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战沙场,为国效力——哪个将门出身的男儿,不向往那能纵马驰骋边关风雪之间,抛头颅、洒热血的生涯? 只是可惜,眼下他的身份尴尬,又跟小姐定过那三年之约,暂时去不得边疆。 “害,在浮岚轩里练剑有什么意思,”慕惜辞慢慢平复了呼吸,看向少年的目光内,带了点点促狭之意,“明轩,要练,就到北疆战场上练去!” “北疆?小姐,您别开玩笑了。”湛明轩闻此有着瞬间的晃神,他甩甩脑袋,像是要撇开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我现在哪里去得了那地方。” 大军都开拔半日了。 “我没有在开玩笑。”小姑娘缓缓摇头,面容忽然间变得严肃无比,“明轩,我们之间定下的那个约定,马上便要到时限了吧?” 三年前,她将湛氏兄妹自官牙处买下,与他相约,他替她做三年的轩中侍卫,她在七年内,想法子替靖阳伯府平反翻案。 如今,离着约期中的三年,只剩下不到两个月。 “是的,小姐,还有两个来月。”湛明轩挠着脑袋点点头,一时没明白小姑娘的打算。 “那么,明轩,在约期之内,我想请你做最后一件事——”慕惜辞挺直了身板,郑重非常,“做完这件事,你便只是湛明轩,不再是这浮岚轩的侍卫了。” 这是她曾经许诺给他的自由,是许诺过的、让他纵横沙场、如鹰般恣意翱翔的自由。 “小姐请讲。”小姑娘的眼神庄重万分,湛明轩被她的情绪感染,下意识跟着站正了身姿,“明轩,万死不辞。” “明轩,我要你乔装打扮,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慕惜辞后退一步,抬手冲着他行了个极正式的揖,“赶赴北疆,助我父兄,征战寒泽,收我故城,复我失土!” “这……小姐!”湛明轩瞪大了眼,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见了什么。 他听见……小姐说她给他的最后一个任务,是去北疆帮着国公爷与小公爷,征战寒泽?! “明轩,你没听错。”慕惜辞一礼行罢,慢条斯理地收了手,她弯了眉眼,对着面前满目诧然的少年粲然一笑,“我给你的最后一道指令,就是去北境建功立业。” “等下我会给你写封书信,你拿了它,马上动身,去关外找我爹爹,切记路上千万别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要提前跟大军汇合。” “即便到了北疆,也最好不要让外人认出你来。”小姑娘颇有耐心地细细叮嘱,“到了那里,你只管跟着我爹他们上阵杀敌便是。” “这场仗约摸能打到明年的秋日,待到时机成熟,我会经由七皇子府,再向边城递送消息。” “等那时,你们再依着新送去信上所言,按部就班,行事就好。”慕惜辞抚掌,一锤定音。 她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明轩送上北疆,再在那帮人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之时—— 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第320章 她被惯得堕落了 商队的车铃鸣声空旷,十月的北疆已然被风雪覆盖,马蹄踏过满地冰凉的素,留下一连串深深浅浅的印子。 倚在车板上的少年伸手拉扯了兜帽,那帽檐垂下,遮去了他大半张的脸,零散的碎发间露出一线淡色的唇,他裹紧了斗篷,顺势正了正鼻梁上稍有些滑脱的面具。 湛明轩垂了眸,他的指尖轻轻下移,隔着衣衫,他触到了那封书信微微发硬的轮廓。 打出了国公府,他便借着“游商”的身份,混入了沿途遇到的大小商队,又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总算从京城一路赶至了北疆。 “吁——”驾车的老伯勒了马,常年的刺骨的风霜刮得他的肌肤微有些皲裂,他揣了手,缩着脖子,回头看向车板上的少年。 “小伙子,过了前头那个城,便是边关的地界了,”老伯道,他的声线粗犷,眼神却甚为和蔼慈祥,“那地方最近不大太平,我只能送你到这了。” “有劳了,老伯。”湛明轩颔首,起身跃下了板车,熟练地自怀中摸出几块碎银并上一壶烈酒,继而将之尽数塞入了老人手中。 “你这年轻人上道。”老伯笑眯眯地弯了眼,接过那酒壶,旋开盖子,仰头便是一口。 辛辣呛喉的酒液入腹,即刻灼得人通身发了暖,他张嘴哈出道热气,冲着少年摆了手:“小伙子,你多保重,我先走了,我家那老婆子,还在村里等着我回去吃饭呢。” “好,一路平安。”少年应声,目送着板车渐渐消失在那满是白雪的小路尽头,拢着兜帽,转身扎进了边城。 * 长乐二十六年,正月十五,上元节。 慕惜辞杵着窗沿,静静望着窗外的一树冰花,她手边桌案上摆着一沓沓的家书,坚而韧的宣纸已被她翻得起了毛边。 二哥与爹爹不在,国公府今年这个年过得分外冷清,若非墙头屋角上挂着的那一盏盏艳色花灯,她还真记不得今日是上元。 小姑娘恍惚中眯了眯眼,自爹爹他们去年十月赶赴了边关,那前线送的捷报,便被人流水似的送回了京城。 而今那大军开拔不过三个来月,北疆失守的四座城池就已被夺回了三座,余下一座,想是不出两月,便会完璧归国。 云璟帝得此消息,自然是龙颜大悦。 他本想将那上元宫宴大办一番,以贺北疆大捷,但思及眼下尚有一城未归,边城战火亦未停歇,便打消了这个心思,顺势取消了今年的宫宴,只说将省下的银两一应充作军饷。 这倒是件好事。 慕惜辞托腮,如此一来,她就不必在宫宴上瞅见墨书远那张令人生厌的脸,也毋需再跟着慕诗嫣虚与委蛇,更不用穿墨君漓那老货挑出来、复杂又花哨的…… “小姐,七殿下身边的燕川大人给您送东西来了。”少女清脆的声调乍然彻响门外,小姑娘听见“七殿下”三字,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她颤巍巍地回了头,黝黑的杏眼中写满了迷惑不解——不是说好了今天的宫宴取消……这老|犊|子又派燕川来送什么东西! “送的……是什么东西?”慕惜辞的嗓子发了抖。 推门入内的湛凝露闻此,轻快万般地一挑眉梢:“衣裳呗,这时间送来的,还能有什么东西。” 她顺手掀开了怀中锦盒,精致的绣花袄子登时跃入了二人眼帘,小姑娘伸手翻了翻盒子内摆放整齐的衣衫首饰,表情一言难尽。 这几年下来,她那五尺来宽的雕花大衣柜,都快被墨君漓送来的衣裳堆满了。 她这两年长得快,柜中不少衣裙,她连穿都没穿上两次,便已然不再合身,可那老货偏生没半点勤俭的自觉,各式金贵的料子,照样一个劲儿的往她这浮岚轩里送! 可恶,突然想冲着那老货的脑袋来两下。 慕惜辞悄然攥拳,面上强装出一副淡定自如:“今年的宫宴不是被取消了吗?殿下怎的又送了衣裳过来。” “小姐,皇城的宫宴是取消了,可中市的灯会没取消呀。”湛凝露笑眯眯地弯了眼,“您忘啦,殿下昨儿才给您递过帖子,邀您晚上一同去看看花灯、散散心。” 她说着,就势一拍锦盒:“这就是送来给您今晚穿的衣裳。” ……完蛋,她还真把这茬忘了,她只记得阿姐今儿应了世子的约。 小姑娘的唇角不受控地抽了抽。 过了春节,不出春日,那江淮便要发上大水,她心中一直记挂着此事,这两日正忙着推算几月后的灾情……一时就将那帖子无视了过去。 慕惜辞忽然沉默,她定定盯着那盒衣裳看了半晌,恨恨磨了后槽牙:“不过,只是出门看个灯、散个心,他也大可没必要送来这么花里……华丽的衣裳吧?” “咦,华丽吗?”湛凝露眨眼,将那套衣裙自锦盒子里捞出来,拎在手中来回翻看了数次,微微蹙了眉,“还好呀,小姐您平日穿的不也是这个风格?” 那是套做工极为精良的绣花袄裙,上身是件浅杏色的立领对襟补子袄,下裙则是同花样的水色刺绣百褶马面。 那衣裳的针脚虽密,配色却是十分雅致脱俗,怎么看都称不上华丽。 她家小姐……是不是对“华丽”有什么误解? 少女狐疑抬眼,这衣裳,分明就是小姐平常的风格。 放【哔——】,那玩意的配色的确不算艳丽,但那衣裳用的是真丝暗花厚缎,绣花上又嵌了无数颗上品珍珠,补子团花的花蕊是宝石珠子生生攒出来的…… 这还不叫华丽? 这还不够华丽?? 小姑娘抿了唇,余光不经意瞥见了自己身上的衣衫,她忽的愣了一瞬。 等等,仔细想想,她现在穿的衣裳,仿佛也跟这套差不多,只是不曾缀珠,花样亦稍简单了点。 而且,这身也是墨君漓送来的—— ?她什么时候被这老货惯这么腐败了? 她当年可是能与将士们在前线同吃同住十一年的人! 得,堕落了,她被那老玩意惯得堕落了! 慕惜辞眼泪汪汪,心下唾弃着悄无声息便被人腐化了的自己。 ——可恶!她今晚就去拧了他的天灵盖!
第321章 猜猜 用过晚膳,慕惜辞便被灵琴与湛凝露二人按着换上了新衣,重新梳妆打扮一番后,又被这两个丫头推着赶出了国公府。 彼时七皇子府的马车已在门外等了许久,墨君漓老远瞥见了小姑娘的身形,忙不迭伸手撩开了车帘。 “今儿怎的这么慢,我还以为你把这事忘了哩。”少年抻着脑袋嬉皮笑脸,慕惜辞闻此不由默了一瞬——她还真是差点忘了。 “灵琴她们押着我又重梳了一遍妆,耽搁了些时间。”小姑娘垂着眼睫,轻飘飘地甩了锅,一面飞速转移了话题,“说来,今天怎的没见着乐绾。” “那妮子不跟我们一起去灯会转转吗?” “阿宁不在,宫中没人跟着她打闹,也没人陪她斗嘴。”墨君漓弯眼笑笑,闲闲撑了下颌,“那妮子觉得寂寞无聊,本就懒得动弹,加之今年取消了上元宫宴。” “她看老头一人呆着也很是孤单,便张罗着要留在宫中,陪他听听戏、扎扎花灯。” “我见她的确是没什么出门的兴致,索性由着她去了。” “这样。”慕惜辞听罢,慢吞吞地点了头。 小公主一向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若是二哥不在,他们这一行人里,还真没第二个能陪着她一同疯玩嬉闹、上蹿下跳的。 “慕姐姐呢?”墨君漓随口问道,“她和韵堂兄出去了?” “走了,吃了饭,不到戌正便出门了。”想起自家那明眼见着是堕入爱河的阿姐,小姑娘面上不禁多了点无名的怅然,“你还不知道他俩么……” “自打几年前在百芳游园上吃了陛下那剂‘定心丸’,那俩人现在可腻歪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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