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备了糖,糖总是甜的。 可她昨儿夜里麻木的将一颗颗糖塞入嘴里,吃了整罐的糖,却为何,还是觉得苦。 既然撑不下去,为何还要强撑? 漾漾还没出过丰州,还没见过阿兄嘴里的山川秀美。 夜里梆梆的打更声传来。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由远而近的马蹄声渐来。 “娘子的药可有重煎好?” 凝珠跑至厨房。 “好了,这就倒出来。” 成妈妈动作很快,也没过凝珠的手,快步朝沈婳院子而去。 “娘子也才大病初愈不久,本以为身子好些也可安心了,今儿回来就跟丢了魂似的,实在不对劲,影五急的很,却是一问三不知。” “一回来便将自个儿锁在屋中,晚膳也没用,更是谁也不见,好在倚翠不放心,半夜过去瞧,这才知坏了事,身子烫跟跟铁炉似的,总说着胡话。” “倪大夫不在,如今丰州的医侍,不知为何,总觉得信不过。” 也只盼着娘子早些痊愈。 她们心有余悸,生怕这一倒下,又成了往前的病殃殃。 两人面色凝重,甫一入院,便察觉不对。合该在屋内伺候的婢女,竟全侯在外头。 药很快被送了进去。 女娘陷入梦魇,眼角的泪晶莹滚落。 唢呐锣鼓,喧嚣热闹。 “能以正室的礼过门。也是独一份了。沈家娘子到底是不同的,本就隔着一层亲,何况美人如斯,做妾本就委屈。” “委实造孽。好好的女娘被这般苛待。” “沈婳这种女娘,本就不是个好的,不敬兄长,不尊母亲,胡搅蛮横的很,走到这一步也是她活该。何必为她忧心?” 她一身喜服,坐在喜轿上。 耳垂那处虽已愈合,却留下丑陋的伤疤。 听着外头那些刺耳的话语,女娘嘴角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完。 她大限已至。 意识越来越薄弱,呼吸越来越轻,五脏六腑更是揪心的疼。 “你们是怎么照顾的!” 忽而,一道嗓音虚幻的仿若天边,有好似近在眼前。 熟悉的像是听过。 还挺凶。 好似在紧张。 微凉的指尖落在她手腕处,探她脉搏。 她低头去看。纤细的手,分明捂着撕裂的心口处。狭窄的花轿内,只有她一人。 是错觉吗? 她开始大口大口的吐着黑血,可又听那嗓音冷冷道。 “药端下去,我重开药方。” 说话人是谁? “给倪康传信,让他速来丰州。” “都下去。” 沈婳左右的看,可视线跟着混沌。 有人拉着她的手,用湿布轻轻擦拭。 下一瞬,熟悉的气息传来,额间有一抹凉意贴了上来。 还能是谁。 是人前端方自持,矜贵淡漠如皎间月,却曾许诺她。 ——你享了十余年的富贵。眼下更该如此。所以只能有劳沈娘子,多活几载。 是崔韫。 那……这是梦。 认清这一点,久违的空气,让她呼吸舒畅。 女娘的眼皮努力挣扎。只为从彻底从囚笼中脱身。 她刚睁开眼,便看向身侧。女娘一瞬不瞬的凝睇着风尘仆仆的他。 浑身热的不行,脑袋更是昏昏胀胀的。 “你是假的吗?” 他将女娘的手放回被褥。 “一个活人,真的不能在真了。” 女娘嘴一瘪。 本就红肿的眼,忍不住吧嗒吧嗒的掉着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香腮往下滚落。 她泪眼婆娑又把手伸出来:“那我要抱一下?”
第432章 若不想说便不必说 小手抱着他的腰,越收越紧。沈婳一点一点把脑袋埋到崔韫怀里。也只有这样,那些占据心底的恐惧才能消散。 见她如此,崔韫眸中透露的深寒愈发的浓。 他不知沈婳梦了什么,可终究,没问出口。 “衡州正乱,你怎么来了?” 崔韫的确不该出现在此处。 可他却心下难安,尤其见了仙风道骨三清道长。 道长言。 “贫道窥于天机,却也受其困。两月前,就已察觉有一处天命纰漏。恐成隐患,可如何也算不出。” 崔韫的不安越发浓烈。 念着会展就在明日,索性一早骑了金小将军的千里马。从未停歇赶来。 本想着亲眼瞧瞧,便心安了。 看一眼就走。 却不曾想,会是如此。 可这些话说出来反倒像是邀功。 沈婳感知他胸腔的震动。 嗓音如冷清却柔:“总要第一个恭贺沈娘子旗开得胜。” 放到往前,女娘定然欢欢喜喜,可这会儿,她安静的不像话。 崔韫眉心动了动:“可是展览的绣品未曾准备妥善?” 沈婳摇摇头。她改去搂崔韫的脖颈。女娘想了想,翻身,索性依赖的压到他身上。 他被压入塌上,也由着她。 屋内却生不出半点旖旎,只有温情。再也没有说话声,只剩下彼此的呼吸。 也不知多了多久。长而卷的睫毛扑闪两下。 女娘嗓音低低弱弱的。 “我梦见沈瞿了。” 他问了,沈婳定然会全部交代。可女娘哭的那般可怜。崔韫见她蜷在怀里,到底疼惜。 “若不想说便不必说。” 左右,他知道这件事,和沈瞿脱不了关系,这就够了。 影五交代,白日听到争执声,忙追上山峰,可那时除了沈婳却早已没了旁的人影。 想必,那就是沈瞿。 念及此,眼底的冷戾一闪而过,所有的情绪凝聚成冷霜。 “我不说,你就不问了?” 病中的沈婳比谁都娇气。 “我明白了。” “淡了。” 他垂下眼眸,眼底总算有了浅淡的笑意:“讲点道理。” “任谁听见未来新妇说梦见旁的男子不会吃味?” 沈婳反应有点慢,她迷迷糊糊:“啊?” “你怎么知道,他梦里逼迫我?” 崔韫眯了眯眼。 女娘咬唇:“他今儿还摸我。害得我回来洗了六次手。” 崔韫的脸彻底黑了。 他抬眸摸了摸沈婳热的红扑扑的脸。 “瘦了。” “那我多吃点。” “该如此。厨房那边做了易消化的面食。” 沈婳很友好:“你吃了吗?” 崔韫整日奔波,便是一滴水都没喝。 “还未。” 她扭了扭:“那你少吃些。瘦了的话,下回再见,就是想我想的。” 崔韫握着纤细的腰,阻止她乱动:“看来是没收着信,恼了。” 沈婳吐出来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本来是有的,可这会儿没了。” “还难受?” 沈婳不止难受,她还出了一身汗黏腻腻的。 “我得沐浴。” 她作势爬起来,又被人按了回去:“还病着,等烧退了再去。” 屋内热水、帕子等盥洗之物都是全的。 崔韫也知她的毛病,对上她湿漉漉的眼眸,到底不忍心。 他抱着沈婳支起身子,咬上柔软的唇瓣,沈婳仰着头乖乖的由她索取。 “我唤婢女入内给你擦身。” 她神智不算清醒,就念着不能让崔韫走了。女娘不撒手,闷闷道:“可我没抱够。” 说话间,吐字也不算清晰,可委屈显而易见。 “你来。” 崔韫喉咙发紧,眸色漆黑深邃。 半响不得回应,病中的沈婳很不高兴。 “你凭什么不给我擦?” “你帮了我,下回我也好帮你不是?” “这种事得讲究有来有往。” “难怪绣娘都说我可怜。看来是不无道理的。” 她还要再说什么,就被堵住了唇,天旋地转间,身子嵌入柔软的榻上。 崔韫这次吻的很凶。日思夜想的人儿就在眼前,可抱在怀里,却仍旧抵不住思念。 一触即燃,还不够。 这样远远不够。 轻咬重嘬,喘息声落入沈婳耳里。 中衣跟着半解,他的手已没入。入手一片滑腻,仿佛也染上她身上的香味。 唇朝下。 是最敏感的脖颈处,换来她一个哆嗦。 ‘‘咯咯’一声响,是敲门声。 倚翠听不到里头的动静,等了等还要在敲,门被里头的人打开。 是衣衫稍凌乱的崔韫。 药已煎好,厨房那边又做了两碗面,崔韫接过,再度将门合上。 等他走过去,浑身都烫的沈婳用被褥包裹着,颤抖的系上松动的小衣。 她微微蹙眉,那处被他摸着的有点痛。 沈婳想去揉,可见崔韫走进,她别别扭扭的半躺回去。 烧着的她,俨然忘了羞臊一回事,甚至伸长脖子。 “什么面?” “阳春面。” “你这几日得吃清淡些。” 他喂沈婳喝了药,又准备喂面。 女娘冷不丁来了一句。 “沈瞿今儿说要同你抢我。” “你该有些危机意识的。” 崔韫险些将手里的筷子折成两半。 在他眼里,沈瞿不过是个将死之人。 他忍着翻滚的情绪,在女娘面前却仍旧是云淡风轻。 有人破窗而入,疾步而来。 “他焉配肖想你?” “找死呢!” “我竟不知,他胆敢存这种龌龊心思。” 谢珣刚至,就听这么沈婳所言,怒火中烧。 崔韫看上沈婳他也就忍了,沈瞿是个什么东西? 沈婳一见谢珣,想到前不久同崔韫的亲昵,便止不住的心虚。 “阿兄怎么来了?” 谢珣:?“我怎么听着,你不愿我来?” 他刚走近,就察觉女娘的不对。神色一紧。 “怎么又病了?大夫怎么说?” 崔韫淡声:“受惊所致。” 谢珣好似察觉看见屋内还有一人。 “衡州的事料理好了?” 往前沈婳在阳陵侯府也就算了,两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可为何在衡州的人此刻在沈婳屋中! 为何屋内还没有伺候的奴才! 谢珣有点不太好。 “我既然来了,此处便用不到你了。” 他毫不犹豫下了逐客之令:“漾漾身子不适,那便不留崔侯了。” 说着,沉着脸不忘补充一句。 “莫一日到晚,就知道惦记情情爱爱。”
第433章 崔家的聘礼,我已做主收下 沈婳昏昏沉沉的,药效尚未发作,她热的推开被褥,被谢珣瞥见制止。 “听话,虽说天儿转热,也得老实躺着,出了一身汗免得又吹了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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