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的心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苦涩却又慌乱。 他哪里还有平素的淡然和懒散。 伸手想将雪团抱起,可她身上太多伤口。他不敢碰。 崔韫褪去外衫,小心翼翼的垫在雪团身下,护在怀里去听它孱弱的呼吸。 他眼圈充斥着红意。 “愣着作甚!去请大夫!” 睢院,气氛凝重。 即馨在院外来来回回的走,时不时心焦的去看紧闭的房门,又抬起袖子抹泪。 直到,即清领着大夫出来。 即馨冲过去:“如何了?” 不等即清开口,大夫拧着干巴巴的脸。 “也不知受了多少罪,怕是还被摔了,断了好几根骨头。” 入夜后,雪团尚未醒。 它被安置在柔软的榻上,浑身缠着纱布。许是疼的厉害,它时不时哼哼唧唧抽泣一声。崔韫细细的擦去猫儿眼角的泪。 雪团被他养的太娇了。 往日自个儿走路摔了跟头,都要跑去庖厨,趾高气扬的指着笼里比她体形还大的鸡。要喝炖着老山参的鸡汤补。 那几日,还得摆着谱,躺在窝里,悠闲的指挥即馨抱着她去晒太阳。 一边晒,一边翘着粉嫩嫩的腿,还要央即馨喂瓜果。 两颗葡萄,两颗瓜子,反复的来。 晒完了太阳,夜里还要折腾的去晒月光。 还有一回,崔韫动作不熟稔的给它剪指甲,不慎剪到了皮肉。 分明都没流血。它却瞪了他大半响,仿若受了天大的委屈。 它明明说不了话,可崔韫从那双黑润清亮的眼眸里好似瞧出了一句。 ——你会不会伺候!既然伤到我了!不该写检讨反思么!!! 随后,它矫情做作的吃饭要人喂,喝水要人喂,便是抹香膏都要崔韫代劳。 是理直气壮的小人行径。 这样矜贵的猫儿,眼下却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受了如此重的伤。 崔韫审问搜查一番,也未曾得到有用的线索。 这些年,崔府英名在外,武将皆以崔旸为首,文官多数敬重,又牵扯了不惑。 如此凌侮雪团,这是以此警告他?还是存有别的目的? 可惜,崔韫尚不得知。 ———— 雪团醒来是一日后。圆溜溜的眼眸无神而乏累。 俨然,它被照顾的很好。 崔韫眼底泛着青丝,是一日未眠。 雪团在瞧见他的那一刹那,铺天盖地的酸涩和憋屈,在放大数倍。 崔韫修长的手,带着温度,轻柔的揉着它的脑袋,此刻少年温柔到了骨子里。 雪团舒服的眯眼,可下一瞬,记忆在回放。它眸中布满了惊恐。 被蛊虫噬咬时,它害怕的不行,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软趴趴恶心的虫子从伤口中钻入,一路往里爬。 那种滋味,毛骨悚然。 三长老念着听不懂的咒文,最后伤感愧疚的看着它。留下一句。 “对不住。” 对不住? 你儿子被抓走,那是你的事,与它何干?凭什么牵扯到它身上? 谁愿意受这无妄之灾而牺牲? 沈家漾漾要他死! 且绝不原宥! “醒了?” 崔韫委实松了口气。 “张嘴,将药丸吃了。” 崔韫沉沉一叹:“吓到你了吧。” 雪团抗拒的看着他,可它没力气,无法闪躲,挥不开崔韫的手。 它张嘴,试图呵斥崔韫,让他离自己远些。 那蛊虫显然是对付崔韫的。 可发出的只是低低的孱弱绵软。 “喵呜。” 像极了的抱怨和撒娇。 崔韫眸光闪着碎光,他跟着上榻,侧着身躺到了雪团身侧。 “那我哄哄你。” 他温声道:“小曲听么?” ———— 边塞告急也总算传入盛京。 满朝文武震惊。 “皇上!善城城门失守。金将军见势头不对,急急向赤城借兵。” “三皇子送去当质子时,便定下不再战之约,已是我大祁皇朝的退让!可这蛮横小国,竟敢公然撕毁!委实可恨!” “金将军已被斩!” “驻赤城的阳陵侯闻讯,急急带着兵力奔赴。苦苦支撑,崔小将军留在赤城疏通百姓。” “皇上,求你快快下旨支援!保下两座城池。” 爀帝痛失一名爱将。悲恸不已。 金銮殿内,他沉声问。 “诸位爱卿,谁愿意奔赴前线,护我大祁百姓和领土?” 适才,你一句我一句抱负不凡的文官顿然哑声。 而这时,有人站了出来。 是金将军的爱子。 “皇上,臣愿领命!” “不可,你是金府的独苗。” “父已亡,臣为子更为臣,自要护城池,守百姓,逼退蛮贼。亲自收殓带父回京,求皇上成全。” 金小将军忍痛抱着圣旨不敢耽搁,披上铠甲亲自点兵。 长长的队伍,还未出盛京,就有人鲜衣怒马追了上来。 是谢珣。 “金小将军,我愿同你一道前往。” “不成!你且回去!” 谢珣笑:“这话也是有趣。打量你们金府的命不值钱似的。” “你若不答应,我便跟在队伍后,左右我是去定了。”
第247章 你这几日愈发叛逆了 阳陵侯府主院书房。 崔老太爷不慎失手打翻了茶盏。 他明明慌得不成,可作为一家之主只能佯装镇定。 崔太夫人捂着嘴在哭:“战场上刀剑无眼,也不知他们父子如何了。” “哭什么,我崔家儿郎自能全身而退。” 崔太夫人斥:“你说的轻巧!你每次说的都轻巧!” “三年前,崔旸身负重伤,险些没缓过来,你可知这些年你儿子身上有多少道疤痕?他不是神!” “再说柏哥儿才多大?他才成家不久!” 她激动的不行:“明明我们崔家有一个不要命的将军已然够了!” 儿媳崔宣氏同崔旸聚少离多不说,长孙崔柏却又子承父业。外人都说崔家儿郎善战,如何风光云云,可其中苦楚只有自家人知晓。 父子每每出征,她就整宿整宿的挂念! 崔老太爷拧眉,呵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妇人之见。” 就是这时,崔韫从外大步入内。他说。 “祖父,我要去赤城。” 原先一直沉默不语,神色恍惚的崔宣氏倏然起身,她死死拉住崔韫。 “你不能去!” “阿娘。” “我说了,你不能去!” 崔宣氏一改往日的温婉:“你若还想让我安生,就给我老实在盛京待着,哪儿都不准去。” 她字字泣血:“我这几日总是梦魇。” 崔韫死死抿着唇:“金小将军去了,谢珣也去了,儿子为何不能?” 崔老太爷:“住嘴!” 他起身,去看墙上的字画。背对着众人。 “这天还没塌呢!崔旸崔柏多有能耐,旁人不知你们焉能不知?支援的队伍已派出,离善城最近的几座城池自也早早派兵过去,他们定能平安归来,莫让府上先乱了阵脚。尤其得先瞒着柏哥儿媳妇。她有身孕在身,断不能忧心而受了刺激。” 他安抚:“这八百里加急的消息,也定得说的严峻些,如此宫里才会早早定夺,不敢耽搁行程。” 等几人深一步浅一步的离去后,崔老太爷挺直的背却弯了几分。他去斟茶,手却抖的不慎打翻了茶盏。 崔老太爷沉重的闭了闭眼。 “是啊,一个将军就够了。” 熬的过去,人若平安归来是万幸,若不能,崔家就剩维桢这一个独苗了。 绝不能再出事。 崔老太爷再睁眼时,对着窗格直直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 面上的情绪一点点散去。他踉蹡的坐到椅子上,颓然不已。干涸的唇动了动,嗓音轻不可闻。 “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这一次,我崔家怕是得大难临头了。” 崔韫回了睢院,眸色沉沉。直到他见了雪团后,才稍有收敛。 猫儿浑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能上下左右的转,它身上的纱布拆的差不多了,几处伤口,为了上药,早就被剃光毛。 丑的它丝毫不想照镜子。 可仍旧动弹不了。待瞧见崔韫后,只能喉咙间发出威胁的声响。 崔韫点了点它的眉心:“同谁闹?” 雪团:“喵呜。” 崔韫:“你这几日愈发叛逆了。” 雪团:……那你倒是厌弃我啊! 快点!!! 崔韫垂下眼皮:“放心,我不会同你计较。” 你真是没救了!!! 雪团麻木的望着幔顶,那儿有崔韫亲手挂上的丝线缠绕小球。 一晃一晃的。 雪团看了几个回合,眼皮子越来越重睡了过去。 崔韫弯下身子,准备给它盖好小被。刚触上那一瞬间,腕间的手串变得异常灼热。 这几日,只要他靠近雪团,皆是如此。 又过了几日,赤城那边仍旧无信。 而,院外传来嘈杂声,崔韫走出去,只见守门的婆子同即清说着话。 “这是街头小乞塞给老奴的,留下这张纸,只说了句给二公子,转眼间就跑的没影。” 即清接过揉的褶皱的字条,打发了婆子后,呈给了崔韫。 崔韫倚着门,视线随意一落,忽的凝住。他转身抱起雪团,抿唇吩咐:“备车出门。” 破旧的木屋内,三长老等候多时。在他一度以为崔韫不会来时,外头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下一瞬,一道凌厉的刀光袭来,锋利的匕首直直落在他脚边,入土三分。紧紧贴着靴,但凡稍偏,定然…… “二公子来见我,只带了一个随从,您也不怕有诈。” 崔韫冷冷的看着他。 这一身装扮,是苗族人。再根据特征,他很快,猜出了身份。 “倒是不巧,我知此地是南疆苗族在盛京的暗桩。” 南疆地广人稀,这些年已没往昔的辉煌,通晓巫术的苗族那一脉凋零不出百人。 他来此,自然不会莽撞。早已安顿妥当。 他若出事,恐怕十人都不会再剩。这点宣沉还是做得到的。 “中蛊是怎么回事!说!” “二公子放心,既然您来,我断不会再害你。” “下蛊之人让我放心?真是可笑。” 三长老噗通一声跪地:“我也不想的,是他们逼我的。我同发妻老年得子,就这么一个儿子。” “这些年,只能唯命是从。” 苗族善巫术,本昌荣。可十几年前,族人接连的变少。全部被利益熏心的人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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