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位给皇太孙上课的夫子都快走近了,听了正宁帝这话,瞬间收回了往前迈出去的脚,镇定又忐忑地对着正宁帝和福王行礼。 福王故意拱火,“萧总督一来,就把你的课给抢了。” 萧景曜:“……” 这会儿就特别想拿个大喇叭在福王耳边不断循环“听我说谢谢你……”,有这么给自己拉仇恨的损友吗? 皇太孙期待地看着萧景曜。 本该来给皇太孙讲解《大学》的夫子果断对着萧景曜一拱手,瞧着还有些庆幸的模样,“那就有劳萧大人了。” 不用在大小两个老板的眼皮子底下给小小老板上课,真是太好啦! 萧景曜莫名get到了对方为何有些雀跃,顿时一阵沉默。 就……这个祖孙三代一起薅羊毛的行为,是不是太过明目张胆了? 萧景曜这次没有提前准备教具,也没有提前备课,纯属就是被正宁帝心血来潮赶鸭子上架,他早就不是皇太孙的夫子了。 不过这点事儿也难不倒萧景曜,早在来上书房的路上时,萧景曜就想好了自己要给小皇孙上什么课了。在正宁帝和福王的注视下,萧景曜镇定自若地请苏总管帮忙安排人去取点磷粉过来。 接下来,萧景曜就当着正宁帝和福王的面,给皇太孙演示了一下无火让纸自燃的技术,把皇太孙看得一愣一愣的。 福王倒是没有太惊讶,他当年最爱混日子,在热闹的市场上见过不少江湖艺人表演各种杂技,什么胸口碎大石啦,踩高跷啦,吞刀吐火啦,见过的世面多了去了,还有心思嘲笑惊讶得嘴巴都张圆了的皇太孙,被正宁帝狠狠剜了几眼才消停下来。 等到萧景曜向皇太孙讲解其中的科学原理时,福王和正宁帝都安静下来认真听,时不时还问萧景曜几句。 萧景曜虽然名义上是给皇太孙上一节课,实则教了祖孙三代人,还没有工资。 说起来真是令打工人心酸。 好在皇太孙年纪还小,尚且保存着完好无损的良心,并没有进化到如他祖父和父亲那般周扒皮的地步,开心地表示自己听明白了,还要送萧景曜一份礼物。 萧景曜看看沉稳中带着一丝雀跃神色的皇太孙,再看看福王和正宁帝,觉得果然还是自己教出来的学生最有良心。 接下来则是皇太孙的骑射课,正宁帝亲自检查了皇太孙要骑的马,让人先上去骑了几圈,确定没问题再让皇太孙骑上去,又仔细叮嘱皇太孙骑射注意事项,生怕皇太孙因此受伤。 萧景曜一见这场景就知道正宁帝和皇太孙的祖孙情要比一般皇室中的祖孙情深得多。 福王悄悄对萧景曜吐槽,“父皇说要亲自教导皇太孙,就是这样溺爱他的。太孙刚去乾清宫,当晚可是父皇陪着他睡的!前半个月,父皇都没选牌子!” 萧景曜无语地看着福王,压低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您就不觉得这话不适合对臣说吗?” 萧景曜一点都不想知道正宁帝选不选牌子的事情! 福王嘿嘿一笑,很是欠揍,“正是因为你不想知道,我才告诉你啊!” 萧景曜:“……” 这个损友不能要了,赶紧回闵州! 等到皇太孙上完骑射课,正宁帝又兴致勃勃地催促福王去东宫,他还惦记着福王说的拼图呢。 萧景曜又这么被福王拽着去了东宫。 这大半天下来,萧景曜也得承认正宁帝夸皇太孙的话并没有经过夸张的加工,而是皇太孙本身就是这么好强。萧景曜算是看出来了,皇太孙是个倔性子,不允许自己有任何一样短板。 这样的孩子,对自己狠,容易成功。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也会遗憾失去过很多快乐。 但对于大齐而言,有这样一位继承人,是一件让人安心的事情。 总比那些只想着享乐,踩着无数百姓的枯骨堆积而成的道路,让自己到达享乐的顶点的皇帝好。 在看到《千里江山图》的拼图后,正宁帝也两眼放光,几乎维持不住帝王的威仪,左看右看,让多余伺候的人退下,而后开开心心地蹲下来,都不用看图纸,拿过一块拼图就知道这块应该放在哪个位置。 看出来正宁帝的确非常喜欢《千里江山图》没错了。但凡少看几遍《千里江山图》原画,都达不到这种心中有数的效果。 福王悄悄问萧景曜,“小汤包也能玩得这么厉害吗?” 萧景曜沉默了片刻,这才缓缓问福王,“你是不是忘记了,小汤包也能过目不忘?” 福王:“……” 谁知道你们的过目不忘技能,在拼图上也能用啊! 拼了半个晚上都没把图拼好的福王深深嫉妒了,“老天不公,为什么不让我也能过目不忘?” 萧景曜扭过头去,认真地看正宁帝嗖嗖嗖拼图,并不想搭理福王。 就你这个挂逼还好意思抱怨老天不公?这种话,说出去是要被打的! 正宁帝难得精神奕奕,带着皇太孙,两人齐心协力,愣是在两刻钟内将剩余的拼图全部拼完。 看着拼好的《千里江山图》,正宁帝志得意满地起身,拍了拍手,仿佛自己画出来了这样一幅绝世佳作,颇为自得地瞅了福王一眼,“就这,还拼了半夜都没拼好?” 福王:“……” “我还是不是您的亲儿子了?” 正宁帝哈哈大笑。 萧景曜又陪着正宁帝用了午膳,时隔一年再次尝到了御膳房的手艺。 正宁帝到底上了年纪,上午走走停停,又花了许多精力在拼图上,吃完饭就觉得精力不济,昏昏欲睡。 福王见状,赶紧让人铺好床,劝正宁帝去歇一歇。 皇太孙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了萧景曜身边,仰头问萧景曜,“夫子,你以后回京城后,还能当我的夫子吗?”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萧景曜摇了摇头,弯下腰来平视皇太孙的眼睛,笑道:“这得看陛下的意思,臣并不能做主。” 皇太孙眨了眨眼,决定了,以后就缠着皇祖父,说什么都要让夫子回京后,继续给他上课!皇祖父说了,自己想要做的事,哪怕遇到再大的难处,都要有耐心,慢慢将事情做成! 怕是正宁帝都没想到,皇太孙会把他教给皇太孙的东西,又用在他身上。 教导孩子嘛,时不时感受一下回旋镖的酸爽,多正常! 已经做好决定的皇太孙还在可惜朝中没有什么太孙太傅的官职,不然的话,皇太孙真的想现在就向正宁帝求一道圣旨,让萧景曜当上这个太孙太傅。 师生名分既定,哪里还用皇太孙自己费心思去磨得正宁帝松口? 皇太孙又想到给自己送拼图的小汤包,和他亲爹发出了同样的感慨,“小汤包怎么不早生几年呢?” 也不用太多,早生个两三年,让他带个小弟弟他也是乐意的。 夫子的儿子,肯定很有趣! 只可惜小汤包年纪太小,哪怕正宁帝都有所意动,想让小汤包给皇太孙当个伴读,也只能作罢。 祖孙三代又默契地都惦记上了小汤包。萧景曜离开皇宫时,正宁帝、福王和皇太孙,都给小汤包送了礼物,让萧景曜带回家。 萧景曜也只能感慨自己儿子真是讨喜,才这么丁点大的小孩儿,就有这么多人惦记着他。 多有福气的一个孩子! 萧景曜在宫里用膳时,看到了新鲜的蔬菜,顺便就对正宁帝提了一嘴大棚蔬菜。 正宁帝和福王都放在了心上。温泉皇庄里的蔬菜也不多,宫里各个主子都未必都能吃上,还要赏赐给官员一部分,正宁帝都得省着吃。 要是萧景曜说的这个法子真的能干成,那日后在冬季里吃上新鲜蔬菜,也不算难事儿了。 福王更是气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有人拿了半筐蔫了的菜,还说皇家小气呢!也就是父皇好脾气,惯得他们!” 正宁帝瞥他一眼,“你不是知道了?” “我知道了怎么样?”福王一头雾水,“我把他冷落在一旁不用他,顺便在让人外放的时候,将他外放出去了。” 正宁帝微微一笑,不再开口。 福王这才回过神来,震惊地看着正宁帝。天啦,怎么会有人借自己儿子的手去收拾人?拿儿子当刀子使,自己得名声,真是太过分了! 皇太孙优雅地吃着东西,眼神大亮地看着他皇祖父把他爹安排得明明白白,心里大喊学到了学到了。 萧景曜不参与这个话题,就着福王跳脚的模样,多吃了一碗饭。 反正萧景曜出宫前,正宁帝已经吩咐人让玻璃坊烧制出更大块的玻璃,尝试着弄个大玻璃房,准备在里头种蔬菜。 小汤包收到了一大堆礼物,开心地在屋子里来回跑了好几个圈,举着手欢呼,“我也收到礼物咯!” 很快就到了年关,萧景曜还去参加了一回宫宴,看到了脸色比上回更苍白的正宁帝,一听正宁帝开口,嗓子都是哑的,原来是正宁帝前几天吹了冷风,立即发热咳嗽,经过御医的诊治,正宁帝退了热,但嗓子还是哑的。 冬天对老人来说是个难熬的季节,尤其是被病魔折磨的老人,更加难熬。萧景曜看一眼最上首的正宁帝,又看看正宁帝身边的福王,将满心担忧咽下。 过年的时候,萧家还得了正宁帝赐下来的福字。萧景曜一看那福字,有的稍显无力,就知道这是正宁帝亲自写的,很是感念正宁帝的这番心意。 过年自然是热闹的,京城官员们也要互相拜年。不过因为要走的人家太多,假期又只有这么几天,登门拜访别人时,别人指不定也出们给另外的人拜年去了。 于是官员们便在对方门房那里签个名字,证明自己来过。有的不那么在意的,打发个人去跑一趟便是,也有为表诚心的,自己坐在轿子里,让轿夫挨家挨户在要拜访的人家面前停一停,好叫门房知晓,他自己是亲自到了的。还有别出心裁的,就让轿夫抬着轿子去转一圈,反正也没人掀开轿帘看看里头到底有没有人。 当真是千人千面,什么人都有。 前来萧家拜访的人自然是络绎不绝,门房登记的册子都用了两大本。萧景曜就简单点,只去了顾家和几位相熟的阁老府上拜访。 其余的时间,萧景曜都用在了研究院上面。 公孙覃现在只愁手底下能人太多,各种想象天马行空,申请研究经费的时候,户部的人总觉得他是来骗银子的,让他很是郁闷。 萧景曜不由失笑,在看到用蒸汽做动力的纺织机后,萧景曜又问了对方纺织机现在能不能量产,如果有多的,能否卖他几台,让他带去闵州。 闵州百姓有了港口促进了经济,也该把纺织业和手工业搞起来了。 听公孙覃说公孙瑾的甲骨文研究有了新进展,现在公孙府上大儒齐聚,史官更是抓心挠肝想要知道公孙瑾到底有什么惊人发现,公孙瑾却闭门谢客,谁都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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