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娇柔做作:“我平素不这样的。” “我还是相当温婉的。” 永昌伯:…… “可眼瞧着旁人要骑到头上来,不将他拽下,狠狠踩上一脚,如何难平心下之忿。” 沈婳转头:“是吧。” 崔韫轻笑:“你说的很对。” 永昌伯:…… 崔韫:“表姐在娘家都没受过此等委屈,重家凭何?” 沈婳:“也许是他们脸大。” 她还有模有样的画了一个大圆。 坐在宣沉身边的新妇前一瞬还在为宣嫒难过,下一瞬没忍住笑了出来。 很快,她又懊恼不已。生怕惹来婆母同公爹的不虞。 果然,宣鄂氏重重一拍桌子。 新妇身子一抖。吓得。 她颤颤巍巍起身,等着被婆母训,就听宣鄂氏咬牙切齿。 “宣嫒,你听见了吗。” “学着些!” “做爹娘的不怕儿女惹事,就怕你不惹事。” “怎么样?娘觉得沈娘子说的十分在理,你只要点半个头,我就让你弟弟去想法子。” 宣鄂氏见温以苒站了起来。 “沉哥儿媳妇,你也觉得婆母说的在理吗?” 新妇:…… 温以苒傻愣愣的站着:“……嗯!在理。” 很快,她又被身侧的宣沉扯回去坐下。 见她实在紧张,宣沉凑近,小声问:“平素对着我胆子大的很,怎么就这么怕娘?” 这边, 宣嫒看向沈婳。 女娘就坐在那里。她一言一行大胆却有令人生趣。 那一番话,若是从旁人嘴里听闻,也算是骇人。 可从沈婳嘴里吐出来,却又好似理所当然,就好像这就是该她说的话。 明明年纪尚小,眉眼还有稚气。 许是察觉出落在自己身上的一道视线,沈婳抬头,同宣嫒碰了个正着。 她疑惑有之,随后冲宣嫒弯了弯唇瓣。女娘眼里的星光闪烁,却好似一道利剑直直撞上她涩然的心口处。 宣嫒听到自己再问。 “可多年肚子没动静。沈娘子还觉得我没错吗?” 沈婳沉默:“这便是他养外室的借口吗?” “宣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家,若是表姐您这一生难孕,难不成宣家还能不点头给他纳妾?” “可眼下众人这般怒,自然是表姐您身子无碍。” 沈婳问:“表姐可知您为何多年无孕?” 宣嫒:“这——” “那定然是三清真人也瞧不上重家,你若有了孩子,岂不是就得为了孩子将就而不好和离了。” 她下结论:“可见神仙也是庇佑表姐能脱离苦海的。” 宣嫒都要信了。 宣鄂氏一拍桌子:“不错!” 她觉得沈婳说什么,都特别中听! 崔宣氏微微颔首:“言之……也有理。” 乔姒:“这便是天意。” 能说的都被说了,温以苒只能很严肃的点头:“嗯嗯!” 永昌伯深深吸一口气。 宣沉若有所思。再看崔韫面带淡淡的笑意。 他想,不能让新妇同沈婳久待。 沈婳说的话,真的能洗脑。便是他都觉得沈婳说的没错。 沈婳见状,责任心爆棚。为了不让众人失望,她必须将宣嫒的观念给扭正了。 “女娘嫁人是为了有夫家依靠。表姐嫁入重家,只是为了生子吗?” 宣嫒一愣。 “可重秉文娶表姐,大抵是因为表姐姓宣。” 女娘的两句话,将现实剖析的彻底。 崔韫也不说话,他静静的等着沈婳发挥。 男子取过边上的茶盏,神色淡然的抿上一口。沈婳所言,又何尝不是他心中所想。 “女娘怀胎不易,生子不易,产后更不易,若夫婿不体贴,作何为他吃这般苦?表姐折腾一番,还没在闺中做女娘那般快活。何必?”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话实则我听过多次,话糙理不糙,可表姐并非如此,前头是一堵严实的墙,后头是宣家给表姐铺的路,何必墨守成规又被礼法约束,非要去撞那堵墙,落得个鲜血淋漓的下场。” 这事如果发生在郑千喻身上。沈婳早就骂过去了。 她会说。 ——姓米的,你是不是有病。 ——这男人有什么好,你图什么?非要在他面前当孙子? 可宣嫒是个温柔的女娘,沈婳自然说的话也温柔了不少。 她轻声道:“表姐知书达理,你识字能写诗又擅长作画,便是音律也不在话下,是宣家精心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娘。” 宣嫒听到沈婳道。 “衡州的山川秀美,婺州的风土人情,这世上表姐没去的地儿很多,何必拘于这早就发烂腐臭的一方天地?” 就在这时。 有婆子匆匆入内,那是宣鄂氏身边的心腹。 她恭敬的半压着头:“重家那边来人了。” “是重老夫人身侧伺候的吴婆子。” 重老夫人也就是宣嫒的婆母 宣沉冷笑:“没等到重秉文,眼下等到了个婆子。重家竟这般看轻阿姐。” 沈婳看着宣嫒:“表姐,你说见不见?” 宣嫒脑子是凌乱的,她下意识的揉搓着袖子。她慢慢的,心里下了个决定,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回复。她也不负众望的摇了摇头。 “不见了吧。” 沈婳微笑:“错了。” 她教宣嫒。 “你该说——” “让她滚。”
第220章 不怕你笑话宣家就是疼女儿 永昌伯爵府枯败之色似有绿芽冒出,继而得以旧象终换。 而重府却是另一番景象。 重府坐落位置稍显偏僻。这边的宅子自然也相对而言便宜。重老夫人吩咐书童将喝的烂醉如泥的重秉文抬进屋子。 她的眉皱的极深,故此显得格外刻薄。见重秉文被喂醒酒茶后,这才提着重秉文身侧伺候的书童回了自己屋子。 “怎么回事?” 书童把头低下,不敢言。 重老夫人冷声问。 “他是不是又去见那狐狸精了!说!” 书童吓得一哆嗦,连忙跪到地上。 “老夫人,那宋娘子身子重,这几日身子不适,爷放心不下也是在所难免的。” 重老夫人冷冷一笑。 “身子不适就去寻医侍!” “呸!就他被迷了心窍,外头的那狐狸精是看我儿进士出身,拜官翰林院修撰前途无量,这才黏着他不放!可没安好心。说什么都不准他再见。” “你给我记住了,爷见一次,我就打断你的一条腿,你有几条能断?听没听见!” 书童也不过十二三的年纪,闻言,愁苦连连道:“听见了听见了。” 书童战战兢兢的离开。 “老夫人您何必如此大怒?”婆子给她捏着肩。 重老夫人想到宣嫒,她不免又心焦。 “我这几日心里总打鼓。你说重哥儿媳妇怎么至今还在娘家呆着?” 婆子宽慰:“想来是舍不得念家,老夫人莫急,这吴婆子已经去请人了,大夫人孝敬,自然就回来了。” 重老夫人嗤笑。 “念家?你说的什么话,眼下重家才是她的家。” “往日她看着孝敬,谁知道心下如何编排我?要不是亲家提携文哥儿,我何至于在她面前连点婆母的款儿都不敢摆?” 她明面上对宣嫒疼爱,可到底意见连连。 毕竟,宣嫒身份过于尊贵。轻不得重不得。 “我侄儿媳妇入门不过半年,就有了身子,她可倒好,半点动静都没。” 要不是如此,她早就将外头那个妖精给处置了。 说到底也怪宣嫒,若她争气些,何至于重秉文对外面那个念念不忘? 虽然恼火,重老太太到底吩咐。 “回头你去那边跑一趟,到底是七个月的身子了,多带些补品过去,上回宣嫒给我的血燕,我没舍得喝你也一并拿去,再提点提点,让她莫勾着我家哥儿,看在孩子的份上,我愿意给她脸,可若因她而坏了我儿前程,我非拔了她的皮!” 可她心口又跳的飞快。 “那亲家太太架子高的很,若是知晓,这天不得塌了,我哪里敢怠慢她的女儿。” 说到这里,她就来气。 重家不算大户人家但也体面,房屋也是够用的。 直到,宣嫒入门。 到底是贵女做派,身边陪嫁丫鬟就有数十名,小厮若干,婆子若干,便是嫁妆也堆满了一个院子。以至于重家无法安置。 当年宣嫒左思右想。甚是为难。 本想着拿出一小部分嫁妆,买下隔壁的小宅院,推翻墙后。合并一处,也就好安排了。 她当时去见重老夫人。 重老夫人欢欢喜喜的拉着她的手,好一番真情实意。不曾拉下脸说半个不准,可字里行间却透露这个意思。 ——你是重家妇,许是年轻,想的不周到,这刚进门就扩大宅子,住着是舒坦了。可如此行事,只怕我儿在官场上被笑话。 ——他是有出息的人,日后自然也不会辜负你,辜负岳家。 这话说的也在理。 宣嫒只好遣了一部分人回永昌伯爵府。 可是呢! 那些奴才又被宣鄂氏给送了回来。 宣鄂氏这是以疼爱娇女为由而打她的脸! 宣鄂氏说的话重老夫人至今犹记。 ——当时定亲时,就同姑爷过了明面,成亲前,这嫁妆单子可将陪嫁的这些奴才一并写上了,当时亲家太太你过目时,可没说半个不愿。 ——是,我承认,这奴才的确是多了,可原先姐儿在宣家就是他们伺候的,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舍不得亏待她,不怕你笑话宣家就是疼女儿,旁的女娘有十五个伺候的奴才,我家姐儿就得三十个。别家女娘穿金戴银,我家老爷在她出生时就特地盘下一间金铺子。 ——眼下婚成了,怕为难亲家,也就没旁的过甚要求。姑爷只需官途顺畅待我女儿好就成,这宅子的事,是嫒姐儿自己掏钱。怎么就不成了?又何必在意外人如何言。姑爷有出息,日后自平步青云,就能打那些多嘴的人脸了,亲家太太,你说是也不是? 她能说什么! 宣鄂氏字字句句都在堵她的嘴。 永昌伯爵夫人果然了不起。她只能笑的比谁都难看。 最后,隔壁的小宅院是宣嫒身侧的庄婆子出面买的,去官府那边入了户,婆子稳重,办事体贴,是宣鄂氏特地拨给宣嫒的,地契自然办在宣嫒名下。 当年,宣嫒收下地契后,并未多想,与她而言,买了能住下人即可。可于重老夫人而言,却万般不舒坦。 纠结于心,如鲠在喉。 尤其听到有人背着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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