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疆的时候,那里的人用毒用蛊都是常事,很多人会因为蛊毒身亡。 但是会传染的疫病,钟寓却没有见过。 “听我的,这件事别插手去管,渠东年年都要闹一场,他们那地方邪乎惯了,一阵之后又能自然破解了,留在那的人继续繁衍,十几年的事了。” 这话叫人心寒,却非常现实。 因为疫病这种事情,确实不是人为可以操纵。 这世上没有真正的神医,能够做到真正的药到病除。 想必钟寓也明白。 不过他在这种时候却越发的少年义气:“我左右也没什么事,就让我去看看怎么了?” “你不能去,你是钟家的小公子,也没有头衔,你跟来西北打仗出力,那是大兆的福分。但你若是去渠东,出了什么事,谁也无法跟你爹娘交代。” “不是,怎么又是这套说辞啊。”钟寓听完就急了。 他在帝都时,每天听的最多的话就是,你是钟律风的儿子,你爹给你们钟家打下了坚实江山,你说你不跟我们一帮纨绔喝酒聊天荒度余生,还想怎么着啊?超越你爹的功绩恐怕是难事了,不是超越他干啥。难道父辈努力,不就是为了让我们享福的么?“ 钟寓那时候就不爱听这种话。 他心说你们倒是享福的,我爹拼死拼活。在前线冲锋陷阵的时候,你们的爹最多也就是在朝堂上吵吵嘴。 你们是享福,江山都是我爹打的。 可是我不可能安心当个纨绔。 这世上吃不上饭的百姓太多了,一遇上天灾大祸的时候,他们还要啃书皮吃黄泥。 所以钟寓不会愿意呆在帝都。 他虽然没有鸿鹄大志,想要超越钟律风干什么大事,可是同样的,他也没有觉得家国可以到能让他们安心享乐的时候。 出了事,要人抗的时候,不论是大哥还是他都是不会推拒的。 但是大哥总将他当成小孩,就连钟窕他都信任,但是从不愿意相信自己。 可能跟他偷偷跟来西北,又被流寇掳去受了伤开始,他们越发不相信他了。 钟寓想要证明,他可以! “你真的别不爱听。”秦满拍着他的肩,继续谆谆教诲,企图按下钟寓这颗躁动的心:“生民啊民生什么的,都太危险了,有我跟你大哥扛着这些,你可以暂时不用操心,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钟寓被他拍一下就丧一下,拍到最后脑袋差点埋进脖子里变成一只鹌鹑。 耷拉着头顶的两根绒毛,显得颓废不堪的:“你们就是看不起人。” 钟宥没说什么,但是认同秦满的观点:“你就呆在驻城里,哪儿也不准去,渠东的情况还不明朗,我会再派人去打探,你别给我作幺蛾子。” 钟寓满含怨念地看了他大哥一眼。 钟宥知道,钟寓跟钟窕都是鬼心思很多的,他未必就挺进了自己的话。 但是此次的事情由不得他胡来,于是钟宥冷了脸,又喝令了一句:“听到没有?给我站直了说话。” “听——到——了!” 钟寓翻了个白眼,然后从厅里跑走了。 他要找钟窕,如果钟窕在的话,肯定不会是这个态度的。 可是钟窕在西梁。 她被公子策拐走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钟寓在心底谋划着一次出走。 渠东的疫病再严重能有多严重? 大哥就是吓唬他,怕他到处乱跑。 可是钟寓也是个有武侠梦的人,他觉得自己一定可以阻止这场可怕的疫病。 如果不能,那上天生他来是干嘛的? 当个只会呼吸和吃饭的废物吗?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他就是那个斯人! 于是踌躇满志的钟家三公子,在一个冬末月上满天星的时候,从马棚里顺走了一匹马。 往渠东扬长而去。* 钟窕知道渠东的事已经是又两日后了。 彼时她已经准备回西北。 长孙亦臻的死轰动了整个京都,可是在长孙家已经如此境况之下,她的「自尽」似乎又显得很合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家族的荣辱与个人本就息息相关。 只是没想到她会死的这么壮烈而已。 在不知情的百姓看来她的死就是壮烈。但其实宫墙内的流言自然不止于此。 那日她未尽的话,冲公子策的态度,现场的人都看的分明。 就好像三殿下的身世差点就被人脱口而出。但是在那戛然而止的一幕里,就成了她永恒不能再宣之于口的绝句。 丧礼办的冷清。 虽说是用皇后的规格出殡,不过礼部那帮人全是老滑头。 你们长孙家全都下狱了,虽然案子还没定罪,但是依照现在的审查来看,根本没有翻案的可能。 太子自己也在水深火热中,这次的事,就算陛下念着旧情,念着父子之情不会杀了太子,可是他的太子之位还能保住? 怎么可能。 朝野上下一片骂声,那些死掉的人命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吧? 就冲着这些,皇后的丧礼也不可能完完全全照着皇后的制式完完全全地照搬。 葬入皇陵那是陛下开恩,也是陛下长情。 所以这场葬礼,披麻戴孝地张罗了一番,也就过去了。 公子策甚至都未去守灵。 公子凝但是被短暂地放出来,听说在长孙亦臻的棺椁前差点哭死过去,也不知道究竟是真的,还是装的。 年已经彻底过完了,公子无忧也没有再见钟窕的心思。 这一闹,他自己也元气大伤,哪里还顾得上钟窕。 于是过完了初十,钟窕递了个请辞的折子,听说公子无忧都没翻开,点了个头就允了。 离开那日,不在宫里,在西梁帝都的一个小茶馆中,钟窕又一次见到了孙膑。
第167章 孙膑的礼物 孙膑的脸还是臭的,也不知道见着他们明明不痛快为什么还要来。 钟窕撇嘴,喝了一口茶:“孙大人特意来送我?太客气了吧。” 孙膑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想吐吐不出去:“才、才不是!” 他今日穿着常服,估计是怕被人尾随,侍从也没有带一个。 冠了发,穿着白色长袍的孙膑,整个人还显得年轻了一倍。 看得出来这位并不想跟公子策有什么交集,这生怕被人盯上的神情,看起来嫌弃极了。 恰逢钟窕今日又穿了红色,与那日她在承乾殿外的穿着有些相似,只是如今一扫阴霾,整个人显得更加明艳。 孙膑走近坐下,居然还小声骂了一句:“衣冠禽兽。” 钟窕:“...” 她坐直了跟对方杠:“我怎么了就衣冠禽兽,孙大人好没道理,骂人也得让被骂的人听懂不是?” 公子策给孙膑倒了杯茶,唇角擒着个不显眼的笑意。 钟窕不明白孙膑这毫无道理的发难,他倒是大致明白。 想必养尊处优的孙膑孙大统领,从来没有在女人身上栽跟头。 他见惯了云琅那种强势的,武力值很高,对男人造成压迫感的女人。 要么就是后宫那些整日娇滴滴,勾心斗角皮笑肉不笑的嫔妃,一眼就能看到的算计。 他的世界非黑即白,从没有见过钟窕那样澄澈令人莫名心动的姑娘,想来报以了非常大的期望。 但是无奈,人钟窕是个隐藏的女将,发起狠来比云琅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孙膑觉得自己受到了冲击,恨不能退避三舍。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不用担忧孙膑会对钟窕动什么心思。 因此公子策心情颇好地亲自给孙膑倒了一杯茶。 钟窕的愤怒瞬间就被转移了:“公子策你什么意思?你居然还笑?!” “没有。”公子策变脸如翻书,给钟窕喂了一块点心:“不要激动。” 孙膑简直觉得自己坐在这里会发光,恨不得夺门而出。 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直接扔给了公子策。 居然是个小盒子。 盒子已经很陈旧了,上面有许多岁月蹉跎的痕迹,又好像被遗忘在哪里久了,蒙了尘刚被人找出来擦干净。 钟窕好奇:“是什么?” 其实公子策猜到一些,但他有些诧异:“你回了侯府?” 他这么说钟窕也明白了,想必这个盒子里头是宋清徽生前的东西。 孙膑都有些后悔自己跑回了宋侯府,又跑去宋清徽以前住的院落里头翻了这个东西出来,还上赶着给公子策送过来。 其实他回宋侯府的本意不是这个,他就是太震惊了,不敢相信这件事是真的而已。 所以他想去宋清徽住过的房子里,找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虽然他没有见过宋清徽,但是小时候长在侯府,知道宋清徽出阁前的院落一直被保存着。 明明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留下的物件放了这么久,早就已经蒙了尘。 明明就算过去,他其实也就只能看到那些木头箱子和木头桌子。 他爹有毛病,明明当年是他亲手将宋清徽当成物件似的送给先帝,可保留了那个院落说要怀念的也是他。 矛盾的不得了,在孙膑看来就是有病。 公子策当然知道孙膑跟宋侯决裂的事,这事其实全皇城的人都知道。 他多年不回家,改了名姓,对外还宣称自己不是宋侯的儿子。 但是宋侯就他一个儿子,当然不可能不认,只是拿他没有办法就是了。 所以孙膑会回侯府,其实确实挺令公子策意外的。 公子策单手摹搓着手里的小盒子,他没有着急想要打开,只是目光沉沉。 “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孙膑突然轻咳了一声,大男人要说体己话很尴尬:“只是那夜在慈安宫门口见你时,你表现的挺伤心的,那时候我不懂为什么,以为你是因为陛下。” 钟窕看了公子策一眼,清晰地记起那晚公子策在黑暗中埋在她脖颈上,还有她被浸湿热的衣衫。 孙膑那时候以为公子策是为了公子无忧伤心,其实不是。 他是因为宋清徽。 孙膑继续说道:“但是知道真相之后,我反复想了许多次。她...姑母她去世之后,慈安宫里所有她的器具都在殉葬的时候全部烧毁了,慈安宫里属于她的东西都没有留下。” 公子策指腹轻动,在小盒子上轻轻刮了一下,还是没有拨动锁扣。 “咳——反正,反正她出阁前的东西还在侯府,我有空就回去随便拿了一个,给你做个纪念。还有,我在她闺房里看见了以前给她画的画像,你这里...”孙膑点了点自己的右眼睑:“她有一颗一模一样的小痣。” “画像不方便带出来,何况是已故的人。”孙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叨叨,他当然是非常难为情的:“反正东西给你了,我走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42 首页 上一页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