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曜这个法子一出,日后捐钱捐粮的问题,恐怕就要双方易位了。到时候,得是商人们着急忙慌地捧着大笔钱粮来求朝廷收下,而不是朝廷费心让他们出点善心。 想到那个场面,胡阁老就控制不住脸上的笑意。都顾不上正宁帝还在这里,胡阁老顿时拍桌大笑,“好好好!日后朝廷就等着商户们心甘情愿上门送钱!” 萧景曜顶着其他人或惊叹或诧异的目光,摸了摸鼻子,一脸无辜。 自己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建议罢了,绝对没有薅商户们羊毛的意思。 只能说,薅资本羊毛,资本家才是专业的。萧景曜这种天生的钱篓子,一提到赚钱,总能想到各种各样的办法。 花样百出,让人眼花缭乱。 反正现在的正宁帝等人是没有见过这等能让肥羊主动上门挨宰的套路的,对萧景曜简直惊为天人。 要不是太过缺德,萧景曜还想在报纸上掀起各大商人的骂战,晋商骂闽商奸诈小人,不如晋商做买卖大气。闽商骂浙商唯利是图一点良心都没有,哪像我们闽商,不赚不义之财之类的。 要薅羊毛,肯定逮着最大的几只羊来薅。这些商号已经有了商会,在外十分团结。这种名誉之争,肯定谁都不让谁。 几地的商人打起来,那才叫热闹。这几方都得在报纸上骂战,想要版面,不好意思,拿钱。最终几大商户全都败北,被薅羊毛。唯有办报纸的朝廷庄家通吃,赚个盆满钵满。 不过这事儿太缺德,萧景曜也就在心里想想,摸着自己仅剩的良心,没把这个损招告诉胡阁老。 搞资本,资本才是专业的/狗头。 正宁帝深深看了萧景曜许久,十分赞同胡阁老的话,“你确实是陶朱公在世,适合去户部。” 正在拍桌狂笑的胡阁老顿时更开心了,“陛下圣明!” 李首辅等人下手慢了一步,只能扼腕。 说完薅商贾们羊毛的事情后,萧景曜还提到了办报纸的另一种好处:掌握舆论。 大齐倒是没有文字狱。但因为民众受教育水平普遍不高,放眼望去,遍地文盲,民智未开,就容易受人蒙蔽。 比如某个一心只想造反的轻水教。这个时空,周朝灭亡了,轻水教就反梁复周,梁朝灭亡了,它又跳出来反楚复梁。现在大齐灭了前楚,它又开始哔哔反齐复楚了。 萧景曜也只能说,这是个神奇的组织。真爱是造反,口号就随便喊喊。 轻水教起事,大多是假扮道人神婆搞封建迷信,蒙骗老百姓。老百姓不明所以,迷迷糊糊就被他们给带进沟里。等到官府派兵抓人,他们溜得倒是挺快,只是苦了老百姓,莫名其妙就成了阶下囚。 萧景曜觉得,可以在报纸上再增加一些破除神棍神婆招摇撞骗的内容,然后再戳穿一些骗术,附以真实事例,让老百姓们对骗子有戒心,不再被蒙蔽。 萧景曜听过,轻水教有人祭行为,选童男童女和妙龄女子献祭给他们的轻水神。 这等拿人命献祭的教,当然是邪/教。萧景曜当然要抓住机会,趁着报纸这个利器,戳穿他们的一些骗术,免得有更多的老百姓上当。 官府爱民如子,担心百姓受骗,可见正宁帝之仁德。 等到百姓们对《大齐日报》越来越信任,其他居心叵测之人再想搞事情,也得掂量掂量他们还能不能煽动他们眼中的愚民。 正宁帝和六位阁老继续用火热的眼光盯着萧景曜,看得萧景曜背后隐隐发凉,但萧景曜坚强地稳住了,没有露怯,对着他们露出一个完美无瑕的笑容,镇定道:“臣只能想到这些,让陛下和阁老们见笑了。” 李首辅和胡阁老几人对视一眼,齐齐向正宁帝道喜,“恭贺陛下再得一肱股之臣!” 他们先前的评断是错的。萧景曜不是有阁老的天分,他现在就能入阁给他们打下手了!如此机灵聪慧,走一步看十步的后辈,当真令人惊喜。 正宁帝开怀大笑,看向萧景曜的目光格外满意,起身拍了拍萧景曜的肩,“朕和阁老们都对你寄予厚望啊!” 萧景曜躬身道:“陛下和阁老们谬赞了,景曜愧不敢当。” “这可不是谬赞。”正宁帝眉目疏朗,眉心的川字纹都笑开了,“如你这样的官场新秀,还未历练过,大多只会照本宣科,从经史子集中找先人之例。像你这样奇思妙想的,寥寥无几。更别提你还能给出具体可行的办法,一环扣一环,算得清清楚楚。阁老们这声夸赞,你当得起!” 胡阁老也点头,“有本事的人,才华是遮掩不住的。” 正宁帝更是得意,这可是朕的祥瑞,合该有这样出色的表现。 有了萧景曜这个祥瑞,不知能解决朕多少烦心事。看看,他这一出手,未来几年,朕都不用再为国库钱粮发愁了。 李首辅毕竟更老辣一些,等正宁帝笑完后,李首辅沉吟片刻,又补充了一个想法,“若是办报纸十分有用的话,朝廷或许可以再重新请大儒来正儒经,为儒经做注。” 正宁帝和其他阁老都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李首辅这话有何意思。 李首辅微微一笑,“如今在世大儒,北有孔垂玉,南有徐世经。他们各自见解不同,骂战无数次。若是朝廷在报纸上放出要重新注儒经,理儒学的口风,恐怕这两位大儒立马就要马不停蹄地进京了。” “这两位大儒可是儒学的泰山北斗,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巍峨山岳,追随者无数。他们若是进京,则天下读书人归心也。” 封建时代的民心,很大程度上指的是士人之心。他们握着笔杆子,能写诗词,做文章,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是掌握民间话语权的那一波人。 萧景曜说控制舆论,占领舆论阵地,李首辅立即将天下读书人都围了进来。 这才是占领舆论阵地的最快方法。 这个时空中,孔家没有被封为衍圣公,没有萧景曜记忆中的那些特权。所以孔氏族人没有仗着孔子的名头,将曲阜百姓当成家奴,犯下累累罪行。 没有这些优待,孔氏族人倒也出了不少大儒。李首辅提到的孔垂玉,便是现如今的儒学大家,倡导孔孟之道,复古之学,是古学代表。徐世经则是今学领袖,所以两边掐成了乌鸡眼。 萧景曜暗道学会了学会了,时代差异得注意。这可不是全民教育的时代,民智未开,普通百姓没法明辨是非。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正宁帝捋了捋胡须,和李首辅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老狐狸的微笑。 正宁帝回头看向萧景曜,沉声道:“此事事关重大,也容易得罪人。你人微言轻,朝中又无助力,便是朕也不好太过偏袒你。这份功劳朕先给你记着,事情便交给其他人去做。” 萧景曜毫不犹豫地点头,“谢陛下!” 都不说后面坑人的法子了,就说萧景曜最先提出来的在报纸上刊印好各地赈灾的数目一事,就不知道会得罪多少官员。 贪腐之事,屡禁不绝。只要一贪,肯定就能拔出萝卜带出泥,能查出一堆人。也就证明朝中心里有鬼的人不是一般多。 他们不敢怨怼正宁帝,也不敢怨恨阁老们。萧景曜这个软柿子,不就是最好的出气筒了吗? 正宁帝要是一开始就说这些主意全都是萧景曜出的。那萧景曜怕是得向顾将军多借些护卫,不仅要保护自己,还得保护家人。 就算不取萧家人的性命,他们想办法弹劾萧景曜也是可行的。萧景曜身上没破绽,萧子敬和萧元青那真是浑身上下都是破绽。给萧元青他们下个套污蔑萧景曜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容易。再狠心一点的,直接做局给萧元青安排犯个死罪,萧景曜都得跟着一起人头落地。 现在正宁帝这么一说,萧景曜顺势就应了,一点勉强都没有,反倒让正宁帝觉得更对不住萧景曜了。 正宁帝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个赏罚分明的好皇帝,见萧景曜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他的话,脸上一点委屈都没有,还立马谢恩,更是觉得萧景曜对他忠心耿耿,看向萧景曜的眼神更慈爱了几分,温声道:“你的功劳,朕心里有数。等日后你历练出来了,朕再一并给你补回来。” 简在帝心成就达成。萧景曜很满意。 办报纸的功劳没算在萧景曜头上,但正宁帝的赏赐也不少。萧景曜出宫回家的时候,可是坐着马车,带着正宁帝赏赐的百两黄金,两斛东珠,还有百亩良田的地契,以及郊外一个御赐别庄回家的。 上回正宁帝给萧景曜赐婚赏下来的东西,大多带有内务府敕造的标记。换句话说就是,只能供起来,没法卖。没办法,御赐的东西,打上印记的,都得供起来。要是能放肆卖,那时候估计是大齐无了。 这次,正宁帝赏给萧景曜的东西就不一样了。黄金这种硬通货就不用多说,良田和别庄,都是资产,每年都能为萧景曜带来不少的收益。东珠也能给齐氏和师曼娘做首饰。 或许是看出来萧景曜对齐氏和师曼娘的心疼,正宁帝准确拿捏住萧景曜这份心思,又给了一些齐氏和师曼娘能用上的赏赐。端得体面,她们便是面对二品诰命夫人,有这些首饰在身上,也不会有人敢明着让她们受委屈。 天子近臣可不是白叫的,萧景曜一人得势,全家人都地位飙升。也就是萧元青和萧子敬因为太过败家,对自己有了自知之明,没跟着别人瞎胡闹。不然,说不准萧景曜攒下的家底,又得被他们给败掉一半。 萧元青叹气,“现在平旌有了差事,都不能像往常那样,三天两头来找我玩了。” 萧子敬吹胡子瞪眼,“人家承恩公那是有正经差事的,就你成天想着玩乐!多大的人了,还跟三岁小孩一样!” “嗐,平旌也不乐意要那个差事呢。”萧元青张嘴就是大实话,“没有他领着我到处玩,没意思。” 萧景曜皱眉,“有人给爹脸色看了?” 萧元青大笑,顺手将萧景曜的发髻揉乱,顶着萧景曜冒火的目光笑道:“有你这个天子宠臣在,谁会不长眼来欺负我?就算看我不顺眼,也得掂量掂量他能不能惹得起我们家!” 萧元青努力做出一朝得志便猖狂的小人模样,惹得萧子敬又给他头上来了一巴掌。 萧景曜心里有数,估计这段时间,萧元青出门听了些酸话。 萧元青摸摸脑袋,胆大包天地给了萧景曜一对大白眼,又乐呵呵地向萧景曜耍宝,“你这个中书舍人可不得了。昨天才得的官职,我今天出门玩,就有人热情地贴上来,抢着给我付账。” 说起来,抢着付账这事儿他都好久没干过了。当年还在南川县时,他和刘慎行一帮小伙伴得了家里的嘱咐,要主动结识余子升,不能得罪这位县太爷之子,那时候他们倒是抢着为余子升付过几次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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