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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嗣面前，无人心慈手软。 皇后再温婉再知书达理，她也是后宫之主，是母仪天下的女子，又怎会丝毫手段都没有？ 她腹中的孩子必须好好保着，这不仅仅事关她的母族，更事关武朝的社稷，容不得半点闪失。 后妃以往每日请安的规矩也被暂时免除了，皇后娘娘在后宫里并无相熟的姐妹，身边唯首是瞻的人是有，只是思来想去都不如曾经还在宫中的华烁公主来得坦率。 赵瑾的孩子还小，离不得母亲，如今天气渐冷，皇后不好宣公主入宫。 娘家的人倒是隔三差五往宫里送东西，中宫有孕，天大的喜事，皇帝本应该特许皇后的家眷入宫探望几次，只是皇后不欲与之相见，之后便作罢。 眼下九月重阳已过，距离年关又近了些。 前朝有件略微轰动的事，戍守西北二十余年的炀王即将入关，班师回朝。 赵瑾还记得，当炀王请求回京时，皇帝的神色有多难看，他直接将自己的不悦摆在明面上，可最终，竟然也同意了炀王回京的请求，甚至京城里面多年无人住的炀王府近日也开始修葺。 不巧，那个炀王府，与嫡长公主府相邻，比宸王府还要近些，赵瑾想不知道都难。 日子就这么过去，就连公主府上的唐煜幼崽都不知不觉中又长大了一岁。 他已经一年多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了。 偶尔看着叔叔婶母一家三口温馨的场景时，会问起自己的爹娘，只是除了偶尔边疆寄回来的书信以外，再无其他。 天气转凉后，边疆频有骚乱，传回来的消息里面无一不在表明这样一个事实，邻国正在试探武朝的兵力，在这种情况下，唐煜更不可能被送去边疆与父母团聚。 转眼天寒地冻，大雪纷飞，京城中的风不免多了几分萧瑟之意。 赵瑾约莫是卯时被人从被窝里拉起来的，她还没清醒，便听见唐韫修的声音响起：“殿下醒醒，宫里来人了。” 房门一开，一个人影几乎是屁滚尿流爬到赵瑾脚边。 “公主殿下，陛下宣您即刻入宫，皇后娘娘早产了！” 赵瑾一下子清醒了，腊月还未到，皇后此时应是怀胎八月左右。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皇子 八月产子, 从宫中来人的态度来看，皇后这一关难熬。 赵瑾很快收拾好，带上了自己的东西, 随外面的车马入宫。 唐韫修被留了下来, 皇帝只宣了赵瑾入内，用不上他这个驸马。 无召不得入宫。 路上一直颠簸，马车飞快，周围安静得吓人，寒风刺骨, 耳边呼啸声不曾停下, 窗外黑漆漆的一片, 赵瑾看了眼天色, 又想到宫中, 一时间脸色凝重。 赵瑾身边只跟了紫韵这个贴身侍女。 她小声问道：“殿下, 皇后娘娘早产, 陛下召你进宫是为了……” 紫韵的话没有说完，赵瑾将食指抵在自己的唇上, 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宫中之事，不宜议论。 马车直接跨入了宫门, 丝毫没有理会平日里的规矩。 这一入宫, 才发现灯光明亮着，皇后生子非同小可, 何况是早产，凶险万分。 赵瑾直接被领到了坤宁宫。 坤宁宫的动静比她想象中要大些，不仅皇帝天寒地冻在外面等着, 就连太后也在, 还有后宫的一些妃嫔, 里面传出皇后的痛呼以及接生嬷嬷的声音，接生嬷嬷的声音听起来甚至要比皇后的声音大些，也更紧张。 皇后四十有几头胎产子，又是早产，若是今日不能母子平安，今日之后皇宫有多少人要因此被牵连，难说。 尽管赵瑾早已经有心理准备，这一幕看起来依旧格外惊心动魄。 赵瑾的出现算是打破了一些僵局，没人在这时候计较礼节，只是周围的妃嫔以及太监宫女，甚至包括太后都不明白，为何赵瑾会这时候出现在皇宫里面？ 就算皇后生产凶险万分，赵瑾出现在这里又有什么用？ 皇帝看见赵瑾时，那一刻眼中陡然生出了期盼，他伸手抓着赵瑾的手臂，“瑾儿，朕想要母子平安，你可能办到？” 这对兄妹之间的谈话方式从来没有试过如此。 天子无所不能，权势滔天，甚至于左右人之生死，只是唯一不可勉强的，是生死。 他与皇后年少情谊，不可磨灭，皇后腹中的孩子他也同样看重。 皇后腹中的孩子实在太过于重要，即便是怀孕七月时便有御医把脉断男女，只是不知是不是皇后肚子里这个孩子太重要了，还是御医们的水平有限，无人能诊出男女来。 赵瑾是手被皇帝拉上时，她对上便宜大哥的目光，忽然意识到，今夜对她而言，何尝不是一个新的坎？ 若是此刻踏入里面，即代表着她与皇后，以及皇后肚子里面的孩子的命运也牵扯在一起。 今夜，他们活，赵瑾便依旧是尊贵的嫡长公主，甚至更上一层楼。 反之，她的命运也难讲。 太后并不明白皇帝与赵瑾这对兄妹之间到底打着什么哑谜，她问：“臻儿，皇后生产，你召瑾儿入宫做甚？” 自从临岳城之后，赵瑾从来没有如此直接感受到，他人生死与自己如此近之时。 皇宫里面的御医个个医术高超，只是如今这世间应当无人像赵瑾，敢开刀剖肚取婴还能保证母子平安。 皇帝没有理会太后的问题。 赵瑾陡然跪了下来，双手交叠贴于地面，头也抵于手背：“皇兄，臣妹会竭尽所能保皇嫂与孩子平安，只是有一事求皇兄成全。” “你说。” “若今日，臣妹学术不精，致……”她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望皇兄看在往日兄妹情分上，勿要降罪于公主府其他人。” 公主府其他人，自然也包括了驸马与刚出生不久的小郡主。 皇帝在这时候深深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妹妹，只是他没说什么废话：“朕答应你。” 赵瑾这时候才开口道：“还请皇兄派人去玄明医馆将苏医师召来，她兴许能排得上用场。” “已经在路上了。”皇帝的心思显然要比赵瑾想象中缜密。 赵瑾站了起来，她似乎深吸了一口气，她回头看向方才领她入宫的宦官，“劳请公公将本宫的东西拿来。” 那位公公抬着一个箱子走了过来，显然赵瑾在入宫前就已经猜到了自己此番的使命。 “皇兄，我进去了。”赵瑾道。 皇后寝殿的大门一开，仿佛就是一道隔绝生死的分界线。 里面的声音在那么一瞬间清晰传达到所有人耳中，自古生子就是女人的一道鬼门关，只是人人都明白，血脉需要延续，生育就是女人必须跨过的一道坎，有人没扛过去，但有更多的人扛住了。 赵瑾没有回头。 只是她进去之后，门外的太后依旧不解地看着皇帝，“臻儿，这是在做什么？” 皇帝敛下了自己的思绪，对太后道：“母后勿怪，瑾儿在接生方面有自己的能耐，朕怕万一，只能召她入宫。” “皇帝，你简直胡闹，你妹妹她才多大，自己也才生了一个孩子，她怎么可能会接生？”太后并不明白皇帝的用意，这对兄妹在她看来简直胡来。 皇帝不再解释，太后更是想直接将赵瑾喊出来，她自然明白里面皇后如今是什么分量，若是母子平安，皆大欢喜，若不是呢？ 赵瑾进去了，不仅她有没有动手参与，都不可能全然没有干系。 太后在这时候又莫名的清醒，只是她再清醒，也左右不了皇帝的意愿。 这皇宫的主人毕竟先是皇帝才是其他人。 此时此刻，赵瑾的出现也让屏障外面的太医吓了一跳。 太医院几位资深太医都在，看到赵瑾时还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公主怎么进来了？”不明所以的御医们下意识开口。 关于赵瑾会医术这件事，只有罗太医与徐太医是有深切体会的，只是如今皇后生产，虽然早产，但生产一事上，宫中的稳婆与御医应该还是能解决的，怎么就召赵瑾进来了呢？ 赵瑾身为女子，不必避险，她直接进了去，稳婆那边还在叮嘱皇后要用力，无论是皇后还是身边的宫女稳婆皆是满头大汗，从皇后羊水破了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一个时辰过去了。 皇后脸色苍白，万分疼痛之下脸色苍白，她瞥见了床边的赵瑾，“瑾儿？” 身旁的人自然也看见了，只是这时候礼节都成了虚的。 赵瑾看着皇后，轻声道：“皇嫂莫怕，我进来陪你。” 皇后一把抓住了赵瑾的手，唇因为用力而失了颜色，“瑾儿，好疼啊。” 生孩子，开十指，那样窄的地方，却要孕育生出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哪有不疼的？ 赵瑾正欲开口说句什么，结果这时候稳婆大惊失色：“娘娘，孩子的脚出来了。” 这话一出，不仅稳婆大惊失色，就连屏外的御医也大惊失色。 难产了。 自古女子生产最难跨过去的坎，皇后一次性碰见了俩，早产加上难产。 难产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难产引起的大出血导致胎死腹中，数不胜数。 稳婆与御医第一时间商量对策。 在这时候，赵瑾不可避免听到了这样一个词：保大还是保小。 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如何尊贵？ 可皇后难道就不尊贵了吗？ 两难。 赵瑾进来时没想过自己预想中最坏的情况就这么发生了，在她的认知里面，不管产妇顺产与否，在发生难产的情况下，她都更倾向于剖腹产。 时间拖得越久，孩子在母亲体内就会窒息，要么保一死一，要么一尸两命。 皇后这时候抓着赵瑾的力度加重，声音里已经沙哑，但还是一字一顿吩咐道：“听本宫的，保住孩子。” 御医与稳婆尚且没能有决断，皇后自己便将自己的生路给堵死了。 这个孩子她盼了许多年，八月怀胎，孩子俨然也成了她的另一条命，这是世间众多女子的想法，世人赋予女子天然爱孩子的刻板形象。 皇后出口后，仿佛其他人也都轻而易举接受了她要保孩子的事实。 赵瑾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要保孩子究竟是什么场面，她看着一步步又走过来的稳婆，忽然开口道：“皇嫂，让我试试吧。” 稳婆是认识赵瑾的，她第一反应是觉得荒谬。 “公主殿下，如今是娘娘生子，您就不要捣乱了。” 赵瑾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此时外面的门又开了，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人。 徐太医先认出了她：“苏姨，您怎在此？” 只是苏医师并没有工夫听徐太医的话，她看着自己的医药箱跑了进去。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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