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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好坏从来只有立场，没有绝对。 杀人放火的，可能在家是最慈爱的父亲，江洋大盗贼，可能是最孝顺的儿子，一代枭雄，可能在家怕老婆跪搓衣板。 对于立场相反的，可以致敬，但是不能手软。 本以为对付了贤妃，人间风平浪静。 第二日，突然安栖殿门口再次传来开锁声和门栓声。 青萝低声道：“冷宫比集市还热闹，咱们安栖殿的门槛都快被人踏平了。” 玉容顾不上许多，绑着鸭子便往隔壁宫殿扔。 妈的，再这么扔几次，这两只鸭子估计要脑震荡。 青萝反应过来，赶紧将米和菜扔过去。 来人是吴传功的干儿子，内务府龚公公。 玉容装出有气无力的模样：“龚公公，可是放我出去的？” 总觉得这个姓，再加公公两字读起来有点奇怪。 不顺嘴。 跑火车似的。 “白日做梦。”龚公公尖着嗓子道，“奉太后旨意，太后明日回宫前，着顾玉容看守贤妃，若贤妃有个三长两短，顾玉容也不必活了。” 贤妃被押进来。 披头散发，五花大绑，口里塞着布。 和那两只傻鸭子差不多。 做戏做全套，玉容装作不知道：“贤妃犯了什么事？让我看管？” “与人偷情，被皇贵妃娘娘抓了现场。太后八百里加急旨意，让你看守贤妃。” 玉容觉得真的有气无力了。 八百里加急加这个？ 这是什么脑回路？ “太后旨意还能有假？咱家提醒你一句，从昨儿夜里开始，贤妃便吞金、上吊、咬舌、撞墙，找了好些死法自尽，多亏七八个嬷嬷轮流看着，才制止住她。” 玉容:和昨夜的姿势一样丰富。 “若贤妃死了，你也别活了。”龚公公冷笑道，“离太后回来还有一日一夜，顾美人好自为之。” 玉容道：“多谢太后信任嫔妾。” 龚公公哼了一声：“告辞。” 青萝见一脸死志的贤妃，觉得是个烫手山芋：“主子，要不咱们轮流看守，死撑一日一夜。” 笨办法。 你能一刻不让她动弹吗？ 只要能动，她就可能寻死。 玉容绕着贤妃转了一圈，贤妃怒目注视玉容。 “你如今全身不能动，死不成。”玉容笑道，“我有个死法，不需要你动手动脚动嘴，你要不要试试。” 青萝急道：“主子。” “屏住呼吸半柱香，我包你死的直挺挺的。” 玉容坐下，翘起二郎腿：“开始死吧。” 青萝：…… 贤妃果然开始憋气寻死，不过片刻，憋得面红耳赤。 青萝低声道：“主子，万一贤妃真死了怎么办？” 呵呵。 人绝不可能主动憋死自己。 求生的欲望其实大过自己的想象，不然为何上吊的人要踢掉凳子，不然溺水的人为啥要绑石头。 你当是道具啊。 那是为了防止人反悔。 憋气憋死自己，你自己试试，其实都不用憋气，你憋尿试试。 果然，片刻后贤妃支持不住，开始换气急促呼吸，脸蛋通红通红，不知是生玉容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 青萝笑道：“主子英明。” 贤妃仇恨地看着玉容。 “你看你根本不想死。”玉容笑眯眯道，“别这么看着我，你踢了梁松牌位，抄了我冷宫的食物，我巴不得你死。” 贤妃连连甩头，似乎想要说话。 玉容取了她口中的帕子。 贤妃大口喘息道：“你诡计多端，昨儿是不是你设计的我？” 愿意说话就好。 玉容不承认：“你自己偷情，赖在我身上？” 贤妃冷笑：“方才太后旨意说，我若死了你要一起死，极好极好，想不到临死我还有个垫背的。” 玉容吩咐青萝：“既然我和贤妃要一起死了，死前总得吃一顿，说说知心话，你去给贤妃解绑。” 青萝大惊：“主子，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 我学过防狼术，贤妃这小身板，林黛玉似的，一推就能半死。 解绑后，贤妃起身就要撞墙。 玉容慢悠悠道：“你这个时候死了，可就看不到我陪死了。我诡计多端，万一明天我不死呢？” 贤妃脚步慢下来。 玉容继续道：“明日太后审案，万一放过你们呢？再不济，你和杜统领见一面再死，也比死在我这里强。” 贤妃升起一丝希望，道：“你真不怕死？” “怕有什么用？”玉容吩咐青萝，“去隔壁抓只鸭子过来杀了，一半炖汤一半烧烤，我和贤妃吃一顿断头饭。” 青萝麻利翻墙，扔鸭子过来，翻墙。 一气呵成。 只是可怜那鸭子，被扔得直翻白眼。 贤妃愣道：“这是……？” “这是弄来的鸭子，平时留着生蛋的，咱们两个明日要死了，留着也没用了，吃了干净。” 玉容笑眯眯的。 贤妃冷笑道：“你私藏粮食，不怕我告诉太后？” 拉倒吧。 大姐，你还有多少公信力啊。 “反正要死了，多一条罪责算什么？”玉容笑道，“来，咱们一肉抿恩仇。” 青萝：一肉抿恩仇是什么鬼…… 玉容取了一瓦罐水给贤妃，拉她坐下：“先喝几口，整理整理妆容，不然死了后到了地下，杜维岳认不出你怎么办？” 贤妃要发怒，突然叹了一口气，坐下用手蘸水整理妆容。 “是啊，若是他认不出我，那可怎么办？” 玉容细细打量贤妃，书卷气的女子本就气度不凡，再加上出众的美貌，那美就更出尘不俗了。 褪下了清高的林若兰，如幽谷兰花。 玉容：怪不得凌小狗，当年要送贤妃竹叶腊梅香膏。
第一百五十七章 差点变成闺蜜 贤妃收拾好妆容，青萝已将蔬菜上了。 “来，吃些再死也不迟。”玉容夹了一根蔬菜，“你以为饿死鬼很好看吗？我告诉你饿死鬼是什么样子。你以为仅仅皮包骨头吗？ 人饿死的时候，呈饿死相，青面獠牙嘴唇突出，死前会呕吐三升血，最后浑身惨白。” 贤妃一抖：“你吓我吗？” 玉容继续笑道：“吊死鬼舌头长三寸，眼珠突出，如地狱恶鬼索命。 吞金者肠胃穿孔，七窍流血状若罗刹。渴死者浑身只剩下一张皮。 撞死者头浆碎裂，尚还有气息知觉，尚能见到自己的惨状。” 总有一款适合你。 青萝吓得鸭子差点掉进火里。 贤妃更是面如土色。 玉容笑眯眯的：怕死就好。 “吃点吧，大妹子。”玉容语重心长，“吃完咱们利利索索一起死，岂不痛快。” 贤妃夹起蔬菜送进嘴里。 玉容：破冰成功。 “大妹子，你说你一个大美人，怎么会看上杜统领的。我不是说杜统领不好，只不过吧，外形不太搭。” 就好像旗袍配人字拖。 西装配回力鞋。 青萝：还是主子有办法，分明主子比贤妃小好几岁，连大妹子都叫上了。 贤妃叹气：“我爹是苏州巡抚，杜家是苏州节度使，两府是隔墙比邻，交往甚为亲密。 我是庶女。嫡姐和表姐觉得我生得好，从小就欺负我，后来表少爷对我动手动脚，嫡母也不管，只说是我勾引人。 这样的暗无天日的日子，我过了许久，直到十四岁遇上维岳。” 玉容叹息吟诗。 “梁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林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贤妃诧异道：“这是为我而写的吗？” 玉容：算还是不算啊，这写杨玉环的。 我随口改了改。 就算为你而写的吧。 见玉容默认，贤妃赞道：“这诗极好，顾美人才华，我的确比不上。” 玉容：大妹子，都快死了。就别比才华了。 “维岳见姐妹欺负我，经常给我送吃的用的，后来有一次去庙里，表哥对我不轨，维岳将他拉到桃花林，揍得他磕头求饶，再也不敢得罪我。 我和维岳暗生情绪，私定终身。谁料皇上开始为皇子选妃。 父亲攀附权势，将我送进宫内，我本想和维岳私奔，可我姨娘在府上，我不得不进宫。 谁料一路被选上去，还在竹林偶遇皇子，就是如今的皇上……” 玉容：凌小狗！ 借着贤妃身世，玉容接着吟诵：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可怜宫门深似海，从此杜郎是路人。” 拼接款的诗歌，很适合贤妃。 贤妃含泪道：“顾美人所说极是，可不是宫门深似海吗？维岳见我进宫，为了见我决定入御林军。 在御林军中，他节节立功，终于成为首领。可是我已经是皇上的女人。 因为我，父亲升官，母亲诰封，姨娘也成了贵妾，姐妹们在京城得了好归宿，我更不可能离开了。” 玉容低低叹了一口气。 造化弄人。 “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 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依旧是白居易的长恨歌。 贤妃眼中有光彩：“我常常看到维岳在宫中值守，可是近在咫尺却不得说话，那种煎熬你不会了解。” “我了解。” 玉容低声继续，“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 “是的，长夜孤灯，冷霜寒衾。”贤妃的泪落下来，“没想到，后宫居然是顾美人最懂我。” 玉容：…… 我说什么好呢？ 其实是白居易比较懂你。 “有一次，皇上带着嫔妃祭天出行，维岳守卫，维岳调开了所有士兵，我也遣走宫女太监，我们再次在一起了。 维岳说他不会娶妻，只一心对我，我也表示从没有喜欢过皇上，我们两人约定，偷偷在一起。为了方便在一起，维岳认吴总管当干爹，给太后卖命。 维岳送了我一支金簪，我日日带着，便如同和他在一起。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玉容：知道，凌小狗绿了。 “惟将旧物表深情，钿合金钗寄将去。 但令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 贤妃含泪看着玉容。 “心似金坚，终会相见，不论是天上还是人间。”顾美人写出我心底的话。从没有人说得如此透彻，从前我不服你，如今看来，我比你如同云泥，林若兰心服口服。” 居然有些惺惺相惜了。 有点迷。 玉容问道：“杜统领是太后心腹，你们为什么不直接让太后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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