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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立平微微一愣，才尴尬地笑道：“好像也是如此。” 虞清赞同地点了点头，“那就是了，爱看看，爱说说，反正也不影响我多吃一碗饭，多卖一支簪子——” “任由他们说？” “是啊，嘴巴又不长在我身上，你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可太难了，先做到不被世界动摇吧——” “改变世界难就不去做了吗？鄙人无法苟同！” 周立平本能地带入到自己身上。 他从小长在师父身边，感情深厚不说，更是早早就接触了各种才华横溢的师兄们。 天生能快速计算出结果的，张口就能成章的，能天马行空绘图的，口若悬河的。 对别人来说仰望的存在，对他来说都是和蔼可亲，甚至能当马骑的哥哥们。 可惜他资质一般，学得比别人慢不说，天赋才华更是差师兄们一大截。 在国子监时，学院里不少人都明里暗里嘲讽过他。 只要一见到老师或者师兄，立马就转变了态度。 他骨子里就厌烦极了所谓拉帮结派、人情世故。 加上实在不想离开师父，这才跟着来了北疆。 可自小看着师兄们高谈阔论、挥斥方遒的样子，他心里怎么会没有傲气，自己习得一身本事却不能报效国家。 他无比的想要改变这种状况，但是仅凭一人之力简直难如上青天。 虞清被他吼了一声，看着周立平气呼呼的样子，莞尔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 “周公子可想听我说一个故事？？” “虞小姐请。” 虞清走过去拿起桌上的茶水，举到周立平面前。 “茶叶浸泡到水里，发生了什么？” 周立平立马接道：“水变成了茶水。” 虞清点了点头，走到院子里捡了颗小石子丢了进去。 “你看石头又如何？” “没有丝毫变化。” 虞清又让小厮送了点食盐上来，放了进去，再次举到周立平面前。 “现在呢？” 周立平皱紧了眉头，摇了摇头，“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虞清笑着解释起来。 “这大千世界就宛如这杯水，有人像盐，极好地融入了世界中，甚至变成这世界组成的一部分，有的人则像石子顽固坚硬，绝对不会轻易被世界改变，而有的人则是茶叶。不仅仅融入了这个世界还改变了这个世界，你说他们三人谁更厉害？” 周立平想都没想回答道：“自然是茶叶！水变成了青色，被茶叶改变了，还额外有了清香，受众人喜爱。是三人中最有本事的人！” 虞清却笑了起来，微微摇头，否定了周立平的说法。 周立平双手背到身后，扬起了头，问道：“虞小姐又怎么看呢？” “要我说三人都厉害。第一位审时度势，最快的找到融入的办法，看似没有丝毫作用，但水却变咸了。第二位坚守本心，哪怕外界如何变化，他都不为所动。第三位诚如您所说，不仅仅保留了自身的味道，还改变了水赋予水更多的意义，例如受人喜欢。您现在再看，三人还有高低之分吗？” 周立平不说话了，他这才意识到虞清是在回答自己之前的质问。 “好！” 祝老带着一群弟子走了过来，最先给虞清一番话叫了好。 “没想到你一个小丫头还有如此见解！属实难得。周周啊，老师岂能不知道你的想法。可不管你选择如何对待世界这杯水，逃避总不是办法，要想有所作为，还得入世历练啊。” 周立平恍然大悟，深深朝虞清鞠了一躬。 “多谢虞小姐点拨，让周某人醍醐灌顶，自愧不如。” 虞清立马移开半步，笑眯眯地扶起了周立平。 “哪里的话，小女子不过是随口说说，还是祝老最厉害，您可有一位好老师——” 虞清一席话不仅仅免去了周立平的礼节，还间接夸了祝老。 没看那些弟子看着自己的笑容，一个比一个满意。 富浩宇甚至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其中年纪稍大的男子哈哈大笑起来。 “怪不得富小子总念叨你，非要让我绕过来一趟，真是不虚此行。不仅仅有了治理棉田的法子，昨日还看到了虞小姐的巧思绝想，今日更能听到一番入世之说，值得值得！老师果然慧眼识珠，虞清小姐要是真的身为男儿身，怕是我等都不如她。” 男子话刚说完，虞清就皱起了鼻子。 “我虽生的女儿身，你也未必就胜过我去！诸位都是大家学子，怎么骨子里还都是封建思想。难不成一个人能力的好坏与性别有关？？” 众人被虞清一番话打晕了，虞清也自知有点杠精附体，可越是这样漫不经心的话，越是说明大家都习以为常，潜意识里就都觉得女子生来就该不如男子。 富浩宇脸色都黑了，立马凑到虞清身边，死命地拉了两下虞清的衣服。 转过头说道：“快先道歉，这位可是巡抚大人！” 虞清一咬牙，刚准备开口，却被祝老打断了：“富小子！！你手往哪里放！！还不快快松开，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虞清可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行为话语还是多加注意的好！” 祝老此番话一出，不仅仅呵斥了富浩宇，更是站到了虞清一边，连带敲打了一下弟子们。 巡抚大人立马笑了起来，“你看我，一兴奋竟然乱说话了，虞清小姐说得对，往后我可一定注意。还请虞清小姐见谅。” 虞清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如果说刚刚她还气势十足，现在被人专门道歉一番，她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立马行礼。 “小女子激动了，还请不要见怪。” 周立平也立马帮着虞清解释了来之前发生的事。 众人听后，脸色都不算好看，尤其是祝老和巡抚大人。 巡抚大人一拍桌子，“真是无法无天了！居然敢买卖人口，竟然将清白的女子卖入青楼之中！” 周立平也叹了口气，“要是人人都像虞小姐这般肯自救就好了！” 虞清想开口，又觉得自己所说像是打拳，忍了又忍还是憋了回去。 祝老看到虞清的模样，笑着喝了口茶。 “他们都说你敢说敢讲，有什么看法直说便是，这副作态我可不喜欢。再说在座的都是老夫的学生，老夫毫不谦虚地说他们皆是明理之人，只要你说得有理，他们只有虚心受教的份，哪里会记恨你？” 虞清眼底一亮，几乎是跳了起来朝祝老行礼。 “那我可就说了？” “说罢。”
第61章 读书 虞清站了起来，“我知道在座诸位皆是治世能才，不论是学识还是见识皆在虞清之上，可诸位到底不是女子，无法真正做到感同身受。” 其他人点了点头，面色里带上了几分认真。 “虞小姐但说无妨。” “表面上看，我所遇到的事情不过是虞志宽太渣，可内里表现的却是女子根本得不到重视，甚至重男轻女的思想在所有人看起来都理所当然，甚至女子也如此认同，何其悲哀。” 虞清继续说道：“法律约束是可以保护一部分女子，可每年诸位见过多少女子状告打骂她们的男人？这到底是靠外力来保护女子，而女子本身并没有太多反制的手段。我若不是运气好，恐怕也只有投河一条路。事实上，我也试过了，侥幸才活了下来。” 祝老最惊讶，他虽然听了周立平的讲述，但对虞清充满了信心，没想到虞清居然还投河过一次！ “身体可全好了？？” 虞清拍了拍胸脯，笑嘻嘻地说道：“自然是全好了——” “那就好。” 祝老这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你继续说。” 周围的弟子们相互看了看，心里都有了几分猜测，看向虞清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试探和考验。 虞清也不客气，继续说道：“女子从出生起就被灌输了要以夫或父为天的想法，就算被卖他们也只能认命。试想一下，如果女子自小和男子接受一样的教育，上一样的学堂，我敢肯定她们绝对不会认同这样的思想，而且她们做得绝对不差！” “女子上学堂？” “这...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可我总觉得有些道理。家妹从小琴棋书画精通，可我总是与她...” 虞清了然的开口，“您总是与她谈不到一起去？” “是！我说什么她听不懂，她说的那些我也不感兴趣。虽然我二人都很关心对方，却没话可说，久而久之倒像陌生人一般。” 虞清出了个主意。 “不妨下次您回去给令妹带一本游记，最好还是您看过、做过批注的，等令妹看完你们可以就游记的内容谈论一二，持续一段时间你们关系会好的。” “这个好，我回去便试试！” 巡抚大人摸了摸下巴，问道：“我家夫人倒是爱看书，不过最爱话本，若是游记恐怕她不喜欢。” “那不妨把您沿路看到的听到的说给夫人听。特别是您看到不解的或者有疑惑的、暂时没有断案清楚的，都可以说与她听听。久而久之不仅仅您和夫人会有更多的共同话题，或许还会给您不一样的建议。” 祝老和周立平却安静地陷入了沉思。 周立平更是喃喃出声。 “女子？学堂...” 祝老的手指摸着茶杯边缘一圈圈绕了起来。 周围的弟子们看到祝老的姿势，立马安静了下来，坐回了椅子上。 那是祝老思索时的动作，他们都再熟悉不过。 虞清看着大家的动作也坐了回去，静静的等着祝老开口。 过了许久，祝老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我刚刚在想虞清小丫头说的：教育...” 祝老叹了口气，“我在国子监教书过了半生，却一直都未曾想过女子学堂。” 周围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祝老看向虞清，细细问道：“那按照你所说的，女子学堂应该学什么呢？课程与男子又有何区别。” 虞清轻咳两声，站了起来，挺直胸膛。 “为国家崛起而读书！为明辨是非而读书！为独立自由而读书！” 虞清声音掷地有声，所有人都愣在了座位上，不由得喃喃自语。 “为国家崛起而读书？” “是！” “为明辨是非而读书？” “是！” “为独立自由而读书？” “是！” 周围安静了下来，祝老缓缓喝掉手中的茶，捋着胡须笑道：“小虞清啊，小虞清，你所说的就是男子读书也不过如此。” 虞清坐回座位上，喝掉茶水，嫣然一笑。 “祝老厉害，虞清的意思便是如此。您问女子学堂要学些什么，和男子有何不同，我的答案是一样的。知识面前人人平等，在读书上男女并无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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