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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大夫人心里存着气，回到东苑，想了想，脚步一转往慧姐儿的小院走去。 “娘，您来了，快坐。”此时，慧姐儿正在做刺绣呢，一副青松白鹤福寿小屏风，已经到了收尾阶段。 放下针线，慧姐儿给宋大夫人行礼，又拿出茶点招待。 “你别忙了，娘又不是外人。快坐下，咱娘俩说说话。”宋大夫人拉住忙前忙后的慧姐儿。 “寿礼都准备好了吗？真漂亮。”宋大夫人看着绣图忍不住夸赞，“这手艺，全大裴怕是寻不出几个了。” “娘，您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比我好的比比皆是。”慧姐儿却是谦逊之极，“学无止境，精益求精，我还需多多努力才行。” “你啊，别逼自己太紧，你已经很好了。”宋大夫人怜爱地拍了拍她白玉般的手，想到这样一双手，去了婆家，说不准还要干粗活受罪，顿时心痛不已，忍不住抱怨道，“你爹也不知怎么想的，偏偏看上了个寒门士子。今个王嬷嬷去送请柬，回来说，那院子才二进，连你这小院都不如，还要住那么多口人，以后怎么过？” 宋信修看中新科状元，要招来做女婿的事，并没有隐瞒，宋慧自然也听说了，并且她还拜托大哥偷偷画了一张小像。 漆墨轩一表人才，少女心思浅显，也忍不住会偷偷幻想一下。 听自家阿娘说漆家的日子可能会清苦，宋慧却不以为然，状元郎已经是正六品官，家里还不至于贫苦到吃糠咽菜的地步吧。 再说，以后她有嫁妆，必然能把日子过好了。 “娘，您多虑了，这门亲八字还没一撇呢，不急。”慧姐儿微红着脸蛋，矜持地否认亲事。 “哎，漆家的那位姑奶奶已经来了，你祖母过寿那天会过来祝寿，也是正式相看，没几天的事了。”宋大夫人微微叹息，她真舍不得闺女就这么嫁了呀。 忍不住出主意道，“慧姐儿，到了那天，你可要好好会会那位姑奶奶，如果那人不是个好相处的，娘一定给你做主，否了这门亲事。” 宋慧知道，她娘这是舍不得她，怕她所嫁非人，过去受苦呢。 可是，这世间又哪有十全十美之事。 她轻轻拍了拍宋大夫人的手，安慰道，“娘，您放心吧，你闺女也不是软弱可欺的呀。” 宋大夫人一听，知道闺女这是心里有主意了，微微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那行，你继续绣吧，还有几天了，得赶紧弄好才行。”宋大夫人站起身，宋慧把宋大夫人送至院门口，看着她走远，这才回了自个院子。 她坐在圆杌上，看着绣屏微微发愣，脑海里回想了一遍刚刚宋大夫人透露的消息，分析一波，心中有数了。 捏起绣针，她继续认认真真绣屏风，不愧是世家贵女，面对自己的终身大事，还能如此从容淡定。 几日时间一晃而过。 宋次辅家老太君过大寿，绝对是隆重场面，前来贺寿送礼的人络绎不绝，但真正能被请进去的，却是不多。 漆墨轩带着漆老娘和漆柒来了，递上请柬，立马有小厮上前来为其引路。 宋家经过上百年的积累经营，住宅院子那是相当大，在这寸土寸金的京都繁华地段拥有这么一份家业，可见宋家掌权人的能耐了。 进大门就是主院，东西边各有大院，北面有个大花园，围着大花园又有数个小院阁楼。 宋老太君自然就住主院，漆柒目不斜视，踩着莲步，紧跟在漆老娘右后方。 绕过壁影长廊花厅，终于到了目的地正院堂屋。 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漆家人的到来，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漆墨轩生得一表人才，如今正式拜官，身上更有一股沉稳内敛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夸赞一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贤侄携家母小妹给太君拜寿，祝太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宋老太君身上有二品夫人的诰命，前来祝寿的大部分人都要向其行礼。 漆柒在家这几天狠狠补抓了一下漆老娘的规矩，好让她不至于在寿宴众夫人之间闹笑话，如今正是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快请起，请起，文娘，快去扶一下漆家夫人。”宋老太君眼底闪过一丝意外，这位漆老夫人的规矩也不错啊，看来王嬷嬷也看走眼了。 至于那位姑奶奶，这规矩比那大家闺秀丝毫不差不说，还强上几分。 这漆家到底什么来头？ 在场不少人都有这种心声，不少人还不认识漆家，已经开始相互窃声打听起来了。 漆老娘其实内心还是有些紧张的，乖乖，里面这么多人，个个都比她身份地位高，她真要和这种人家当亲家吗？ 文娘是宋大夫人的闺名，听到自家婆婆的话，立马上前亲自扶漆老娘，这一举动又让一时看不懂局面的众人吃了一惊。 漆老娘就着宋大夫人的手站了起来，又向她福身道谢，宋大夫人回礼。 “好了好了，你们这礼行得也忒多了，今个大喜的日子，不必拘礼，文娘快扶漆夫人去坐下。”宋老太君笑呵呵道。 宋大夫人正要按在场各位夫人的品级，把她扶到门口的位置去。 就听一旁有人开口道，“文娘，不必去那头，在老身这边再按张小椅，老身想和漆夫人说说话。”
第166章 钱国夫人 众人目光不由齐齐看向刚刚说话的老夫人。 “老姐姐，你……”宋老太君有些好奇她这位老姐姐的举动。 “呵呵。”老太太笑呵呵地看向柒娘，“你就是柒娘吧，老身可是久仰你大名了哟，今天可算是见着真人了。” “您是？”漆柒听她如此说，知道对方可能听说过她，但她确实想不起自己如何会认识这类老夫人的。 老太太朝她招招手，那模样慈祥和蔼，让人忍不住就想亲近。 “哟，既然伯母想和你们母女好好聊聊，那我们就过去坐吧，各位……”宋大夫人环顾四周。 古代对于尊卑品级还是很看重的，在场的人都是各家夫人，基本都有诰命在身，坐的位置自然要有讲究，不能越级随便坐。 而这里，地位最高的就是这位钱老夫人，她的丈夫钱大人可是一品大员，她就是一品国夫人。 就连宋老太君的诰命都没她高。 宋老太君是托儿子的福，才封了二品诰命。 在场谁会不给国夫人面子，疯了吧。 “快去吧，难得国夫人能在这里遇上熟人，自然要好好聊聊，不过，我们啊，也很好奇，想听听你们这是有什么渊源？” “对对，国夫人怎么认识这位……呃，夫人？” 漆柒是妇人打扮，但没介绍自己，所以一时不知如何称呼，也就用夫人代替了。 “她不认识老身，老身却是早就听闻她的大名。别看她小小年纪，医术却精湛绝伦，去年江州水患之时，她悬壶济世，出钱出力，义诊施药，救治了无数苦难百姓，同时还献策预防瘟疫，效果奇佳。可谓仁心仁德，深得百姓爱戴。” “老夫人，您过誉了。”漆柒真没想到这件事还会被再次提起，而且是在这种场合，顿时有些讪讪，挺不好意思的。 在场各位夫人听闻此事，面色各异。有人将信将疑，毕竟漆柒看起来实在太过年轻了，有人微微轻蔑，还以为有什么身份呢，不过是个小郎中罢了。 不过，也有人真心佩服，尤其是身有暗疾，难言之隐之人，已经想着是不是找个时间请她上门看看呢…… 此时，已经有仆妇端来了一张小椅和一张圆杌，分别放在了国夫人两侧。 宋大夫人虚挽着漆老娘的手来到小椅处，请她坐下。 漆老娘着实有些受宠若惊了，连忙拉着漆柒向老太太行大礼，“民妇漆氏见过国夫人。” 国夫人啊，她闺女才跟她科普过夫人诰命的等级，今天就见到了传说中最高诰命的国夫人。 “柒娘拜见国夫人。”漆柒端端正正行了大礼。 “哎哟哟，免礼免礼，快请起。”老太太起身托住了漆老娘，拉着她没让她跪下去，“这不年不节的，你们这是干嘛，快起来，状元郎，快扶着些你娘。柒娘，快起来。” 漆墨轩脸上一直带着笑，其实心里并不好受。 是他考虑不周了，他后悔了，不该带着老娘妹妹过来的。 他自己是官身，并不需要向诰命夫人们行大礼，只需拱手作揖。 但母亲和妹妹只是平民，真要算起来，按理，她们要向在场所有人有诰命的夫人们行礼。 他如今是正六品官职，按理可以给漆老娘请封敕命六品安人了，偏偏他才刚授官不久，之前一直忙着，也没考虑到。 而且，这诰命的事，除非圣上开恩亲赐会很快下来。其他时候，一般官员想要请封，需要在一年之中的年底，大家集中起来一起请封，呈递给圣上，圣上恩准后，作为新年福利一般批量赐封。 看着老娘妹妹卑微的向别人行礼，他的心钝痛了。只怪自己无能，这也更加激发了他向上爬的决心。 而国夫人这一举动，再次惊到了众人。 漆墨轩同样也十分感激她。刚刚也说了，那些跪拜是按理，有些时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情分可以高于一切。 就像刚刚，一屋子人，漆老娘和漆柒过来是为了给宋老太君拜寿，他们作为小辈，身份又低，磕头也就磕了。 而旁边其他夫人，他们又不认识，此行目的也不在他们，自然不必一个个特意去磕头了。 大裴律法中可没有一条明确规定是平民百姓必须向诰命夫人行大礼。 百姓下跪拜见官员，是对他们的尊敬，除非在公堂之上必须下跪，平时见了也是可跪可不跪，并没有强制要求的。 只是很多百姓无知，认为官就是高高在上，需要跪拜，而有些规矩就约定成俗一般执行了起来。 漆墨轩上前扶起漆老娘带她坐下，随后他向国夫人道谢，“多谢国夫人。” “状元郎不必多礼，你去吧，这里有我在，不会让她们母女受委屈的。”老太太慈眉善目，笑呵呵地保证。 这里都是女人，他一个大男人自然不能多待，原本给宋老太君拜过寿，他就要去前院的。 “多谢。”漆墨轩又向国夫人和宋老太君分别行了一礼，转身告退了。 漆柒在圆杌子上坐了下来，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位老太太。 她同样感激眼前这位老太太，是她给足了漆老娘面子。按理说，她们向宋老太君磕头也是应该的。 但是，这次她们过来是为了两家亲事，漆老娘在漆家同样是辈分最高的长辈了。如果宋家有心结这门亲事，情分上，刚刚就不应该让漆老娘真的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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