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大国师被小公主的架势骇到了,两弯细眉不由得挑了又挑,她看着半大少女小脸上显而易见的激动兴奋,忍不住怀疑这妮子是不是跟墨书锦有什么深仇大恨。 估计用不了几个时辰,墨书锦今儿被尿壶砸了的事,便会传遍整个京城了。 小姑娘心下腹诽,面上神色不变,跟着墨君漓等人快步赶至了路旁草丛。 彼时萧弘泽正趴跪在墨书锦身侧,扶着他的脑袋,嚎了个昏天黑地、山路九曲。 “殿~下~~呐——” “您怎么就这么倒霉哇~” “出来的时候您还说好了,今儿要跟哥几个好好喝个尽兴,不醉不归;结果您这酒没喝下几口就嚷嚷着要去小解——” “您说说您,小解便小解呗,怎的还小解到被夜壶砸了头?” “呜呜,究竟是哪个天杀的扔了这夜壶砸伤了殿下?殿下,您快醒醒——” “您不能让黑发人送黑发人呀~” 萧弘泽叭嗒叭嗒挤出了两颗泪来,那样子活似是在给自家老子送丧的“大孝子”。 他今日着实喝得不少,原本醉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却教方才那一摔与墨书锦头边躺着的夜壶和头顶的大包吓得惊醒了三分。 奈何他的人虽醒了些,脑子仍旧是糊里糊涂的,搞不清自己该做些什么,自然也控制不住那张破嘴。 “……我觉得,要不我们还是走吧。”慕惜辞扯扯唇角,她瞅着地上一躺一跪的那两个玩意,只觉这是在侮辱她的智商。 ——神经病啊!你们这一届的纨绔,指不定脑子里都有那个大坑! “别呀,阿辞,再看会呗。”墨绾烟蠢蠢欲动,兴致盎然,“我看着挺有意思的。” 这会倒是不在意他们老墨家的脸面了。 慕修宁闻言微微抖了眉梢,慕惜辞见小公主确乎是很想接着看,便不再多言,转而抬手捏了捏自己发胀的眉心。 罢了,这小妮子喜欢,侮辱智商便侮辱智商罢。 慕大国师面带沧桑,任凭墨绾烟拉着她向前拱近了两步。 萧弘泽依然抱着墨书锦的头颅叫唤个不停,后者的睫毛微微抖动,仿佛是终于被他这嚎叫吵得转了醒。 “吵死了,萧弘泽,你今早吃了二百个跑了调的喇叭吗?”睁了眼的墨书锦满目怨气,一巴掌拍飞了萧弘泽嚎得极丑的脸,挣扎着撑起了上身。 “本殿不过是躺在这小憩一会……瞧你喊得跟出殡似的。”半大青年低着脑袋嘀嘀咕咕,一抬头才发现自己身侧围满了人。 “等会,为什么这么多人?”墨书锦后知后觉地伸手挠了头,指间无端发了黏,他忽的嗅到一股一言难尽的奇特异味,“而且,这地方为什么这么臭?” 又骚又臭,他记得自己小解从茅房出来那会,这草丛还干净得很,他就是看着地上舒服,才顺势躺下,睡了一小觉的。 怎的这一觉醒来,天都变了? 青年下意识垂眸扫了扫四周,目光在触及一尺外躺着的那只虎型圆口的器具之时,遏制不住地震颤了瞳孔。 “卧槽!”墨书锦炸了毛,嗷一声从地上猛地跃起了身,指着那只铜制夜壶,声线发了抖。 “夜……夜壶??” “萧弘泽,你他娘竟然往老子脑袋顶上扣夜壶?!” “冤枉啊殿下!”猝不及防被人扣了一口大锅的纨绔子委屈无比,“小人发现您的时候,您的脑壳顶上已经扣着它了!” 而且,里面的那点汤都尽洒了,整个夜壶空空荡荡,就那么端正正盖在墨书锦的头上。 “不是你,还能有谁?”墨书锦扼腕,“说话之前,你要不要把手上的脏东西擦干净先?” “啊?”萧弘泽一愣,怔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更委屈了,“殿下,我这分明是晃您脑袋才蹭上的……” “我不管。”墨书锦抚胸控诉,“若不是你,还能有谁,你还能找出谁来?” “好你个萧弘泽,想不到啊,本殿拿你当兄弟,你竟然往老子脑袋上扣夜壶!” “不是,殿下,您听我解释——”萧弘泽爪麻,一双手一时是手也不是、放也不是,他手足无措,只得一遍遍苍白无力地重复那句“您听我解释”。 “不,我不听!”墨书锦伸手捂了耳,将头摇成了拨浪鼓,“都是王八念经!” “您听我解释……” “我不听!” “解释……” “念经!” 两人烂俗话本子似的车轱辘话说了一遭又一遭,众人不由有些犯了困。 神游间,一小厮多瞅了眼那只夜壶,忽的轻呼一声: “咦?这不是前两日,府上找不见的那只夜壶吗?”
第295章 脑补怪,恐怖如斯 此言一出,众人即刻来了精神,无数道目光霎时聚在了那小厮身上,陆续也有其他的王府下人认出了那只夜壶。 “看这夜壶的样子,的确是前两天找不见的那只。”某位在府中颇有些地位的管事稍作沉吟,“不过,这东西应当是放在守夜哨点附近的才对。” “离这地方最近的哨口……该是在路的那头呀。”管事蹙眉,下意识抬眼望向了对面。 众人跟着他调转了视线,并顺利地瞅见了那只碎在地上的酒坛,和那摊颜色不明、成分也不明的深色水迹,路边灌木丛也像是被人抠空了一块,满地的落叶。 看来那夜壶,之前是藏在灌木丛里了,怪不得没被人发现。 “还有这酒坛。”某侍女看着那碎瓷拧了眉头,当即裙摆微提,两步跨出了小灌木丛,凑上前去,隔着手绢,小心拾起一片较大碎瓷。 她对着它认真研究了许久,而后小跑着赶回了草地。 “管事,您看,这花样,像是咱们府上拿来装状元红的坛子。”那侍女慢声细气,抬手点了点其上的花纹,“而且,若是奴婢不曾记错的话。” “那状元红的酒坛,大小恰与这夜壶相若,会不会……”小侍女说了个意味深长,眼神亦是说不出的诡异,众人见状纷纷敛眉沉思—— 眼下的情况,仿佛突然便明朗了起来。 侍女小厮们转着眼珠,一会看看努力尝试着要与墨书锦解释的萧弘泽,一会又看看捂着耳朵、半个字都不想听的当朝六殿下。 再结合上先前墨书锦醒过来时,萧弘泽扑在地上嚎出来的那些话。 一个狂野又大胆的猜测渐渐攀上了脑海,他们忽的悟了。 墨书锦等人乃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尤其是面前的这两个傻货,一个是京城的纨绔之首,另一个则是世家膏粱中的典范。 是以,依他们的身份与性子,无论是做出什么样的荒唐事来,都在正常不过。 这样的话…… 众人煞有介事地颔了首,老管事率先轻喃出声:“如此看,想来是六殿下他与萧公子等人饮酒作乐,没多久便喝得醉了,或是身子不适。” “而后,六殿下出来小解,去了茅房。”小侍女紧跟着补充一句。 “回程时,殿下看到府中草丛,觉得甚为舒适,加之饮了酒,难免困倦,便顺势翻过行道两侧的小灌木,倒在草地上小憩了一阵。”某侍卫接过了话头。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没费多大功夫,便凑出来个他们认为合理的“实情”。 “那边的几位公子对此并不知情,他们仍旧饮酒,且在一段时间后,察觉到殿下不见了。”老管事伸手搓搓下巴,“萧公子身为平日与殿下走得近些,此时定然要出来寻他。” 小厮闻此轻轻点头:“他离开前正在喝酒,所以出来时顺手带上了那坛状元红。” “而他又知道殿下是去茅房小解的,自然会找那几条能直接通往茅房的路,并顺利找到了这里。”侍卫抚掌。 “但他自己也已经醉了,所以不曾注意到脚下,一个不慎,便被路上的石子或者树枝一类的绊倒,同时打了怀中的酒坛。”小侍女攥拳一叩。 从那满地的碎瓷来看,萧弘泽摔得可是挺重。 ——不,那是被他一道暗劲打趴下的。 听着几人还原“真相”的慕修宁望了天,讪讪然摸了鼻子。 “这就刚好看到了被遗忘在哨点附近、被灌木遮掩了大半的夜壶。”管事点头,“这夜壶的大小恰和酒坛相仿,被灌木挡了又看不清颜色。” “萧公子醉酒,脑袋里本就混沌,一个恍惚,便将夜壶当成了酒坛,拽了出来。”小厮的面容甚为严肃。 拽夜壶的时候,力道一定也不小,不然那灌木不至于从底下秃了那么大一截。 ——不,那一截是被他一脚踢出来的。 看着天的红袍少年眼神一飘,假咳以示心中尴尬。 “爬起来后,他继续沿着小路寻找六殿下,并终于在草丛上看到了熟睡的他。” “他喜出望外,跨过灌木时一不小心教夜壶脱了手,那夜壶又正正好好地砸在了殿下的头上。”侍女挠头。 她忽然想起来,如果萧弘泽把夜壶当成了酒坛的话…… 那他有没有抱着那玩意吹两口? “砸的这一下,让萧公子瞬间清醒了过来。”小厮顺着几人的思路继续。 “但他上头的酒劲儿还没完全下去,自是不记得自己错把夜壶当酒壶,发现殿下被夜壶砸了脸,以为是天降夜壶,惊叫出声。” “由此惊到了七殿下他们,乐绾殿下又来寻了咱们。” 明白了,这下明白了。 这不是什么悬案,根本上就是一群醉鬼纨绔们酒后上头,酿成的一桩人间惨案嘛! 一干侍女小厮们脸上露出了了然之色,老管事亦跟着舒展了眉头——他这下可算是安心了,这锅怎么都不能全甩到王府头上。 那位喝醉了的萧公子,起码要吃下七成。 毕竟,那夜壶又不是他们故意落在那里的,百芳游园的前一个时辰,他们还在找它。 只是这条小路委实偏僻了点,灌木生得又密,时间紧迫下他们不可能搜的那么细致。 何况,他们这么多人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足以见得那夜壶藏得有多隐蔽,正常人压根寻不到那地方,萧公子这纯属偶然。 再说,今年百芳游园的时间可是皇上定的,提前半个多月也是陛下的旨意,难不成这锅还能甩到圣上头上去? 显然不能够嘛! 王府的一众下人们想通了,心情亦登时轻松了起来。 他们温和笑笑,一齐上前,分开两个争论得原地转圈客人,带着他们去附近的厢房里,好生清洗一番、换身衣服。 慕惜辞等人不曾跟着一同过去,他们只在原地怔怔站了许久,继而点头鼓了掌。 “叹为观止,叹为观止。”小公主摇头晃脑,“大伯府上的这些下人,可比宫中的好玩多了。” “这居然还能逻辑自洽。”慕修宁也惊了,那小侍女一本正经地说萧弘泽可能是被绊倒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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