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无意外,他们差不离三日后便能回来。” “哦?抓住了。”慕惜辞闻此倏然来了精神,“那王爷那边审问的结果怎么样?” “能怎么样,意料之内呗。”少年呲牙,“无论大伯怎么审问,那随聿知县及其下的县丞、主簿和典吏,都一口咬定,先前背着老头跟叶天翰往来通信的,是墨书昀。” “我估计,这应当是他们一早便商定好的对策——毕竟在那帮人眼中,扶持墨书远,远比扶持墨书昀要来得靠谱。” “是以,当此情境之下,他们势必是要弃车保帅、丢卒保车的。” “不过,这倒也无妨,左右我们本来的目的,就是车非帅不是?”墨君漓敛眸轻笑。 “下棋嘛,总要将‘帅’留到最后,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身边的棋子,被人一步步地吞并、一只只地斩去,直至那盘上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个光杆——” “这样,才叫刺激。”
第700章 敌暗我明 噫~ 小姑娘应声撇了嘴,看向身侧少年的目光也是愈发嫌弃——这人算计起人来还挺自豪的,她从前怎么没发现他还有这恶趣味。 “怎么,这不刺激吗?”瞅见自家小姑娘目光的墨君漓无辜眨眼,“这世上难道还有比眼看着自己的敌人,一步步变得四下无援更刺激的事吗?”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刺激是刺激,但我可从没把墨书远那狗玩意当成过什么敌人。”托着下巴的慕大国师眼神轻蔑,“他太蠢了,不配。” “唔,确实,墨书远是挺蠢的,”少年颔首以示认同,“说他是仇人还勉强,但若说他是敌人,那他的确不太配。” “所以嘛,那么在意他们作甚?”慕惜辞挑眉,“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看他们也快作到头了,想来离着‘自毙’之时也是没多远了。” “是以,与他们这一摊烂事相比,眼下我更在意那个‘师修齐’一些。” “依照师父在信中所述的意思,此人既已过了耄耋之年,又自六十余年前便开始寻那续寿之法,并试图盗得天下大运……” “那他先前所做下的准备,决计不会只有我们现在查到的那么一点。”小姑娘说着半敛了眉眼。 “我可不信他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又费了这么大的精力,最后竟只弄出了一只未能成事人蛊、三两个失败的人傀。” “他肯定还留有别的后手。”话至此处,慕大国师的语调微顿,“并且绝对不止一个后手。” “就比如……”小姑娘的眼神发了暗,眸光隐晦又满藏担忧地向远处眺望而去。 现下正值夜半三更,京中是处皆是一片静至极处的安宁。 若是墨君漓不曾开口说话,那么除了夜风自枯枝与楼宇间穿梭时带来的细碎声响,她便再听不到第二种声音了。 可就是这样繁华而静谧的京城,却让她无端生出满腹的惴惴之感。 ——总觉得他们所有人都像是被笼罩在一张藏匿于幽暗之处的大网之内,总觉得他们背后永远有一双紧紧盯着他们的眼睛…… 这感觉令她不安,又令她微有些窒息。 “那……阿辞你是在担心,”墨君漓杵着下颌轻声沉吟,“乾平乃至京城之内,可能还留有我们尚不曾觉察到的、师修齐留下的机关或是陷阱?” 慕惜辞闻此微一沉默。 “……应该说,不是可能。”小姑娘垂眸轻叹,“而是一定。” “我觉得,京中一定还留有我们尚未寻到的、师修齐早早便设好了的棋子暗线。” “阿衍,你还记得萧府那被人更改了的风水局吗?”慕惜辞抬头,杏眸深处层流涌动,“他既曾两次‘游’至乾京,便必然不会只动那么一个小小的萧府。” “萧府的那点气运福泽,能续上萧老太傅的命就不错了,再转到他身上,又还能剩下几年?” “何况,寻常的金银珠宝,对似他这样的术士来说,压根就没有多少吸引力——他显然不会为了萧家给他的那点供奉,特意两度亲至乾京。” “除非他来乾平是为了别的东西,”少年长眉微蹙,顺势接过小姑娘的话,“而赶至萧府,为老太傅改局续命,只不过是被他放在明面上、用来搪塞他人的借口。” “对,是这样的。”慕大国师重重点头,“阿衍,你看,凭我前生的那点道行,我都能算出那句‘天下一统出乾平’,那师修齐凭着他那比我还要深厚了不知凡几的修为,定然也能得出这个结论。” “——保不齐他推出来的结果,比我当年得出来的,还要清晰、明确得多呢。” “如此一来,阿衍,假若你是那师修齐,你会放着大运最为强盛的乾平不要,转而只专心折腾那劳什子的寒泽、西商和九玄一类的、濒临绝运的小国吗?” “那我肯定不会。”墨君漓摩挲着下巴答了个斩钉截铁,“这若换了我,我肯定先想法子盗了周边小国的残运,并一点一点在暗中布局。” “等着我得了周遭小国的运数,积蓄了足够的势力,再骤然收网,一举夺了乾平的大运,并令之为我所用。” “是的,所以我这会怕的就是这个。”慕惜辞抚掌,“现如今的状况是敌暗我明,那师修齐能知晓我们的情况,我们却猜不出他下一步的动作。” “而且方才我仔细想了想,总感觉前生的不少事中仿佛是有迹可循。” “比如墨书远,前生那狗玩意早些时候看着还像是个人,可越到后面行事就越是离谱无度。” “我始终认为,依他这样的狗玩意,上辈子能把你逼到那等地步,简直是人间奇迹——”小姑娘扭着眉头,拿脚尖点了点房檐。 “这么大的洪灾是不多,但乾平地域广阔,各式小灾小涝的每年也不罕见,朝中也早就有了一套相对成熟的、用来应对洪灾的方法。” “何况陛下对救灾抢险一事惯来上心,江淮发了那么大的水,朝廷批过去的赈灾物资与人手,自然也是足够用的。” “可以说,前世若非师修齐恶意插手,扩了洪灾、惹了瘟|疫,你是无论怎样都不至奔波劳碌到那等地步的——那么,墨书远怎么就确定他能趁此机会,一举除得掉你的?” “再说今生——今生这事来得就更奇怪了,前生江淮之地是没出现过人蛊的,可今生它却偏偏出现了,还是以那样一种试探性的态度。” 人蛊杀|人可比瘟疫快,那师修齐若打定了主意要快速收割百姓们的气运,上辈子大可以直接动用人蛊。 ——左右那蛊发作时看起来的样子,也跟着疫病差不多,还更干净、更利落。 “哦对,还有,阿衍,墨书远这辈子派去江淮截杀你的人,是不是准备得要比上辈子来得仓促一些?”慕惜辞转头,一双眼定定锁紧了少年的面容。 “嗯……你不说我还没注意,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墨君漓挠头,“虽说人好像还是那么多人,但水平和武备的确是差了不少。” “不然,他们也不至于被我一人一剑,一口气便灭得个一干二净了。”
第701章 控魂 虽然他今生的武艺的确较前世时要精进了不少,且那会火气上头,出手亦难免比平常更利落些。 可他再怎么厉害,到底也只是肉体凡胎,不是那等羽化登仙了的天人,还是会受伤、能吃刀剑的。 是以,即便他抢占了十足的先手,那些死士与刺客们亦不是浑然没有还手的余地。 ——他们大可以拿强弩、重盾,突火枪一类的东西打他,他能避开一个两个,自然不可能避开全部。 但他们没有,那群死士不但没能搬出什么突火枪,便连那相对常见的强弓十字弩都未能寻得出来。 这就说明他们手头的武备并不算好——至少不如前生的好。 前生他可是吃足了那强弩的苦。 而这样一来…… “这么说,阿辞,你怀疑那师修齐早在多年之前,便已向京中安插了人手。”墨君漓蹙眉,“并且,这‘线人’还极有可能就潜伏在墨书远身边?” “对,我的确是怀疑那暗子就被他安插在了墨书远身边。”慕惜辞点头,细腿一屈,拿指尖轻轻点上了膝盖,“而且,那个‘暗子’,很有可能是一具人傀。” “阿衍,我们来捋捋这个时间线。” “按照我师父在那封信上的说法,师修齐在害了江淮那十几万条百姓性命后,便被天道拿大雷劈了;而你前生在诈死逃至扶离时,他亦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是的,”少年颔首,随即稍显迟疑地补充上了一句,“不过在我的印象里,那道人在我逃到扶离后,还是活了不短的一段时间的。” “至少在我借故跑出扶离的时候,他还没咽气。” “嗯,我明白,但这也很好理解。”慕大国师应声捏了捏袖口,“毕竟江淮那十几万人的气运,已经被他成功盗走了。” “他盗了那么多人的气运,彼时自正值‘盛运’之时,加之他数十年修行而来的道行极为深厚。” “他顶着这样的气运与道行,被天雷劈过一番却未能立死,这倒也算不得有多稀奇。” “只不过,天雷终究还是天雷,他亦终究只是个凡人——” “所以,在被天雷劈过一顿后,他勉强苟延残喘了一段时日,”墨君漓轻巧的接过话茬,“最终还是魂归西天了。” “对,而且他在受过天雷之后,理论上应该还活了有个三年左右。”小姑娘的下颌微点,不自觉放轻了声调,“前生爹爹是在长乐二十六年命丧聿川的。” “你也是在长乐二十六年被人逼得诈死出逃。” “而我是在长乐二十八年盛春之时回的京城,同年秋天,二哥便战死在大漠深处了。”慕惜辞敛眸,“那时的墨书远,看起来勉强还像是个人。” “他是在长乐三十年得封太子、得了朝中实权之后,才开始放纵无度的;并且他的这种放纵无度,在平元元年后,愈发变本加厉。” “我该怎么形容他的那种放纵无度呢……”小姑娘蹙着眉头晃了晃指尖,“就好像是突然失了一种束缚、少了一重阻碍,一下子便变得没了分寸一样。” “唔……这么一想,我差不离是在平元四年前后重回扶离、夺去大权的。”少年跟着她低眸呢喃,“那时我就听人说过,扶离皇室一直供奉着的那位道长,在几年前仙去了。” “这个几年前,确乎有可能是四年或五年前。” “说来,阿辞,若那制出了人傀的人身死,先前被他放出去的人傀会怎么样?”想到此处的墨君漓突然来了精神。 “我记得你从前说过,人傀是配合着蛊、阵法与符箓之类的东西造出来的……既然母蛊死了,子蛊会失效;那这制傀人命殒,人傀会不会也随之而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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