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回府。”墨书远抱胸说了个理所当然,“怎么,难不成刘大人你还想住在府衙内、被人关入天牢?” 青年蹙眉,边说边不住地上下打量着刘温,眉心的沟壑越皱越深:“噫~刘大人,别那么想不开嘛。” “天牢有什么好住的,父皇只是让本殿查案,又不是让本殿给人定罪——具体怎么抓、怎么罚,那还得看父皇他老人家的意思。” “再者,刘大人,本皇子看起来有像疯了的样子吗?”墨书锦跳着眼皮撇了嘴,面露嫌弃,“这才是第二天。” “若本殿在着手查案的第二天,就下令派人捉拿了当朝的刑部尚书,你让朝中那帮老东西们怎么看本殿,又让本殿怎么继续往下查案?” “这不是在打草惊蛇嘛。”青年话毕挥了手,“得了,刘大人,你回去吧,这两日没事便莫要四处走动了,免得横生事端。” “此外,今儿你在这府衙中的一切所见所闻,尤其是有关那‘检举’之事的,一个字都不准往外说。” “明白了吗?” 刘温被墨书锦这话吓得陡然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木了半晌,良久方略略缓过神来,忙不迭将头点了个小鸡啄米:“明白,明白。” “殿下您放心,现今老臣已然认了罪,自然不敢再打乱殿下您的计划——即便是为了将功抵罪,老臣亦绝不敢将今日所见,向外透露出半个字。” “嗯,这还差不多。”墨书锦闻此,心满意足地点了头,“好了,刘大人,这下你是真可以走了。” 他收了那桌上的一摞摞宣纸,抬袖招萧弘泽等人将刘温好生送回了尚书府中,转头便重新扒拉了那些物料,寻下一个容易上当受骗、胆小又好忽悠的朝臣去了。
第695章 你怎么还在这 有了成功忽悠了刑部尚书刘温的经验在,纨绔们的搞事热情,显然见的高涨了不止三分。 他们循着墨书锦列出的那份名单,将其上的朝臣们一一连拐带骗地架进了府衙,并依照先前诓住了刘温的法子,如法炮制,不出三日,便已积攒下了厚厚的一沓新鲜物料。 被骗入府衙的朝臣们开始时大都颇为硬气,张口闭口都是他们这些纨绔肆意妄为、挑拨离间,冤枉忠臣。 但等到那些能证明他们罪行的物证被人明晃晃地摆到台面上时,便有半数之上的朝臣再硬撑不下去了——发慌的发慌,说谎的说谎,总归无一不是脸色大变、神情闪烁。 余下的小半则会当场恼羞成怒,当即拍着椅子怒斥墨书锦等人仗势欺人、故意弄虚作假。 每到这时,墨书锦便会不紧不慢地提溜起胸前挂着的那块嵌玉金牌,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向那些朝臣们证明,何为真正的“仗势欺人”。 御赐金牌见之如帝王亲临,即便朝臣们心下再是憋闷生气,此刻也只得赔笑叩地,山呼上两声“万岁”。 ——那些别着闹着折腾着的朝臣们,自此就再没了那股竭力蹦跶的劲儿。 如此等再着更多铁一般的实证被人摔在了他们眼前,纵然他们腹中有一千个不甘、一万个不愿,这时候亦不得不乖乖低头认罪。 只是那罪虽是认了,他们胸中却已然憋足了一口发不出的气。 为了尽早泄掉这段滔天的火、顺带试着求一个“将功补过、从轻发落”,九成九的朝臣们会果断抖落出他们手中存着的、那位“出卖”了他的朝中“好友”的经年把柄。 由是墨书锦等人空手套白狼套了个不亦乐乎,朝中尚未被找上门来的大臣们见此,亦不由悄然动上了旁的心思。 ——人不贩我,我不贩人,与其等着被他人暗中倒戈背刺,倒不如先一步去六殿下那里认罪自首,顺便再卖一卖那些极有可能转手卖了他邀功的同党朝臣。 ——啊哈,只要我自首的速度足够快,那就没人能卖得了我。 朝臣们心间如是想着,并纷纷赶在单日之时,向京中府衙投递了那检举之信。 一时间“检举”一事在朝中靡然成风,朝臣们亦不受控地相互猜忌、互相怀疑起来。 朝中无数大小团体因着背刺与猜忌而分崩离析,墨书锦等人此举,竟在无形间削弱了前朝的朋党之争。 自然,前朝冷不防动荡至斯,朝中亦不乏有人怀疑墨书锦此番是故意为之,奈何这厮头顶悬着帝王圣旨,胸前又挂着块御赐金令,问就是“看我圣旨”,再问就是“瞧我牌子”。 一众胆子大的朝臣们轮番上前试探了几次,除了被迫磕头俯身,高呼两声“万岁”,并憋了一肚子气外,便再无半点收获。 朝臣们对他无可奈何,加之墨书锦平日的纨绔形象又委实是太过深入人心,众臣们只略略犹疑了那么两日,就将此事彻底抛诸了脑后,转而继续提防着朝中同僚去也。 怎奈他们提防的越紧,纨绔们办起事来,便越是轻松愉快。 于是在墨书锦正是接手靖阳伯府旧案的第五日,京城府衙内的物料,便已堆了有个三尺高。 华服锦衣的青年叉着腰,仰头看着桌上那堆叠得比他还高出一个脑袋的笔供口供,心下不禁发了笑。 ——这帮老东西们相互背刺起来,下手果然够狠。 今日便已然有人在那供词之中提及了安平侯府,如此,鱼儿都上钩了,他也是时候进宫,向父皇重新请一道圣令了。 笑够了的墨书锦神色幽幽,他抬手抓伤案边那一小摞备好多时的侯府罪证,将之胡乱往怀中一揣,晃悠悠哼着调子,一路进宫去也。 * 当俞德庸带着帝王口谕、领着上百号皇城禁军赶到了安平侯府时,廖祯正在侯府的暖阁之内,与祝升观景品茶。 彼时两人刚说完朝中近来的种种异象,正欲讨论讨论墨书锦此番的诸多行径,究竟是运气好的误打误撞,还是暗中盘算出来的蓄谋已久,便见府中小厮匆匆跑至了二人面前。 “相爷,老爷,陛下身边的俞公公来了,还带了百十来名皇城禁军。”那小厮低眉敛目,他嘴皮抖了个飞快,面上满是压不住的焦急之色,看着像是受到了好大的惊吓。 “俞公公说,他此次是来向老爷您传一道圣上口谕的——老爷,您赶快出去看看吧!” 祝升见状,不由得转头与廖祯对视了一眼,继而假咳一声,清了清喉咙:“哦?俞公公来了,还说是替陛下传口谕。” “那他有没有说,陛下这回传下来的,是道什么样的口谕?” “没,俞公公说陛下说了,那口谕只能由您来接,所以丁点风声都不肯透露给奴才。”小厮摇头,余光见祝升作势便要起身,连忙取过架子上挂着的裘皮斗篷,躬身将之递去了他手中。 “但奴才瞧那些禁军兵老爷们手里个个都拿着长枪大戟,猜料许不是什么好事。” “这样。”接了斗篷的祝升低眸沉吟,沉寂少顷后挥手屏退了那抖了腿的小厮,“成,我清楚了,本侯这就去前头接旨,你且下去罢。” “喏。”小厮应声行礼,礼毕忙不迭退出了暖阁。 整理好衣装的安平侯临出门前,回头瞅了瞅那稳坐原处、丝毫不见动弹的廖祯,眉头禁不住挑了又挑:“老廖,你说,陛下这时间派俞德庸那个阉人过来,能是为了什么?” “眼下六殿下正彻查着靖阳伯府的旧案,陛下他这时间派人过来,还能是为了什么?”廖祯垂眉呷了口茶水,兀自一派镇定从容。 “左不过是有那嘴上不知道把门的,不慎把你抖出去了,他借此禁你的足,或是想将你押进宫中问话呗。” “但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左右湛世嵘那老家伙已经死得透透的了,湛明轩一个半大孩子也不足为惧。” “等着回头进了宫、上了朝,皇上若问起来,你只管说自己是为人蒙骗,听信了他人谗言就是。”廖祯晃头说了个轻描淡写,顺势撂了手中杯盏。 撂盏后他却等了许久都不曾听见祝升离去的响动,忍不住皱着眉头抬了脑袋,这才发现那人仍留在原处。 “……你怎么还在这??”廖祯的眼皮一跳,脑中忽的闪过一线灵光,额角亦跟着蹦上了青筋。 “……老祝,你这不会是不敢出门接旨,要让我陪着吧?”
第696章 口谕 祝升闻言不语,只静静拿他那饱含期待又意味深长的目光,眼巴巴地盯着廖祯瞅了半晌。 后者被他盯得脑仁不受控的便是一阵胀痛,他僵着面皮、捏着茶盏与祝升对峙了良久,最后到底是扛不住他那微妙又欠打的眼神,白眼一翻,败下阵来。 “得得得,我陪你去,我陪你去!”下了矮榻的廖祯骂骂咧咧蹬上绒靴,顺势抓过架子上的大氅,“你这都多大的人了,怎还连个陛下口谕都不敢接!” “出息,老祝,瞅你那点出息!”穿好衣裳的廖祯低啐,推搡着祝升出了暖阁,后者听此不由满面讪讪:“害,我这不是心里没底嘛。” “老廖,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祝升搓着脑袋嘀嘀咕咕,“陛下这时间派人过来,怎么看都不像是只为了靖阳伯府的那摊烂事。” “毕竟伯府那事,前头还有刘温、姜柘之流的给咱们顶着,按说怎么都不该直接查到我这安平侯府才对。” 他这人做事虽然莽撞,却也没傻到亲自跑上去构陷劳什子靖阳伯府的那等地步。 是以,当年他们谋定此事时,侯府与相府只负责在暗中推波助澜、把控全局,伪造各式人证物证,并不负责向云璟帝上疏检举、弹劾伯府。 ——真正弹劾了靖阳伯府的是都察院的右都御史,负责核查此案的又是刑部尚书并上大理寺少卿。 虽说那右都御史和刑部尚书确乎是他这一派的人,大理寺少卿当年亦是被他重金收买下来的,但至少在明面上,他这安平侯府是干干净净、浑然不曾参与过此事的。 ——这么一想,陛下会在此时派了俞德庸来,就变得愈发耐人寻味了。 祝升缩在斗篷之下的五指不住地蜷了又蜷,心头无端便涌上了一股不大好的预感,他满腹惴惴,下意识伸手拽了拽廖祯的大氅广袖:“不行,老廖,我还是有点怕……” “怕你个头啊怕!”廖祯闻此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他磨了磨牙,当即抬手,一巴掌糊上了祝升的后脑勺,瞪着眼睛吹了胡子,“大门就在前头了,赶紧滚过去接旨!” “哎唷!你这老东西的脾气,这些年怎么越来越暴。”祝升捂着脑袋嘟囔一嘴,继而不紧不慢地理了衣袖、拍了拍头发,佯装一派匆匆赶来之状,大笑着踏出门去。 “哟,俞公公,稀客稀客,暖阁路远,老朽是故来迟,还望公公莫怪。”祝升朗笑,广袖一端,拱手便对着俞德庸行了个甚为随意的礼。 抬眼时,他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老内监身后跟着的百十号禁军兵士,见他们果真如府中小厮所言,个个手中都攥着刀枪剑戟,心下不禁微微绷紧了三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577 首页 上一页 408 409 410 411 412 41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