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两个选择。”少年开口,声线中带着透骨的寒意,他将那剑器向他脖颈上又逼近了一分,仿佛下一瞬便会要了他的性命,“要么死。” “要么,带我去寻墨书远派来的其他人。”
第343章 滚去告诉墨书远 泛着煞气的冰冷剑刃就横在颈侧,那凉意霎时钻入骨髓,宿鸿几乎嗅得到其上残存着的、擦不去的铁锈味道。 他的眼瞳不住地战栗起来,绷紧的精神亦被逼至了极限,稍一用力便能破碎个彻底。 在术士气节与性命之间,宿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他本也不是什么忠义之士,平素言行更是离着“良善”二字相去甚远。 况且墨书远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主子,他心知肚明,他这便更没有了为他保守“秘密”的理由。 再者,这七殿下只带了一名暗卫,他们最大的一方据守之处却守了足足四十人……万一他体力不支,打至一半便被他们的人反杀了呢? 那样他岂不是既保住了小命,又完成了自家主子的任务? 宿鸿的眼底生出道浅而晦暗的希冀,仿佛一切仍旧在他的掌控之内,于是他轻而易举地出卖了墨书远,墨君漓二人得人指引,行动亦愈发的迅速。 老楼,旧院,城郊小村与底下石城……一处接一处的据点挑杀过去,少年的动作依然如初时一般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他穿行于那些刺客与死士之间,寒光涌起时有血花四处飞溅,滚烫的热流汇成了蜿蜒涌动的溪,他招招式式都干脆至极。 他每出一剑都能正中死士们的命门,每行一寸都能夺去一人的生息。 他的步调优雅似漫步林中,眉目淡漠如一泓深潭静水。 他面色如常,神情如故,唯有那一身愈走愈红的血衣,能昭示他胸中近乎毁天灭地的无尽杀意。 燕川提着被人五花大绑的宿鸿跟在他身后,偶尔出剑补上那么无关紧要的两刀,宿鸿目中的光色越来越少,燕川的心下则是越来越惊。 他一则惊诧于墨君漓骇人的武艺;二则,在此之前,他们从不知道,墨书远竟往江淮派了这样多的死士。 不算他们早便查明的那几座城中小楼,光是隐在暗处、尚未被他们探知到的据点就不下两处。 加上他们一早探得的那四五处,加起来便有六七个驻点,哪怕是按照一处点位仅有二十五人,这也是一百六七十号人的数量。 而他们观风阁此行随主子同来的,却只有区区四十人不到。 就算从他们观风阁出来的个个皆是精锐,巅峰之时能以一挡五而不落下风,就算主子一人可媲美万马千军,就算他们早有防备,不至似这帮人般手忙脚乱…… 可他们因这接连半月不眠不休的赈灾,而耗去的精神与体力呢? 他们能像五皇子手下之人这样,毫无顾忌地在淮城之内大开杀戒吗? 他们精疲力竭,这群人却精神饱满、装备精良;他们多有掣肘,这群人却肆无忌惮,甚至巴不得将事态闹得大一些、再大一些。 更为致命的是,此番随行之人中并无术士,五皇子却派了个宿鸿前来。 燕川看着满地的血色,又低头瞅了瞅被他拎在手中的宿鸿,不由得阵阵心悸。 他在自家主子身边待得久了,自然见识过慕三小姐那神鬼莫测的本事,何况解斯年本就是他们观风阁的人,术士的能耐,他当然知道。 ——哪怕是手段最为下乘、低劣的术士,在准备充足、环境适宜的情况之下,也能轻易解决一个上等的武道好手。 他们所用的招式,压根便不是常人所能抵挡的东西。 说是防不胜防,亦不为过。 燕川心惊肉跳,再看向墨君漓时,那眼神里满是敬佩之意。 且不说别的,光论自家主子这要么不动凡心,要么这一动便瞅上三小姐那……的,他便忍不住想原地鼓一鼓掌,再偷摸点两炷香。 城外林道上那几人自相残杀的惨状,他到现在可还都记着呢。 那会一时没想明白三小姐这是用了手段,这阵仔细想想……他在绑宿鸿的时候,好像在某棵树的树根处,瞅见了一只被银针钉入泥地的黄纸团? 怕不是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困杀之阵哦。 青年的思绪不受控地歪了歪,行在前方的少年已然割断了最后一名死士的喉咙。 点点的猩红飞上了他的面颊,这点温热化不开他眸底的冰封,他垂剑收手,微微喘|息。 虽说是占着这些死士无人统领又猝不及防的便宜,但这么一路不歇的杀过来,他还真是有些累了。 憋闷在心头的火气下了大半,墨君漓崩坏的理智亦跟着渐渐回笼,他转身走向燕川,一面命他放下手中的宿鸿。 后者面上一片枯死的灰白,他没想到墨君漓竟真能凭一己之力,生生剿灭墨书远在江淮留下的近二百名死士。 他盯着少年手上仍在滴血的长剑,眼睁睁看着那剑尖寸寸逼近,绝望又不甘地闭了眼。 然而迎接他的并非是他想象中的兜头一剑,那剑刃杵上了他的衣衫,却只割裂了捆绑住他的绳索,意料内的痛感未尝传来,宿鸿茫然万分地睁了眼。 “你不是想要活命吗?”少年的目光平静,声线微凉,“我给你个机会。” “你现在就滚回京城,告诉你那好主子墨书远——” “莫再去打国公府的主意,除此之外,是东宫嫡位也好、边|境兵权也罢,他想要什么,只要他有那个能耐,尽管来找我。” “阴谋阳谋,明枪暗箭,墨君漓,随时奉陪。” “但他今后若再敢动阿辞一根寒毛——” 少年的嗓音陡然一沉,黑瞳亦攀上了浓重的血煞之气:“我便要了他的命。” “听明白了吗?” “明、明白,我听明白了!”宿鸿哆嗦着连连应声,墨君漓身上的杀气压得他难以呼吸。 待墨君漓扬眉示意让出条路来,他立马手脚并用,玩命似的奔逃出去。 “主子,咱们就这样放了这贼人吗?”燕川蹙眉,满目忧色,“会不会是放虎归山?” “放心,不会。”少年面不改色,冷然一笑,“他活不了多久的。” 方才砍断绳索之时,他特意向宿鸿体内打了两道暗劲,摧毁了他的奇经八脉。 若他所料没错,小国师先前设阵困他时已用过了煞,经络寸断的内伤加上透骨阴煞……他大概过不了城外那片山林。 “燕川,走吧。”墨君漓敛眸,率先踏出这座临近城郊的地下石城。 彼时宿鸿刚跑上城外林道,大雨冲散了路上的血迹,同样也冲去了泥中的符丸。 他跌跌撞撞,扶着路边老树正想庆幸一番劫后余生,不料那藏匿在树中的千年阴煞,即刻便钻入了他的躯体。 煞气入体,登时在他碎裂的经络之内无度乱窜,剧痛令宿鸿控制不住地弓身倒地。 他在那泥泞中痛苦地挣扎了半晌,终究在某一刹含恨咽气—— 死不瞑目。
第344章 平白捞功绩 墨君漓二人步出石城,迎面撞上了赶来帮忙的观风阁一干人等。 宛白看着面前素衣血染的自家主子不禁满目茫然——她召集人手后好不容易才寻到这俩人的踪迹,结果他们这头竟已经结束战斗了? 而且看这样子……动手的似乎也只有主子一人,燕统领恍若只走了个过场、随意补了两刀? 就这? 五皇子手底下那帮人就这水平? 那他们这半个月来到底在提防个什么劲儿啊! “所以……我们这是来晚了?”宛白当场凌乱风中,燕川瞥见她的表情,甚为无奈地摊了摊手:“来晚了。” “咱家主子上起头来武力惊人,我也没怎么反应过来,那一屋子的死士就都没了。” 喔,那还真是很棒棒哦。 宛白一言难尽地扭了张脸,思绪亦跟着不受控制地歪了又歪。 ——照这个势头下去,岂不是说,只要他们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直接想法子忽悠得自家主子上头,一切便都能迎刃而解啦! 说来,他们家那一向冷静自持、矜贵从容的主子这回是因为什么上头来着? 哦……慕三小姐脱力晕过去,算了算了,这种头还是少上一些比较好,容易吓到路边的花花草草。 浑身寒毛倒竖的宛白用力甩了甩脑袋,一面转身冲着墨君漓规规矩矩地拱了手:“主子。” “您看,属下等……”是该走呢还是走呢还是走呢。 “你们来的倒也不算迟。”少年闭目,略略掩了掩自己眸底尚未退尽的杀气,抬手按了按眉心,稍显疲惫,“宛白,你带人下去收拾一番罢。” 人是都被他杀完了,但尸首尚扔在那里无人处理,七月的天气仍旧炎热,若任那些尸身堆积腐烂,只怕要生出新的疫病来。 这可不好。 “只是动作尽量快些,免得被百姓们看见了,再引出什么不必要的恐慌,燕川,你也跟他们同去。” 他杀|人的时候可是没留手,那些死士与刺客们的死状,多少是狰狞骇人了些。 被观风阁这帮见惯了血雨腥风的人看了倒没什么,寻常百姓却是决计见不得那些脏东西的。 “属下领命。”宛白颔首,随即略作迟疑地蹙了眉,“不过,主子,此番要处理的尸身较多,若是在搬运过程中不慎被人瞅了去……又该如何解释?” “那就直接放话出去,说他们是被我们截杀的山匪流寇,”墨君漓眸光淡漠,“左右似这样的大灾年头,生出匪患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那墨书远前生不就是将困杀他的黑锅,扣在山匪们的身上吗? 他不是吩咐他的手下们扮作流寇再行恶吗? 他不是怕他得了赈灾的功绩,在前朝与民间的声名胜过他吗? 如此甚好,那他便索性坐实了他们这“山匪流寇”的身份,再借着这帮“匪徒”,平白捞一番功绩。 ——他倒要看看,待他回京之后,这狗玩意敢不敢上门来寻他的晦气! 少年的唇角微绷,眸色一深,他原想着自己今生的年纪尚小,时候未到,准备再多隐忍个两年三载,现在看来…… 忍个|屁,他就该直接拧了墨书远那狗玩意的脑袋!! “是,属下明白了。”宛白应声,带着一行人便先行下了石城。 刚上来没多久的燕川见状挠挠脑袋,盯着墨君漓的面色仔细地看了又看,确认这神仙的理智当真是恢复了大半,应该不会再做出什么吓人之举,这才放下心来,随着宛白等人走了。 众人离去,少年又杵在石城之外缓了缓神,直到那股萦绕在他心头的杀意尽数消散,方才翻身上马,顺小路赶回了府衙。 彼时鹤泠正在厅中骂骂咧咧地核对着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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