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策知道钟窕在搪塞自己,不过不重要,他本就不想深究。 说起来,自己出手救了钟家,也算赚了。 大兆帝昏聩,寒了钟家的心,来日他要对大兆做什么,总少了些掣肘。 他就这样双手抱臂,往廊柱上靠着,居高临下地看她:“接下来怎么办?” 公子策太高了,他长身玉立地拢下来,俊美如斯的面庞令钟窕微微一愣。 与那日夜里不一样,晚上朦胧看不清,不知公子策专注看人的时候是这样的... 前世多次交锋,包括他数次递婚书,钟窕都以为那是玩笑。 脸上一热,钟窕避开了眼神:“等我爹脱险了,我得先回大兆,公子策,你能帮我再照看他们一下吗?” “你回去做什么?” 钟窕心中有打算,只是想法都还不成熟。 她挑着能说的说了:“钟家军五千条人命,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是要去硬碰硬? 钟窕未满十七,心气却非一般的大。 “你知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是什么后果么?” “我知道,”钟窕有些不高兴:“你怎么知道我过不去?” 身后有穿着木屐的丫鬟走近,手上端的是一身清爽的衣裙,打断了二人说话。 “殿下,您要的衣裳买来了。” “带姑娘去换吧,伤也包扎一下。” 丫鬟引路,钟窕刚走两步,身后又传来一句轻唤。 “阿窕。”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
第14章 三殿下,请您劝劝舍妹 阿窕。 许多人这样叫过她。 父母,兄长,司徒敛,程锦宜。 每个人的语气都不大一样,可能严厉也可能亲切。 但是公子策没叫过,前世他在战场时叫过大帅,在递婚书时叫过钟姑娘。 可从未如此亲昵地叫过阿窕。 比父母兄长的亲切还多了一分旖旎。 钟窕莫名涨红了脸,回头时踢到了脚:“怎、怎么了?” 于是公子策嘴角的弧度变得有些真实。 还故作地说:“我听他们都这样喊你。” 废话,他们喊,又不是叫你也这样喊! “喊不得吗?”“...” 钟窕干巴巴地回:“喊得。” “但你方才同手同脚了。” “!”钟窕睁眼将他一瞪。 “好了,不逗你。”公子策收住笑:“你爹的事不用担心,魏宁会尽全力。” 因着公子策这一句话,钟窕高高悬起的心莫名落回了实处。 虽不想承认,但是方才自己确实绷的有些紧。 而换好衣裳后,她才后知后觉一个问题。 魏宁如此高名的一个医者,为什么会为了公子策尽全力? 留歌城里有城主,公子策怎么能如此轻松在此地站稳脚? ——是夜,大兆帝都。 高悬的宫灯一盏盏,在殿外汇成一条明亮的线。 风起,烛火摇曳。 伴着几声清咳,大太监王喜搀着司徒澈缓缓而行。 司徒澈脸上有病容,入了冬他的身体就不大好,太医也瞧不出什么。 “怎么样了?” 王喜知他问的什么,小心答道:“放心吧圣上,都办妥了。” 司徒澈衰老的瞳孔显得有些浑浊:“该有人去收尸了吧?” “是了,秦满将军应该这两日就会去明月关,按照圣上的计划,「发现」钟将军等人的尸体。” “呵。”司徒澈笑了一声:“事情办的好,秦满该升了。” “可是圣上,钟家那边能瞒得过去吗?” 王喜跟了司徒澈几十年,这是第一次发现,司徒澈竟然这么狠。 效忠的大将说杀便杀! 司徒澈望着远处重重宫阙,眼里满是算计:“钟氏向来软弱,钟熠尚不懂事,钟窕个小丫头更是好糊弄,她父兄死在战场上,她未曾到过战场,只要哄她,杀了她父兄的是胡蒙人,你猜会如何?” “这——”王喜大惊。 他小心翼翼地揣测:“钟姑娘到底有几分血性,或许她会为了报复胡蒙,代替父兄上阵杀敌?” 这可是将钟窕的未来都算计进去了! 司徒澈满意地拍拍他的手背:“近日倒是聪明了。” 王喜不敢再说话。 司徒澈静了一会又道:“许久不见钟窕那丫头,让太子多去钟家走动走动。” 王喜作揖道:“是,奴才将话传给殿下。” 冬月的天开始飘雪。 飘飘荡荡的,看不清远处。 「噼啪」。 盆里的碳烧得旺,突然传来的噼啪声将钟窕惊醒。 魏宁在里间为钟律风治伤,已经持续了将近三个时辰。 今夜是关键,若有差池,便是性命不保。 公子策处理了公事,进来刚巧看见这一幕,将身上的大氅给钟窕披上了。 “你去歇着吧,”钟窕拒绝:“别跟我在这呆着了。” “左右无事。” 公子策拿了火钳子,拨弄着盆里的炭火。 虽然不说,可是多一个人陪在这,到底是安心一些。 钟窕看着他修长的手动作了半晌,从侧腰掏出一样物什:“手给我。” 公子策一愣,手已经伸了过去。 钟窕挖了点药膏,给他涂在了伤口上。 烛火昏黄,她一袭粉色的衣裙,垂头时长长的睫羽扑闪,煞是好看。 公子策看了一会,侧过头,闷闷地笑了一声。 “笑什么?” “方才以为你要给我定情信物。” 钟窕:“...” 她重新将小药膏揣回腰测,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公子策,你看上我什么了?” 不管是现在还是前世,她其实一直都好奇。 公子策这样的人,隔着央央两国,到底为何要给她四递婚书? 砰! 突然的动静打断了公子策要说的话。 就见钟宴钟寓瘸着腿出现在门口,两人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愤怒。 “钟窕,你干什么呢?” “公子策,你想干什么?” 几乎异口同声。 方才给公子策擦药所以两人坐的有些近,从门外看,两人几乎靠在一处。 钟寓伤的轻一些,一瘸一拐进来,在他们中间一坐,将两人分开了。 钟窕摸了摸鼻子:“什么也没做。” “你不会是答应了他什么条件,所以他才救我们的吧?” 钟窕无语:“你觉得呢?” 钟宴也跨进来,他好歹稳重些,冲公子策行了个礼:“三殿下。” 外人在时,公子策总是面无表情,因此显得人很冷。 素来就有传闻,说西梁的三皇子性子冷难以接近。 钟窕以前也这么觉得,可最近又不大觉得了。 公子策只是冷淡地应了句,之后便自己坐在一边。 他没有要离开,却也没有再说话的打算。 从这样的角度看去,他对大兆人的态度非常非常地不分明。 魏宁从里间掀帘出来,他手上刚洗净了血。 钟窕扑过去:“怎么样了魏先生?” “碎骨已经取出,万幸,那碎骨创面平滑,没有造成别的伤,钟将军脱险的几率很大。” 三兄妹同时松了一口长长的气。 他们同朝魏宁行了谢礼:“谢过魏先生!” 钟窕总算将心落回了肚子。 这边没事,那她就要回大兆了。 要做的事耽误不得。 钟宴很惊讶:“你独自回去?你想干什么?” 钟窕独身来西北,已经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大冒险,这会瞧着气势冲冲,还想去讨债不成? 别说还未确定这事一定是司徒澈做的。就算是,他们是臣子,司徒澈是皇帝,这事也硬碰硬不得! “阿窕,你不要乱来,若是叫圣上知道你来西北,恐怕首先就要治你罪!” 钟窕冷冷一笑:“谁说我要直接去找他了?” “你若是不找他,就等爹和大哥醒了,我们一块商议该怎么做。” “我等不了,”钟窕打断钟宴的话,外头的天还是黑的,她已经往外走:“我必须先回去。” 钟宴钟寓伤的重,根本拦不住她,情急之下只能求助:“三殿下,请您劝劝舍妹,她太冲动了。” 公子策还在拨那炭火,闻言唤道:“阿窕。”
第15章 你不是钟寓 钟宴脸上一喜。 谁知公子策下一句便是:“我让沈轻白跟着你。” 钟窕回头,意外地扬眉:“好。” 大概他们的默契从一开始便有,不用多说公子策似乎就已经知道她要做什么。 钟寓气地叫:“胡闹!你真让她去?” 人已经上了马,院子里传来马蹄远去的声音。 “那怎么办呢?”公子将火钳子扔了,冲着钟宴钟寓道:“钟将军拒了我的婚书,我也不好插手管太多。” 钟宴:“...”钟寓:“...靠。” 你这时候知道不要管了? 你已经管完了! 扮猪吃老虎说的就是这位三皇子吧? —— 钟窕与沈轻白两匹快马,连夜从明月关进了大兆地界。 沈轻白不明白钟窕要做什么。 只是白天里主子交代过他,让他跟好钟窕。 公子策往他身上扔了个手谕:“若她要用人,就将我们自己的人调给她。” 他说的「自己人」是什么意思,沈轻白明白的很。 他家主子手上,不单单只有西梁的兵,还有这些年瞒着西梁皇帝和太子,积攒的势力。 这些才是主子的根基。 如今他眼都不眨,就要将人给钟姑娘用。 主子这回,恐怕是动了真心思了。 沈轻白收回思绪,眼见钟窕进了一家铺子,再出来时,已经是一身男装。 她与钟寓年岁相仿,这打扮乍一看,与钟寓倒是有几分相似的。 换马后一路疾驰,一日后到了嘉悦城。 天擦黑,嘉悦城门紧闭,有士兵在城墙上高喊:“来者何人?!” “报给秦将军,钟家人求见!” 士兵看不清钟窕的脸,只看身形是个男子。 又一听是钟家人,他顿时汗毛立起。 前几日也有钟家兵来求援,但是将军拒不见人。 这次—— 钟窕已经猜到这士兵的想法,她强压下恨意,又喊道:“我乃钟寓,求秦叔叔一见!” 谁不知道钟家那三位少将的名号? 钟寓居然还活着,还来了嘉悦。 士兵一时拿捏不准主意,只得回:“我进去通报,少将军请稍作等待。” 人急匆匆跑没了。 沈轻白双手抱臂:“秦满若与此事有关,那他定然恨不得你们死,还会出来一见?” “我了解秦满,”钟窕那点狠戾无处可藏:“他这人没多大胆子,爹与兄长的尸体找不着,他拿不出尸体与狗皇帝交差,定然正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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