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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面向孔舒，抬手扯下了帽子。 远远的，孔舒看见了他的脸。 那还是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脸，没有任何的记忆点。
第403章 拂涩篇 （63）「亚利的骗局」 亚利回应着孔舒。 他向着她走去。 猩红的血汇聚在地面低洼处，黑色长皮靴踩过那汪血水，策神鞭的尾部在地面拖曳出一道断断续续的红痕。 高大壮被吓傻，瘫坐在地上，怔怔地望着向他们走近的亚利，裤子被尿液浸湿，腿软到一丁点儿力气都使不上。 亚利停在了离孔舒一步远的地方，挥起了手中的鞭子，将高大壮的脖颈缠绕。 高大壮连声“救命”都还没有喊出口，颈椎就被勒断，当即咽气了。 碍眼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亚利收起了策神鞭，望着孔舒。 “你不觉得他们都该死吗？”他说。 孔舒的双眼仍是猩红的，她想要杀了亚利，哪怕她知道她没有那个能力，她依然选择动手，选择同归于尽。 她手中没有武器，便冲着保安亭的窗户一脚踹了过去。 窗户玻璃四分五裂，孔舒从其中捡起了一块最为锋利的玻璃碎片，扑向了亚利。 亚利没有任何的动作，既不躲闪，也不反抗，任由碎片尖端刺进了他的脖颈。 他倒在地上，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始终用他那双死寂的眼睛盯着孔舒。 孔舒一方面诧异他居然没躲，另一方面注意到他脖子与脸交界的地方有些奇怪。 那被刺破的皮肤上出现了一道细长，不规则的裂痕，像是干涸的土地，一块一块儿拼凑在一起，斑驳又突兀。脖子动脉流出的血液流入了裂痕，在他的皮肤下蔓延开来，亚利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孔舒愣了一下。 “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我是谁吗。”亚利开了口，嗓音实实在在，和申向衍的一模一样。 他完全不在意自己脖子上还插着块玻璃，嘴角缓缓上扬，“现在撕下我脸上的面具，你就可以知道我是谁了。” 说话间，裂痕越来越大，那皮肤似乎被血液泡软泡发，开始膨胀，亚利脸上的五官开始变形，逐渐变得扭曲。 孔舒把手放在了他脸颊的裂缝之间。 只要撕下他脸上的这块东西，就可以知道他是谁了。 可她的指尖在颤抖，她在害怕。 明明已经猜到亚利的身份了，可她却不敢面对。明明苦苦追求的真相就在眼前，可她却心生胆怯。 她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自己是猜错了。 可无论如何，孔舒都清楚自己必须要阻止亚利，她用指尖抠进了那道裂痕，用力撕拉。 面具脱离亚利的那一瞬间，在孔舒的手心之中融化了，手感似泥巴一样软烂，却又比泥巴细腻上千倍万倍，黏在手上，甩也甩不掉。 但孔舒并不在意，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在了亚利的脸上。 原本普通的脸变得不普通，那双有鲜明记忆点的桃花眼比申向衍的还要无情，麻木。仿佛看透了世间百态，人情冷暖，只剩得厌恶与疲倦。 即便亚利的嘴角是上扬的，可也只是皮笑肉不笑，他对自己的眼神已经不加掩饰了，就如此赤裸张扬地望着濒临崩溃的孔舒。 “孔舒。”亚利握住了她的手腕，拉过她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用近乎病态的腔调说道，“我是你最爱的向衍啊。” “申向衍才不会变成你这样……” 孔舒咬牙切齿，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你怎么敢顶着他的脸跟我说话！” 她用手去抓挠亚利的脸，试图再撕下一副面具来。可他的脸上并没有再出现裂痕，只有一道道错乱的红色抓痕。 最后，孔舒放弃了。 她清楚这张脸下不会再藏着另一张脸了，再抓挠下去就只会是血肉模糊…… “这个世界的孔舒并不会像你一样去反击，她所遭受的要比你想象中更痛苦。你既然拥有能够去往全部时间线的核心，不如亲眼看一看，到时候，你就会明白我所做的一切是对的，和我一起……” 亚利的嘴唇已经彻底失去了血色，他的双目黯淡，瞳孔扩散，失去了生机。 在他停止呼吸的同时，时间变成了00：00。 ∞ 八月一日。 浓云密布，天气闷热潮湿…… 香樟树道上，孔舒望着香樟树道的尽头，那命运般的路口。 不出意外，路口斑马线的另一侧，还会有一个命运般的人出现。 她应该欢喜雀跃，应该兴高采烈地奔去路口，去拥抱申向衍，说着一个循环不见，甚是想念这种老土却真诚的话。 可现在，孔舒有点没力气，身体的气血好像正源源不断地流逝，沉重的心情迫使她身体也变得沉重，迈不开脚，也跑不动。 她躺在了地上，闭上了眼，身体蜷缩一团。 亚利可以是任何人，偏偏她不希望是申向衍。哪怕是其它时间线上的，她也不希望。 “地上不硬吗？” 头顶忽然响起了申向衍的声音，“躺我怀里多好，我怀里软。” 孔舒睁开眼，翻了个身，看见申向衍的脸，是倒着的。 他蹲在她的头顶前面，饶有兴趣地问:“又一个循环不见，想不想我？” 孔舒从地上坐起，转过身抱住了他，脸靠在他的肩膀上。 一股淡淡的葡萄香传来，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将脸埋在了他的怀里。 “好香。”她闷声说。 “好想还是好香？没听清。” 申向衍听清了，但还是想从她口中听到那个“想”字。 “都有。”孔舒说，“你的身上好香，我也好想你。” 她顿了顿，又说，“我看见亚利的脸了。” 申向衍没有说话。 “他故意让我撕下了他脸上的面具，我看得清清楚楚……”孔舒欲言又止。 申向衍轻轻说：“亚利是我，对吗？” “嗯。”孔舒并不惊讶申向衍能猜出亚利的身份。 他一向聪明，光是看着她之前的反应，他也应该会猜出来。 陈回本来远远站着，不想离他们两个人太近，就在一棵香樟树下等着，隐约听见二人提起了亚利，他便立马闪身到了二人身边。 他抓住孔舒的肩膀，把她从申向衍怀里扒拉出来。 “你看见亚利的脸了？申向衍的模样？”陈回皱眉，“是他真正的脸吗，确定不是他伪装的？” “不会再出错了，他面具后已经没有面具了。”孔舒说。 陈回看了一眼申向衍，心里开始骂骂咧咧。 是哪个不好，偏偏真是申向衍？ 心眼子多就算了，还没得感情。 这下可“好”了。
第404章 拂涩篇 （64）「亚利的骗局」 思考了片刻后，陈回又问：“申向衍，什么情况下你会变成亚利那样？” 申向衍想了想：“我什么情况下都不会变成他那样。” 陈回：“孔舒死了你也不会？” 申向衍冷瞥他一眼：“不会。” 陈回不信：“哪怕她死的很冤枉，被人害的很惨，你也不会？” 申向衍咬了下牙根：“不会，至少我不会像亚利那样滥杀无辜……” 有了这句话，孔舒那仿佛压着千斤重大石的心情忽然就轻松了些。 陈回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孔舒：“上个循环你都遇到了些什么？” 一提这个，孔舒就来气。 她把上个循环发生的事情声情并茂地讲给了申向衍和陈回。 说到被咸猪手摸屁股那段的时候，申向衍的脸色阴沉到没边儿了，他一声不吭，垂着眼，但是一股子戾气还是从他的周身散发出来了。 见状，陈回闷哼一声，指着他笑怼起来：“就你这样，你说你不会变成亚利那样，我才不信。” 说完，他收敛笑容，转头看回孔舒，“妹妹，如果我在你旁边，我一定找机会把那人碰你的手剁了，你信不信？” 孔舒嘴角一抽。 怎么不信呢…… 陈回把话题的重点拉远了，孔舒又扯了回来，她说：“亚利最后对我说，既然我拥有能够去往全部时间线的核心，不如亲眼去看一看。” “亲眼看一看？”申向衍奇怪，“只是让你亲眼看一看？” 孔舒点了下头，反问：“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申向衍想了一会儿：“我以为他会让你救下那个世界的孔舒，可如果只是这样，他就没必要绕这么多弯子。” 孔舒垂眸，她也不是没有申向衍的顾虑。 片刻后，她又重新抬眼，淡淡道：“那就亲眼去看一看，说不定答案就会自己出来了。” “等等。”陈回撇了下嘴，面露不满，“自从核心融合以后，就不再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循环，只有你自己进入了那一条时间线，你不能再把我们两个人扔在某个时间线上，然后自己行动了。” “对。”申向衍立马接话，“之前回到黎鸣结婚当天的时候，你怎么做到将我们全部带过去的，这次也试一试。” 孔舒回想起之前，她想象了场景，然后便紧接着进入了场景所对应的时间线，并没有再做过多的举动。 这让孔舒犯了难。 “我试一试……”她不确定地说，“如果这次还是我自己去了另一条时间线，麻烦你们保护好自己，千万别死。” 她诚恳地加重了最后四个字。 陈回欣然接受了她的叮嘱，故意扬着声调说：“知道，我怎么会让我可爱的妹妹没有亲爱的哥哥呢。” 孔舒：“……” 申向衍轻轻“嗯”了一声，没再多说别的。 在孔舒闭上眼睛感受核心的时候，她感觉到手上多了个热乎乎的东西，睁开眼睛，发现是申向衍握住了她的手，他视线望着别处，没有看她。 孔舒正要重新闭上眼睛，另一只手也被突然握住。 “握手也是一起进入循环的办法吗？”陈回用力抓紧了她，“那我也要。” 孔舒哭笑不得，紧紧回握了二人的手，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她在无数条时间线中找到了最明显的那一条，并抓住了它。 ∞ 噔…噔……噔—— 沉闷的钟声传进了孔舒的耳朵里，她的瞳孔渐渐聚焦，看向四周。 她站在香樟树道上，但天气并不闷热，万里无云，没有要下雨的征兆。 刚刚的钟声她分外熟悉，是学校钟楼发出的钟声，每到整点的时候，老钟就会发出缓慢的敲击声。 “钟响了12下，现在是12点。” 身后突然冒出声音。 孔舒回过头，申向衍站在身后，旁边还躺着陈回。 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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