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完吗两位主子? 他看着自己怀里满当当的各种饼啊,馕啊,肉啊的,绝望地想。 好不容易钟窕买尽兴了,找了个羊肉店坐下来,点了两碗羊汤喝。 滚烫的羊汤,一口下去,在这冬夜里暖的人直发汗。 公子策骄矜地喝着他那碗。 这人很奇怪,在钟窕的眼中,不,或许是在所有人的眼中,他都是这样不疾不徐,永远充满贵气的斯文。 有时候只是看他一眼,那些彷徨和不安,就能被很妥善地压制下去。 在这样贫瘠的地方,也能生出一些地久天长的美好期许来。 “这么看我,我会以为你对我不自信,”公子策放下碗,继续傍晚时的那个问题:“我说了不用管,你信我么?”
第78章 通风报信 钟窕倒是没有想到他又绕回去了。 其实刚刚一路过来,不管是那个亲吻也好,还是尽兴地在这街市逛了一圈。 亦或者只是因为他方才如同常人一般,坐在小小的,被油垢蒙了一层光亮的矮桌前,那么闲适地喝了一碗羊汤,如同不可撼动的神佛。 她的神佛。 那时候钟窕就没有过怀疑,也不对,应该说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怀疑过公子策。 重生回来,惊险的次数那么多,好多次与公子策息息相关的大事中,他都给了自己足够的安全感。 再远也可以赶过来。 再惊险也可以逢凶化吉。 虽然这次的事情看上去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棘手,甚至事关他们两个人的未来。 可是钟窕还是由衷地相信,公子策说等着,她便信了。 钟窕捻着根糖葫芦,吃了一口,被甜腻充盈了满口,那种甜丝丝的味道,一路从舌尖到了心头,不留一份苦涩。 跻身坐在这小小的摊钱,钟窕几乎忘了家国忧患,也忘了不确定的来路。 她能在这西北浩瀚黄沙中,跟公子策头凑头一起喝一碗暖汤,似乎那些被悬在脑袋上的乱麻就都可以不想。 因此公子凝在她这儿,似乎也变得毫无威胁。 所以钟窕撑着下巴,炯炯有神地看着公子策:“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她兴致勃勃,倒是想知道公子策的打算。 岂料公子策神情依旧,面色冷淡地道:“将计就计。” 他向来是个运筹帷幄的人。 钟窕一撇嘴,瞧见公子策发顶上粘了一片叶子,刚抬手替他摘了,前边却传来了动静。 举目望去,一匹马从道上跑来。 马上的人一袭白衣,风尘仆仆。 此处是入嘉悦关的必经之路,店家做的也是南北的生意,因此有人来不奇怪。 只是火光太暗不好看清周围的人,妈马上的人也一样。 钟窕只知道他裹了个头巾,似乎是拿来防风沙的,腰间还坠着一个水葫芦,随着他动作晃动。 这人骑马的姿势略显笨拙,看得出来是个文人。 两旁的商贩招呼他下马打尖,用的是与招呼钟窕和公子策一样的说辞。 不过这人顶着那头巾张望了一会,貌似并没有吃饭的打算,只找了个人问路。 钟窕一直盯着那边看,引的公子策也跟着回眸。 事实上他的暗卫一直都在四周,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钟窕的神情未免也太过于专注。 “认识的人?” 钟窕摇头,单手在下巴处磨搓片刻:“只是这人似乎有些熟悉。” 看不清脸,但是那动作神态,但是让钟窕莫名感到熟悉。 好似见过这人,却几乎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但是很快,那个人便朝着这边走来,他显然是没有注意到钟窕和公子策两个人的,一路平直走来,也不过是问到了路,要赶往目的地去。 路过他们这张桌时,那人四平八稳毫不侧望的神情似乎终于感受到来自钟窕目不转睛的注视,从而侧着看过来。 这一看,他的脚步便是一顿。 而人已经走至前面,离自己不过五步远,钟窕即便印象再淡也想起这人是谁了。 “宋……” 她话未说完,只见那牵着马,七尺有余的男子突然抛开了马鞍,朝她扑过来:“阿窕!” 那神情语气,从头到脚都在诉说着激动。 但他到底是个文人,扑过来动作也不敢太大,只是扯落了头巾。亲,期期艾艾地冲钟窕又喊了一声:“阿窕。” 是沈从文。 这个只在那次宫宴与钟窕走过匆匆一面的男子。 “你怎么会来西北?”钟窕难掩震惊:“来玩儿吗?” 钟窕记得沈从文这人身体不好,因此才被留在家中,他父亲也不大让他出门。 怎么会孤身一人来西北? 沈从文面上显然激动万分,但也格外的狼狈可怜—— 虽然脸用头巾罩住了完好无缺,但是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的,还全是沙子。 而且双腿站立的姿势也显得有的别扭,似乎哪里受过伤。 就连身后的一匹马也骨瘦嶙峋。 ——这副模样,要说是逃荒出来的钟窕也信。 但是怎么可能? 沈家不说门第多高,但在京都里,我是百年书香世家。 除非大厦倾覆…即便大厦倾覆,也很难会将一代大家毁于一旦。 所以沈从文出现在这,应该不是沈家没落他流亡至此。 至少从表情看他也不像是流亡的。 沈从文显然是因事而来,他送了口气紧接着又吸了口气,抓着钟窕的手腕,情绪激动道:“阿窕,不好了,圣上要将你嫁给西梁和亲!” 钟窕不知他竟是因为这事来的。 但是连父亲那处都不得而知这件事,沈从文又怎么会知道? 也不用她问,沈从文自己一股脑便都说了:“我父亲与太傅交好,你们应当都是知道的,太傅他十多日前被连夜悬进了宫,为的就是帮圣上拟圣旨!” “这事办的私密,没叫朝中任何人知道,我才是因为忌惮着你父亲。” 钟窕张了张嘴:“啊……那你怎么会知道?” “我、我偷听来的。”沈从文似乎从未干过偷听这种出格的事。因此说的格外没有底气:“太傅与我父亲喝酒喝多了,不小心透漏的。” 钟窕不禁好笑:“所以你偷听了这事,就想着来赶来西北知会我?” 沈从文连连点头。 他一口气憋了十来天,又第一次独自上路赶到千里迢迢的西北,着实已经费尽了他的心力。 因为这事事关太傅和沈家,跟钟家更脱离不了关系,他不敢到处声张,思来想去就准备跑一趟西北。 “你出来的事,你父亲家人知道吗?”钟窕压下心底的复杂,问到。 沈从文这位文弱书生,听说身子还不怎么好,他要是在来的路上有个万一,钟窕真是想都不敢想。 “我留了书信给家里,”沈从文道:“不过没说我去哪里,阿窕你放心,我只是着急让你知道这事,好有准备。” 钟窕都不敢说自己已经提早知道了,他这番努力完全打了水漂,只好笑的一脸慈善地站着。 而沈从文赶了十天路,其中遭遇的艰险就不说了,这会有条命见钟窕,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因此说完这些,浑身劲头一松,他一屁墩坐了下来。 然而刚一坐下,便对上一道深沉的注视。 沈从文吓了一跳,立马弹跳起来:“啊!”
第79章 三人行 他是真的被吓着了。 冷不丁有个人坐在桌前,还冷眼盯着他。 而且这人看上去便气质不凡,这个边陲小镇中,一般的食客哪来这种风姿? 沈从文拍着自己的胸口,胆战心惊地问:“...这位兄台,你是?” 可怜沈大公子的第一次风餐露宿出远门儿,一路上多少困难重重就先不提了。 他刚出帝都城门就被人骗光了盘缠,走出二十里又被伪装吃不饱饭的百姓骗走了身上他爹给他护身玉。 再往后走就不说了。 因此沈大公子除非看到自己一直要找的钟窕,不然都戒心重重。 要不也不会拒绝方才店家热情吆喝他尝一尝包子的邀请。 毕竟跑了十天路,没有一顿是吃饱了的,确实已经非常饿了。 但是他不敢轻信任何人。 生怕坐下不到一盏茶,他身上仅剩来蔽体的小袍子也被人给骗走了。 所以方才见到钟窕那一刻的情绪简直了,有后怕也有惊喜。 一个没出过远门的柔弱书生,为了给自己通风报信,一个人单枪匹马来西北,路途有多艰辛钟窕是知道的。 所以她油然从心底升起一股感动,就如同看见了钟熠一般,怜爱地转身给沈公子点吃食去了。 小桌上徒留两个男人面面相对。 公子策从不知道沈从文这号人,看起来瘦弱不堪,白面书生,一拳就应该可以让对方倒地不起。 沈从文大抵也反应过来这不可能是个寻常人。 公子策的身量气质就不大可能是个普通人。但是这样的气质,在大兆帝都也是没有见过的。 而且公子策根本不理他。 他小心翼翼又问了一句:“你是西北人?” 公子策身高超过八尺,面如冠玉,发上的冠瞧着也不是俗物。 与之相比,自己浑身上下脏污破败,四肢纤细,莫名自卑。 公子策还是冷冷地看着他,喝了一口手边的冷茶,不说话。 若不是这人突然出现,他跟钟窕的单独相处也不会被打破。 偏偏某位沈姓公子还不自觉,一双眼生的很大,骨碌碌地盯着公子策看。 公子策终于对他说了第一句话:“看什么?” 读书人就要面子,也最知道礼义廉耻,沈从文倏地就红了脸,撇开眼睛支支吾吾:“没、没看什么呀。” 钟窕回来就看见这两人大眼瞪小眼,公子策还双手抱臂面带鄙夷。 “这是怎么了?你们认得?” 自然不可能认得的。 沈从文出身大兆京都,这还是第一次离开父母来这么远的西北。 公子策少有的几次进京,也不可能注意到书呆子似的沈从文。 所以公子策身上那种敌意从何而来? 不过钟窕也没空细想,她将羊汤给了沈从文,又将从隔壁买的肉包大馍一股脑塞给他:“快吃点。” 沈从文也不推辞了,他实在是已经饿狠了,也顾不得读书人的斯文,捡起就吃。 边吃还边冲钟窕笑,要不是自小门第森严,家里教导食不言寝不语,他恐怕还要拉着钟窕说上一顿谢谢。 钟窕撑着头看他,越看越像家里那个很乖的弟弟钟熠。 钟熠就是这样不闹腾的,在五个兄妹中,他的性子是最像女孩子的一个,可惜生的却是男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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