经无他立足之地。” 襄王这些年在封地不问朝堂之事,放眼望去,朝堂势力该瓜分的早瓜分完了,他连口汤渣都不剩,拿什么争? 况且,二皇子外家势力以及圣宠哪一样都比他强,这位襄王根本算不上对手。 “但他既然来了,始终对我们是个威胁,得想法子。” 另一人道:“我看,我们不必太过惊慌,眼下,比起襄王,更该防的是祁贵妃。” “祁贵妃野心勃勃,近日频频与太子党走得近,估计是想招揽这批人。” “祁贵妃可不能小觑啊,她在宫中颇得圣心,身后又有国公府做靠山。另外,还有刑狱司的那位,他可是天子近臣,在皇上面前一句话顶我们十句。不得不防!” 另一人道:“祁贵妃固然要防,但襄王也不能掉以轻心。依我看,先派人暗中观察襄王动静,而祁贵妃那边照旧打压。” 说到这,有人看向末端一直安静坐着的人。 杜文卿低头倾听,并未说话,察觉有人看过来,他也无其他动作。 二皇子也看过去,想到什么,开口问:“上次交代你的事,办得如何?” 上次二皇子交代杜文卿去查太子暗中还有哪些党羽,这事已过去多日。 杜文卿忙从袖中掏出个名册来,然后双手呈过去。 “殿下,这是下官查到的名单。”杜文卿说:“原是想议完事就呈给殿下。” 二皇子瞥了眼杜文卿,暗暗遗憾,这杜文卿若不是触了他底线,留在身边绝对算得上是个得力臂膀。 可惜了. “做得不错!”他说:“短短时日就查到这么多,看来你颇有手段。” 杜文卿谦卑躬身。 “退下吧。” “是。”杜文卿坐回原位。 没多久,一行人商量结束,众人送二皇子离去后陆续出门。 杜文卿起身,依旧站在最末端,恭敬地送各位大人先走。 忠勇侯正欲过去与他说两句话,这时候有人低嗤出声。 “原先就是条狗何必可怜他?” “以前投靠季大人上位入了翰林院,现在又来投靠殿下。要不是他对殿下还有点用,你以为他能在这与我们平起平坐?” “果然是条会摇尾乞怜的狗!” 话说完,那人抬脚出门。 杜文卿安静地听,仿佛旁人说的不是自己般,面上毫无波澜。 他转身收拾东西,这时,肩膀被人拍了拍。 扭头看去,是忠勇侯。 “不必搭理。”忠勇侯道:“这些人踩高捧低,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了。” 杜文卿作揖:“多谢侯爷宽慰。” “这次的事你办得不错。”他道:“好好干!将来殿下用你的地方还有更多。” “是。多谢侯爷提点!” 忠勇侯说完,也出了屋子,剩下杜文卿是最后一个走的。 他并无进出王府大门的资格,每回只能走角门。这次也一样,自觉地沿着回廊往东角门去。 只是在经过一座偏僻小院时,听见一墙之隔的谈话,他脚步缓慢下来。 “殿下才起怎么又回去歇息了?似乎近日变得格外容易犯困呢。” “是啊,我这还等着给殿下量身做衣呢,看来得等上一会了。” “一会哪行?你没听说那位灵儿姑娘进去服侍了吗?没个半天恐怕不行。” 什么事没个半天,两人心知肚明。 灵儿姑娘进去还能服侍什么?自从这个灵儿姑娘入府,殿下整夜宠爱到三更方歇。也不知这灵儿姑娘使的什么手段,以前殿下还只是夜里宠幸,可如今像是越发离不开了似的,连白日午歇也将人喊去服侍。 这不,殿下才议事回房,灵儿姑娘就端着点心进去了。 “唉,你说莫不是精血亏损过多,容易虚啊?” “你这个小蹄子!居然敢说这话!” “怕什么,现在后院又没主子,大家私底下都跑去赌钱了,冷清得很。” “谁知亏不亏,反正那灵姑娘整日给殿下滋补,都是金贵之物哪能亏了去。” “也是。” 听到这,杜文卿不动声色看了看四周,然后继续抬脚往东角门而去。 . 襄王回京,不只二皇子一派暗中查探,连太子党,以及皇上也在纷纷侧目。 然而,皇上这边得到的消息却是这样的。 “皇上,”派去打探的人回来禀报:“襄王殿下一直在府中并未出门。” “没出门?可有见过其他人?” “也并未见其他人。襄王殿下在府上看书抚琴,得闲了还会去演武场跟侍卫们比试。再有闲余,便收集京城各米铺的米粮。” “他收集米粮做什么?” “似是要对比哪里生产的粮更好,然后加以研究推广。” 皇上若有所思点头。 太监总管魏德忠听了,笑着说了句:“这襄王人来了京城,心还在封地。” 皇上道:“论做事,这老三确实是个踏实的。只是.” 魏德忠并未接话,踏实是踏实,本事也不差,但储君立嫡立长,而襄王哪一样都没占。 不过单看皇上今日对襄王的态度,应该是满意的。 果然,没两日,皇上在早朝时下旨封襄王为兵马大元帅,领二十万禁军出发易州征辽。 此圣旨一出,朝堂上宛若石落水底,再无争论。 . 有些事情的发生总是令人意想不到又意外合理。 襄王一个远离朝堂的人回京,领命成了这次征辽的元帅,竟是让暗流涌动的京城莫名平静下来。 二皇子一党和太子党停止互相打压,默契地将目光放在了襄王身上。 与此同时,朝中也开始斟酌粮官人选。 其实粮官人选一直在议,只是此前挂帅之人未定,是以粮官的事被显得不足一提。如今大帅定下,粮官委任何人也成了议论中心。 军队少不得后勤,粮秣、给养、军饷征收、调配、发放等等工作皆得由粮官负责。 以往也不是没有粮官,可此次二十万禁军征辽事关重大,只能胜不能败。放眼望去,竟发现无人合适。 不是没有能胜任之人,而是各方博弈之下,皆不肯将这差事便宜给旁人。 “六年前对西夏的几场仗,乃祁国公为粮官,不若我等举荐祁国公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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