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时,她曾仔细研究过自家二哥在大漠西商打的那场致命败仗。 后来她发现,除了因情报有误、支援不利而造成的两方兵力相差较大,致使乾平军队身陷重围之外,慕氏所用的兵阵较为保守、主将大漠作|战经验不足等,同样是导致那场战|争失利的重要原因。 也正是从那时起,她才彻底定下主意,着手依着九宫八卦为基、奇门遁甲为体,重新排布出了新的兵阵,又制了新的令旗。 打那之后,乾平便再没见过那样惨烈的战|役了。 所以,这练兵之法,今生肯定也还是要改的,不改,未来照样会遇到与当年那场大漠之战类似的状况,只是主将不一定是她二哥而已。 但眼下最大的问题…… 慕大国师戳着下巴,深深蹙了细眉。 最大的问题,便是天下除她之外,无人玩得转她那奇门演兵之法。 那东西,对主帅奇门功底的要求,太深了些。 ——这就很是棘手,玄门易术,惯来是玩得好的便有奇效,玩不好多半会先反伤自身…… 且不是人人都有那等修习奇门的天赋,她也不可能将这些东西,一股脑的都教给二哥、明轩和她爹爹。 她得想个合适的法子,尽可能把这奇门演兵之术简化一下,让它变得通俗易懂、好学一些,不然,只有她一人使得的演兵法,她革新出来了也没多大意义。 这辈子,她可不想再尝一尝那等连轴的滋味。 想到此处,慕惜辞无声叹出口气来,她托着腮,闲闲望向台下,忽的又想起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说起来,她设计的那套令旗,最好也要改一改。
第618章 视与听 令旗这东西虽然好做,但使用起来却着实是有些麻烦。 一来,那令旗若想为整个战场中的将士们所见,旗身便必定要被做得格外大些。 寻常四尺宽的旗子,至多只能让方圆十丈内的将士们看个大概,六尺的旗子也就能看个二三十丈。 并且,这还只是个大体颜色,想令他们准确辨别那旗子的底色是黑是白、镶不镶边,旗子内绘的究竟是哪个卦象,便还需将旗子制得更大。 再加上似北疆草场与西北大漠这样原本就十分开阔的地界,那战局一铺开,少说也能漫开个三十多丈,百丈长的战线也不是没有。 ——为了满足这等战|场的需要,前生她手头的那些令旗,一制少说也得有个丈宽。 丈宽的令旗,凭她自己,当然是挥舞不来的,是以前生之时,每逢两|军|开|战,她身后还得跟着三五个帮忙会旗下令的兵士…… 二来,八卦奇门一类的玩意,对寻常人而言,终究太过虚无缥缈了些。 那四、八、十六、三十二的变化再怎么简单,将士们想要将之牢牢记住,仍旧是有些困难。 前生她费了足足两年,才让那八万剩余的慕家军把这些令旗刻进脑子、化成本能,而今生她要面对的慕家军,可不止八万。 ——整整十五万的慕家军,近乎是她前世接管军令时的两倍,这么多人中,会有多少人对这八卦图纹浑然不解,又会有多少人死记硬背都背不下来? 这可真是让她想想就觉得脑瓜仁疼。 再者,虽说这辈子他们的时间相对充裕,但再充裕,又能多出来几年? 与其将时辰全然浪费在教将士们如何认卦、记卦上,她不如自己先行费点功夫,好生优化下那奇门演兵之法…… 嘶~这种事,果然是越想越麻烦,麻烦得她现在好想就地躺平。 但这不行,她可没什么躺平的余地,这东西必须得改。 慕大国师默默抿紧了嘴唇,其实单用那令旗的弊端还不止于此—— 战|场之上,战局一息万变,丈宽的令旗,不仅挥起来麻烦,换起来更是麻烦。 且这东西只适宜风静雨小天又晴些的好天气使用,倘若那天下了大雨、起了雾,或是刮了什么能卷得满天黄沙的狂风,这黑白的旗子,便不大易用得了、看得清了。 还有……若遇战事正酣之时,也不好随便更换令旗,将士们在那等生死之刻,十有八|九是记不得要回头看劳什子的令旗、分辨旗面上那劳什子的卦象的。 ——这也就是她奇门学得好,加上演兵之法又特殊,前生研究出来这奇门演兵法后,在战场上便一直是压着对面打,压根没让将士们有机会陷入什么生死之刻。 不然……这排兵法早就废了。 她现在需要一种……比令旗更能易被刻进人的骨子里成为本能,能让将士们无需刻意回头去看,便可直接得到命令的媒介。 眼耳鼻舌身,色声香味触。 嗅觉、味觉和触觉定然是不能用了,令旗本身调动的便是将士们的视觉,那听觉…… 声音? 用音律或节拍来表示具体兵阵,再化用耳熟能详的小调或通俗好记的山歌,来排演阵列位序,可不可行? 不说别的,单论战场之上,声音较不同色的令旗,应当是要更易为人注意的多了。 而且军中本就有些乐器,两军开战之前与平日晨练之中,还要击鼓鸣金、吹角拉号呢。 思索中的小姑娘倏然打了个指响,她觉得这好似是有些可行性。 ——有点搞头,只是眼下还有些零碎细节,她暂还未能想得清楚。 比如那个音律问题,虽说大部分人应当是能辨别出“宫商角徵羽”这五音的,但世间五音不全之人也不在少数。 且这东西和令旗一样,听见是一回事、看见是一回事,想要分辨出它是宫商角还是乾坤震兑,这便要费一点心思了。 这就不如换做节拍,比如一下两下,或是一长一短,一短一长这种…… ——让她想想,让她慢慢想想。 慕惜辞蹙着眉,细长的指头一下有、一下无的摩挲了下巴,这法子应该是可行的,但她总觉得这会还差了口气,缺了点东西。 到底是缺了…… “阿辞,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少年刻意压低的声线骤然响在耳侧,沉思中的慕大国师被他吓得一个激灵,险些下意识反手拍上张符去。 妈哒,狗男人。 小姑娘的眼皮不受控地跳了又跳,她猛地蹿开半步,回头没好气地瞪了墨君漓一眼,同样放低了嗓音:“神经病啊你,突然冒出来,我刚刚差点就掏符了。” “你几时来的,我方才怎么没注意到?” “……阿辞,我来许久了,都看着阿宁带着将士们换过两套兵阵了。”少年眨巴着眼睛,无辜满面,“只是那会见你一直在想事,且看起来还挺认真的,就没好意思出声打扰。” “但这会阿宁那边的晨练眼见着就要结束了,你若再不回神,他那大嗓门等下指定要给你吓个好歹,这才……” 墨君漓说着故意重重叹了口气,作西子捧心状:“哎,结果你这小丫头非但不领情,还扬言要掏符拍我,我这颗脆弱又可怜的……” “得得得,阿衍,你少跟我贫这个。”慕大国师被少年那样子恶心了个够呛,忙不迭摆手制止了他这恶劣行径,继而轻挑了眉梢,“说吧,你这时间找我,有什么事?” “啧,你这话说得好像没什么事我就不能找你了一样。”墨君漓咂嘴。 虽说在燕关之内,他的确不好总来找他家小姑娘,但这小丫头片子,怎么也不至于将话说得这么冷酷无情吧? 他越听越觉着她像天天浪迹秦|楼|楚|馆里,提|了|裤|子不认人的渣|男。 渣没边儿的那种。 “你说呢?”慕惜辞似笑非笑,两手抱胸,“有事快说,没事我可就走了。” “诶~别介,有事有事,我这个点来寻你,还敢当着阿宁的面儿,当然是有事。”墨君漓满目幽怨,“你急什么?”
第619章 活!撕!了!他! 慕大国师不为所动,只静静张着双墨色的眼瞳,盯紧了少年的眼睛。 “那你倒是说啊。”小姑娘的声线既平又直不起波澜,眸底带着满满丝毫不加掩饰的嫌弃,墨君漓被她瞅得浑身发毛,当即乖乖举手投了降。 “成成成,我说我说,我马上说。”少年瘪嘴,一张俊脸几乎拧成了苦瓜,“白景真那头来信了,说舅舅出殡后,他寻了个机会,拐弯抹角提醒了元灵薇。” “眼下元灵薇已对路惊鸿起了疑心,正派人查着他平日的动向,想来不等新帝登基,扶离新一任的摄政王,便要与他们当朝少师打起来了。” “届时朝中指定是上上下下动荡不堪……他让我们抓好这个机会别浪费,还说会继续给我们递信的。” “另外,”墨君漓仰了仰头,怅然叹出口气来,“白公子说,他遵照舅舅不想入皇陵的遗愿,将舅舅的尸身,葬在扶离上京之外的沧澜山上了。” “……你等会,这话我听着有点懵。”慕惜辞怔怔,“头一句我听明白了,白公子果然如我们所料,对元灵芷心生绝望,并转头挑拨了元灵薇夫妇的关系。” “可后面那两句又是怎么回事?” “白公子他……提醒我们要抓好机会?”小姑娘目露茫然,“虽说这情况,大致也还在我们的意料之中,但他这转变的是不是太快了些?” “我原以为,他至少要等到熙华公主登基上位一段时间后,才会彻底放弃元氏皇族的。” “还有文煜帝的尸身……他怎又突然便不想入皇陵了?” “唔,白公子的转变,应当是与舅舅有关。”少年低眸稍作沉吟,“他在信中写了,说舅舅先前曾几次三番地与他提起,若元灵芷不堪大用,便让他跟着我。” “那他这是……投诚?”慕大国师应声挑眉。 “倒也不算,说他这是提前坦白两句、知会一声才更为贴切。”墨君漓抿唇,“毕竟他在信里也说了,虽说有舅舅的遗嘱在,他大概率会与我们同盟……” “但在那之前,身为扶离子民,他想最后再试一次,看看这位新任的女帝,究竟有没有那扶得起的可能。” “至于舅舅的尸首。”少年弯了弯眉眼,唇边难得带上了点轻松的笑,“舅舅生前跟白公子说过,他觉得元氏的江山,大半要终在他手上了,他没脸去见元家的列祖列宗。” “并且,他这一生都被困在宫闱之内,着实是倦了,死后也不想再入那地下的皇城——他做够了帝王,来生只想做那纯纯粹粹的‘元濉’。” “白公子被他说动了……我也是。”墨君漓笑笑,“阿辞,我觉得这样挺好。” 小姑娘听罢骤然沉默。 “……的确挺好。”慕惜辞跟着少年举目叹息了一口。 帝位这种东西,唯有坐上了,才知它究竟有多令人痛苦。 若说皇城是一座金丝编就的巨大囚笼,那九五之位,便是囚笼内金雕玉砌堆出来、嵌了无数暗箭钢钉的老|虎|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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