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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慕云身体一僵。习惯性地退后一步。 玖雾发现手里空了，有点失落，扁扁嘴，眨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无辜地望着他。 这一眼，苏慕云都怀疑是自己欺负了她。今儿个是怎么了？她落水的时候他会心惊，她哭的时候，他会不忍。他何时变得温柔善良爱管闲事了？他转身，准备离开这个心烦的地方。可是衣角再次被她拉住，他压抑住心里的烦闷，低声道“还有事？” 玖雾眼睛依旧红红的，抿了下唇，恳求道，“你能再陪我一会吗？” 不能，这两个字已经到了苏慕云的嘴边，可是他望着玖雾渴望的眼神，竟然生生咽了下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能如往日那般淡然？是从每天定时出现的罗汉果水？还是听到李伯讲她的事迹？还是那件不伦不类的宫装？他已经分不清了。 他走到玖雾旁边，冰凉的玉手猛地拉起她，淡淡道“回房，你这样容易着凉”。 玖雾望着苏慕云，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她也没想明白，就这么愣楞地跟在苏慕云身后走回了房间。 苏慕云没有跟她进去，而是随手将门带上便走了。 回到房间的苏慕云，坐在茶几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玖雾哭泣的脸庞却一直在脑海里挥散不去，他喝了一杯，又喝了一杯。到第三杯的时候，他蓦地站起，放下茶杯，推门走了出去。 玖雾在房间里裹着被子，后悔自己太过任性，苏慕云说的对，没有过去就没有现在的她，没有玥哥哥，她也许早就死了。 “mk”她必须寻回来，那是她与玥哥哥仅有的羁绊了。 一个婆子的声音由外传来“姑娘，主子让我给您准备的浴汤烧好了，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玖雾回道。 热气腾腾的浴盆被几个婆子抬了进来，临走的时候又将一个锦盒递到玖雾手上，说是公子吩咐的。她疑惑地打开，里面端端正正放着的竟然是“mk”。她抱着它，郁闷的心总算是舒展了不少。一定是苏慕云帮她寻回来的吧，虽然他表面冷冷的，但是却总在她需要的时候帮助她。她看着满屋子的热气，无论是身还是心都无比温暖。 她将“mk”重新戴在脖子上。脱下苏慕云的外衫，看见原本雪白的衣服被她弄的又湿又脏。 她缓缓浸入水中，水温刚刚好。她闭上双眼，脑中浮现她刚被带去阎罗的那几天，她抓人，咬人，吼叫。被打了，就大哭。越哭打的越重，越重就越哭。嗓子喊哑了，指甲被拔掉了，脸被打肿了。 后来，她学乖了，不哭不闹不吵不叫。总是一个人望着墙壁发呆。 她时常想，她为什么要活着？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她，她的父母是不是就不会死？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她，玥哥哥是不是也不会死？ 难道她存在的意义就是就是给身边至亲的人带来不幸吗？ 她仰着头沉入水中，一个一个气泡从水中冒出。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曾经的八年，她的愿望就是和玥哥哥离开阎罗，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后来来到异世，她的目地是回去找玥哥哥，然而现在，她不知道，身边的至亲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唯独留下她一个“祸害”。 她继续在水中憋着气，头脑因缺氧而麻涨，胸腔产生撕裂般的疼痛，不知道是因为直面玥哥哥的死亡，还是因为窒息。她握紧双拳，不如就这样死了算了。 “玖玖，你要好好的活下去，知道吗！” 玖雾猛地睁开双眼，破水而出。 趴在浴桶边，大口地喘息着，不，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的爸爸妈妈还有玥哥哥他们为了我……我不能当一个胆小鬼。 白皙精致的脸庞上流下晶莹剔透的水珠，宛若出水芙蓉。她站起身，随手拿起身边的外袍披在身上，跨出浴桶。 ----
第9章 心动 次日，她将洗好的衣服送到苏慕云的门口，打算放下衣服就走，她一直记得上次来这的情景，苏慕云应该是不喜欢她进去吧。她正打算走，门里却传来苏慕云那优雅而淡漠的声音，“姑娘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呃...玖雾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她可以说不是她不想进，是你不喜欢我进吗？显然这个事实是不能直白说出来的。 她推门进入，看见苏慕云正坐在一台古筝面前，她好奇地凑上前去，仔细端详着。是上好的紫檀木，做工精细，毫无瑕疵！她伸手轻拨了一下，音色柔美明朗，发音松透，余音悠长，不禁感叹道“这古筝不错啊” 苏慕云眉眼一挑“你会？” 玖雾点点头，也拿起了这里说话的文腔道，“略懂”。 苏慕云深邃的眼眸划过一丝赞赏，“真不知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玖雾将洗好的衣服放在柜子上，说道“我不会的很多啊，比如吟诗作赋我就不会”。 苏慕云微微勾唇，起身走到一旁，轻声道，“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够听到姑娘的琴声” 玖雾头一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你是让我弹一曲吗？” 苏慕云微微颔首。 玖雾看看苏慕云，又看看古筝，盈盈一笑，“好吧，不过弹的不好，公子莫怪。” 说完，也不待苏幕云回答，便大步走到琴边，款款落座。纤细白皙的手指抚上琴面。她略微思索，心里便有了想法，只见她在琴弦上轻轻拨弄，琴音如缓流的溪水，清清静静，溪水潺潺。日光照在她明媚的容颜上，她的一双眼眸，如同一汪秋水，眼波流转间似有无限风情。 苏慕云的心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他不禁想到那句话“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直到一曲弹完，苏慕云居然还没回神。 玖雾看着他，不禁牵了牵嘴角，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公子？不是我弹的太难听，给你吓到了吧？” 苏幕云回神，由衷赞叹道，“听君一曲罢，不想他人音。如果你这叫不好，那旁人弹的，岂不没法听了。” 玖雾调皮地笑道，“谦虚谦虚也不行啊” 苏慕云眼里划过一抹笑意，低头看了眼古筝，说道“这古筝，送你了” 玖雾一怔，“送我？” 苏慕云点头“对，送你”。 “为什么啊？这古筝看样子就值不少钱，送我你不心疼吗？”她觉得眼前这个人真的和之前不太一样了，仿佛冷冰冰的玉人突然生出了温度。 苏慕云不知她所想，只是淡淡地回道，“再好的琴如果遇不到懂它的人，也终是沦为摆设，这琴若跟了你，是它的福气。怎么，不喜欢？” 不得不说，苏慕云的声音是非常好听的，不骄不躁，优雅舒缓。总是那么淡淡的，又不会让有感到冰凉。似暖风拂过，舒服之极。 “喜欢，喜欢。”她连说了两遍。既然人家诚信想送，她自然没有不要的道理，太推脱反而虚伪。再说这琴她第一眼就喜欢的很，反正她现在能挣钱了，等以后再还他个什么就是。于是笑嘻嘻地说，“那谢谢公子啦。” 苏慕云愣了愣，也牵起一个笑来，“姑娘来府中日久，今**我算是以琴会友，再叫我公子未免生疏，在下姓苏，名慕云，姑娘叫我名字便可。” “苏暮云，你是哪个暮啊？暮云？暮云？日暮的暮吗？白天的云朵？”她扭过头看他，纤露不沾，高洁出尘，确实配得上高高在上的白日云朵这个名字。 转了转眼珠，玖雾笑道，“那我叫你小白好了。” 苏慕云挑了挑眉，小白？听上去随意轻佻，这怎么能称为名字，可是抬眼看到见玖雾盈满笑意的双眼，不赞同的话还是咽了回去，他抬手揉了揉头道，“随你，不过我的慕是今我游冥冥，弋者何所慕，的慕”。 “今我游冥冥，弋者何所慕”，玖雾默念了一遍，“嗯，我记住了，不过你确实像天上的仙人，凡人望尘莫及。” “我在姑娘心中似仙人？”苏幕云眼中微微带有笑意。 玖雾乖巧地点头，“嗯”。 朗朗男子面如冠玉，眉如选山，狭长的凤目里宛若流淌着璀璨的星河，泛着柔和的光，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男子，她的脸颊不由得发烫，忙移开视线道，“我叫玖雾，你可以叫我玖玖。” “玖玖？旁人也如此唤你吗？”苏慕云问。 玖雾点点头，“差不多吧”。 苏慕云想了想，风淡云轻地说道，“我唤你阿雾可好？” “阿雾，还从没有人唤我这个”。 “现在不是有了，以后我就唤你阿雾了。” 玖雾眨了眨眼，说道，“好啊！”无非是个称呼罢了，她并不在意。 苏慕云很满意她的回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如圣洁的莲花开放，惊艳了万物。还是玖雾第一次看到他由心地笑容，一时间有些恍惚。脱口而出道，“你笑起来真好看，要多笑笑才好”。 苏慕云怔了怔，他笑了么？他怎么不知。 玖雾没注意他的表情，走上前去，将古筝抱在手中，“小白，那我就先走啦！” “阿雾”苏慕云突然唤住她。话刚出口，他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表情有些僵硬。 不过这一瞬间的愣神还没等玖雾发觉，就已经恢复如常，他淡淡地说“城外有处地方，这个时节正是最美的时候，你想去看看吗？” “是吗？好呀”她本来也打算出去散散心的，既然苏慕云乐意带她出去，那简直再好不过了。 苏慕云淡淡道。“那明天早上我派人去接你”。 “好”。 玖雾走后，苏慕云推开窗，静静地望着窗外的荷花塘。对于明日的出游，本是个意外，但此刻的他，清楚的知道，他很期待。 荷花塘上忽然浮现出玖雾的身影，浅笑顾盼，熠熠生辉。苏慕云看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蓦地，那身影一晃，幻化成了另外一个女子的模样，她蹲在一片紫色的花丛中，天真烂漫地笑着，“云儿，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它叫薰衣草，从西方进贡来的，使臣说，它寓意着等待爱情。”画面一转，女子倒在地上，泪眼婆娑，朝苏慕云伸出手，似在挣扎，痛苦地说道，“云儿，爱他，我不悔，你别怪他”。 苏慕云手指泛白，抬手一挥，将窗子重重地关上。这些陈年旧事他已经很久没想起来了，嘴角淡淡露出轻笑，“你等待的爱情太廉价了”。 晚饭过后，苏慕云斜靠在软塌上看着手中的书，忽然听到敲门声，他轻唤道“进来”。 李伯走了进来，说道“下个月我们要不要回去一趟？” 苏慕云知道他指的什么，思索了一下道“把我珍藏的那棵千年人参包好，我不打算回去，到时候寻个理由，把东西送去便是” 。对于那些人，如果可以，他想离的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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