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煜虽年长三四岁,但到底是个孩子,也靠在唐韫修身上昏昏欲睡过去了。 只是夜深雪中,宫中张灯结彩,路上点的灯都明亮至极,雪花慢慢飘落下来,两人同时抱紧了怀里熟睡的孩子。 身边自然都是跟着宫人的,只是两个孩子熟睡着,再换怀抱,难免会惊醒。 宫门就在眼前,赵瑾这对夫妇走得算是比较迟的了,在他们之前是炀王与宸王兄弟,赵瑾与唐韫修顾及着怀里的孩子走得慢些,也懒得与其他人寒暄。 公主府的马车就等候在外,赵瑾走在前面,脚下踩处了一个浅浅的雪印子。 “公主且慢。”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道气喘吁吁的嗓音,尖细,是宦官。 只是两人转过身后,一个小太监已经到了跟前,他似乎顾忌着什么,压低了嗓音道:“殿下,陛下有请。” “陛下有请?”赵瑾愣了一下,她根本没意识到皇帝有什么事非要急着这一时半会儿。 太监依旧低声着:“是的,还请公主与驸马随奴才前来。” 皇帝有召,没有推脱的道理,赵瑾与唐韫修对视一眼后道:“还请公公前面带路。” 皇帝今夜宿在自己的寝殿,赵瑾进去时,目光一下子便被桌面上那一卷染血的书信吸引。 李公公从里面走出,焦急道:“幸好殿下还没出宫,不然便麻烦了,陛下方才批阅奏折时不知为何突然吐血,还请殿下赶紧为陛下诊脉。” 赵瑾愣了一下,吐血?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怀中的闺女在这时候动了一下,哼唧两句后又重新睡了回去,赵瑾将其交给了李公公,随后入了屏风之后,皇帝此时昏迷了过去,徐太医就站在他身边一筹莫展。 赵瑾一把脉便发现了问题所在。 李公公将孩子放入摇篮之后也走了进来,小皇子出生后是宫里所有人的宠儿,哪怕是皇帝,身为封建帝制下拥簇的君王也不例外,他的宫中放着小皇子的摇篮,这个盼了几十年才盼来的儿子,怎么会不稀罕呢。 虽是君王,却也有一颗慈父之心。 “徐太医,我皇兄他这些日子里的身体如何?”赵瑾问。 徐太医闻言亦是一顿,半晌后道:“回公主,陛下这些日子来忙于朝政,经常夜里长灯,第二日还要早朝,身体上亏空了些。” 何止是亏空了些。 赵瑾不理事,但她没想到自己这个便宜大哥这样找死。 “本宫之前开的药,陛下可有按时服用?”赵瑾问道。 这句话问的是李公公。 李公公闻言也沉默了片刻,随后才道:“殿下,陛下这一年多来,不仅是忙于政事,且也不能眠,天未亮又起了,经常犯头痛和咳嗽。” 只是皇帝这个人要强,叫了太医来看,这一切并未告知其他人,何况,如今皇子年幼,加之众人皆知皇子身体不算好,若此时再传出皇帝身体亏损厉害,这好不容易因为皇子诞生而安定下来的朝堂,又该闹腾了。 赵瑾听了李公公的话,便又明白了,只是她是凡人,不是神,寻常病痛还能治,像皇帝这样日渐衰老的身体,以及高强度的工作,再强壮的人也会累倒,更何况是从前身体便落下了病根。 “拿本宫的针来。”赵瑾吩咐道。 她来皇宫的次数多了,就连这里也被了她平时要用的银针。 “殿下不可,”不曾想,徐太医开口道,“陛下是急症,倘若贸然施针,恐有反效。” 赵瑾倒是没有忽略他的话,只是道:“本宫自有分寸。” 华烁公主在宫中并非没有自己的地位,相反,作为皇帝的胞妹,她说的话,分量不轻。 徐太医阻拦不得,还想再说句什么,赵瑾已经将银针摊开了。 她将细长的银针缓缓刺入皇帝的百会穴,伸手轻轻转针,屋内的人皆是忍不住屏住呼吸。 公主还是一如既往的莽,什么时候都敢在皇帝身上扎针。 只是这样的莽还来自于赵瑾曾经几岁便看着家里老头子施针救人的积累,从前也没想过这样一门手艺可以保住如今的荣华富贵。 待皇帝醒过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这半个时辰里面,赵瑾也不敢多走动,她写了药方让人去抓,只是徐太医一看药方时又沉默了,忍不住道:“殿下,这药方上的药有好几味药性极强,陛下的身体可受得?” 赵瑾抬眸看他:“徐太医,你父亲从前没教你如何中和药性?” 徐太医:“……” 这些都是猛药,寻常人谁敢这样下手,还是给一国之君用? 与他父亲教或不教有何干系? 总而言之,等皇帝醒过来时,他的寝殿里站着妹妹与妹夫,还有太医及李公公。 “怎么还没回去?”这句话是对赵瑾说的。 赵瑾:“?” 她放着好好的觉不睡难不成还是在皇宫守岁吗? 也不知是谁一把年纪了还不让人省心。 “皇兄醒了?”赵瑾站起来,“既如此,那臣妹便告退了。” 皇帝看了一眼天色:“夜深,今夜住皇宫吧。”
第107章 吾皇威武 “华烁公主昨夜在皇宫就寝?”手下人来报, 炀王还愣了一下。 “不仅是公主,就连驸马和小郡主,以及唐世子寄养在公主府的那位小公子, 都留宿在宫中。” 出嫁的公主, 举家回皇宫过夜,难不成还是回娘家守岁不成? 尚公主。 驸马就算是入赘,公主也是有自己的独立府邸,就在炀王府隔壁,这动静很难不引起注意。 “王爷, 公主若是一人留宿宫中, 兴许只是与驸马生了矛盾, 可举家留宿宫中, 这即便是历朝历代也是极少见之事, 难道……” 那人话里之意未尽, 炀王抬手制止道:“切勿随意揣测, 本王这个皇妹,听说一向受宠, 从前还在西北时,便听闻皇兄对她可谓慈父之心, 她做出那些出格的举动放在其他公主身上, 难免会被罚,她倒是个格格不入的。” 炀王的话, 显然也让其门客听了进去。 “确实,属下从未听说过哪位公主对医术感兴趣,也不曾想过, 她还真有能耐赈灾, 此女就算在民间也堪称为奇女子。” 何况身为嫡长公主。 这样的功绩但凡是放着哪位皇子身上不得好好歌颂一番? —— 赵瑾从皇宫回来时, 并不遮遮掩掩,昨夜皇帝醒来后,赵瑾与唐韫修几人宿在坤宁宫,太后的宫殿。 太后年事已深,到了得处处细心呵护的程度,加之浅眠,赵瑾夫妇到坤宁宫时,太后也醒过来了。 公主府上的两个孩子是第一次进宫,太后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外孙女,也许是因为皇宫出了个小皇子,又或者是赵圆圆正好是个外孙女,太后这一年多来,赵瑾也来来回回进宫多次,太后始终没想起来要见上一面自己的外孙女。 宫宴时,太后并没有参加,她这个年纪,已经不需要也倦怠于这样的场合,她不愿参加,皇帝自然随她。 这会儿见上了,小郡主却是呆呆地看着那位披着外袍,身上的气势却不容忽视的老人。 她不认识这位老人。 正如太后没有想起来要见外孙女一样,赵瑾也没怎么在赵瑾面前提起过太后。 眼看着这一大一小隔着飘雪相望,赵瑾忽然上前几步搀扶太后,轻声道:“母后,夜间风雪大,您身体不好,不要出来吹了风。” 太后的目光却是落在赵瑾身后的小郡主身上,她说:“同你小时候真像啊。” 太后的记忆在这一刻忽然回到了二十年前,她高龄生下了先帝的遗腹子,那时候盼她是个皇子,辅助长子治理天下,生下是女儿时,她失望过一瞬间,只是慢慢的,她怀中的那一小团,长成了脆生生的小姑娘,一如现在小郡主这般大。 那时候算是太后一生最为得意的时候,长子登基为帝且已经坐稳九五之尊的位置,她身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身边还有一个乖巧的女儿陪伴着。 赵瑾回头看了一眼女儿,道:“圆圆,这是外祖母。” 赵圆圆还小,虽早慧,但还是个孩子,母亲说什么便是什么,于是太后听到了一声软糯糯的“外祖母”。 旁边也迷迷糊糊的唐煜幼崽规规矩矩行礼道:“见过太后娘娘。” 虽然故作老成,但语气中的稚气显而易见,太后的目光也看向了唐煜,“这位便是驸马的侄子?” 唐韫修:“回母后,正是。” 太后没说什么,只是任由着女儿将自己牵进了寝殿内,宫人在给两个孩子收拾房间,太后这里自然不会缺他们休息的寝殿,本来应该是两位小主子各一间,赵瑾与唐韫修睡她成亲前的寝殿里。 只是换了新环境,小郡主闹觉,委屈巴巴地跑去寻爹娘,圆圆的脸蛋上挂着豆大的泪珠,好生可爱……可怜。 小郡主抱住了赵瑾的大腿不肯撒手,赵瑾看向其身后一脸惶恐的宫人,轻声道:“下去吧,郡主今晚与本宫同寝。” 宫人退下,唐修修弯腰捞起女儿,低声哄道:“圆圆不哭了,爹爹抱。” 好不容易将孩子哄睡,小小的一个窝在夫妻俩中间,还非要爹娘都侧身搂着。 第二日传出去的便是,太后身体不适,召公主驸马留宫中陪侍。 赵瑾与唐韫修他们自然是大大方方归家来,马车后面还跟着不少太后赏赐下来的东西。 至于哭唧唧的小郡主,一觉睡醒之后又什么事都没有了,粘完爹娘又粘她的唐煜哥哥。 春节之后没多久,突然传来皇帝要打猎的消息。 往年帝王狩猎,通常会在八九月份,冬季也有,但终究是少数,起码当今圣上在位时,极少于冬季狩猎。 消息传来公主府,唐韫修与赵瑾二人是被点名陪侍的,届时到场的人自然不止诸位皇室,更多的还是朝中的大臣,这种场合,显然是武将大显身手的时候,每年狩猎数量或者质量名列前茅的臣子都会得到皇帝的赏赐。 说起来,早在先帝在位时,皇家狩猎场上通常得到魁首的都是皇子们,就连如今的皇帝还是当太子时便是这狩猎场上的佼佼者。 赵瑾作为公主,出席这样的场所不是第一次了,只是从前在这种场所她是能避就避,尤其是及笄之后那几年,她几乎不参加这种无意义的应酬。 至于唐韫修,身为武门之后,从前若是稍微积极点参加这种场合,也不至于直至成为驸马之前还是一介白身,即便有永平侯之子的身份挂着,也不代表他依旧是个无所事事的公子哥。 皇家狩猎场难得开放一次,能来凑上一番热闹,都算是身份的象征。 此时正是一月份,北风凌厉着,偌大的京城还沉浸在新年的喜庆里,雪不常下,但风中飘荡着灯笼的红,仿佛人还活在昨日般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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