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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眼睛眯着，金护甲闪烁寒光。 这丫头知道自己最大的秘密，从烧火丫鬟到柳如滟到秦常宜，还有肚子里头的孩子，她全都知道。 而且这丫头实在是木头，做皂不知道，欠银不知道，孙明媚来了不提醒。 又知道得多又蠢，而且自己没有拿捏她的手段。 皇后的眼神，如棠在殿外看得真切。 是啊，皇后除掉了柳如滟，如今见过了太后、贵妃、岐王和柳夫人，甚至连肚子里的孩子都安排妥当了，没有露出大的马脚，玉壶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玉壶见皇后不说话，抬头看去，却见皇后目光瘆人，不由得惴惴不安：“娘娘……” 皇后回过神，笑道：“无事，方才看到墙角似乎有影子，也不知是不是耗子。” 玉壶忙道：“宫中应当没有耗子。” “向内务府要些灭鼠药，弄些饵在角落里头。”皇后闲闲吩咐，“本宫最怕老鼠，防备些也好。” 梧桐忙去要鼠药。 皇后继续闲闲和玉壶说话：“本宫记得你快二十了？” 玉壶道：“奴婢今年二十了。” “你的终生大事也该说了。”皇后笑道，“虽然宫女二十五才让出宫，但也不是一定的，本宫择机和皇上说说，为你找个富贵人家。” 玉壶推辞道：“宫中有宫中的规矩，奴婢不能让娘娘为难。” 皇后稀疏笑道：“咱们一起长大，何必这么生分。” 如棠送茶，接了玉壶的班。 凤仪宫花树下、房檐角落下，毒饵料伴随细碎糕点撒得星星点点。 梧桐值夜，如棠来到玉壶房里说话。 玉壶捂着胸口道：“今日皇后眼神好可怕，我都被吓到了。你说，皇后是不是要对我下手了？” 如棠抓着她的手严肃道：“你说得是。事不宜迟，这两日你必须离开了。” “这么紧急吗？”玉壶露出惧意，“可是我丝毫没有妨碍她？” 如棠道：“你的存在，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错误，她如今没有你的把柄，自然视你为眼中钉。” 玉壶道：“我该怎么办才好？” 如棠想想道：“你这几日谨言慎行，不要多说话，不要单独吃东西。我会为你设法离开的。” 玉壶道：“凤仪宫先是香沁没了，后来茉莉出宫，难道她还能再杀我？” 接连几个大宫女离开或身故，难免让人非议。 “她不会算计打杀你的。”如棠看着角落的点心道，“恐怕是……让你误食老鼠药。” 皇后不会做无缘无故的事情，老鼠药不是药老鼠的，恐怕是药玉壶的。 蝉鸣嘶哑，京城的七月热得如同火炉，如棠觉得唯独寒意凉凉的地方是凤仪宫。 这日早晨，皇后喝了玉壶泡的茶水，连连称赞：“这茶不浓不淡，本宫很喜欢。” 遂赐了绿豆糕给玉壶。 玉壶笑道：“早膳吃多了些，奴婢稍后再用。” 皇后微笑道：“记得你从小爱吃绿豆糕，这个味道不错，你回去尝尝。” 如棠笑道：“姐姐好福气，不知我们能不能沾光？” 见皇后心情不错，梧桐、椿树等几个也凑趣道：“姐姐好福气。” 皇后忙笑道：“这是单独赐给玉壶的，你们若要，回头给你们。” 玉壶带了凄楚笑道：“谢娘娘厚爱。” 玉壶将糕点拿回去，如棠跟了过来，只见玉壶盯着绿豆糕，神情不知是哀伤还是冤怒。 她迟疑又不可置信道：“皇后单独赐我糕点，难道这里头有毒？” 不让其他人吃，除了有毒，即使木头如玉壶也觉得不对。 绿豆糕上还有玫瑰花瓣，鲜艳夺目，如棠道：“你敢吃吗？” 玉壶摇头：“这里头真的有毒吗？” “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敢说。”如棠起身出去，回来手里多了一只兔子。 玉壶惊讶道：“你这是干什么？” “御花园的兔子，拿来试试毒。”如棠将绿豆糕掰碎喂兔子：“让它来回答你的问题。” 如棠知道，无论皇后如何作为，在玉壶心里，总有一个九岁的，在窗前含泪读书的女孩，那女孩纯洁如玉，如春雨无暇。 玉壶总觉得，皇后有善的一面，哪怕危险到了眼前，她也觉得不太可能。 自己要亲手打破她的梦，让她彻底死心。 兔子吃下绿豆糕，过了三炷香后，突然摔倒在地，腿脚不停抽搐。 玉壶颤抖道：“这里头果真有毒？皇后真的要我死？” 如棠将兔子掩埋在窗下，道：“是的，她要你死，这回你信了吗？” 玉壶起身激动想要冲出去道：“即使是死，我也要当面问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骗人，为什么要做这么多害人的事情，为什么不顾自己多年的陪伴？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第一百九十章 宫里还有皇后的人 虽然这两年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真的这一天到来的时候，真的要面对生死的时候，玉壶依旧激动。 如棠拉住她道：“问了她又如何？” 哪问得出什么公道，只怕是死得更快。 “我不怕死。”玉壶道，“我去揭发她，她有别人的孩子，她欺骗皇上。” “你不怕死没关系，很多人会受牵连。”如棠叹气道，“你若是想满凤仪宫陪你死，我不拦着你，不止凤仪宫，柳府满门包括你全家都会死的，我也会死。” 玉壶道：“主子，反正要替代的，你替代了她吧。” 学她对柳如滟一样，直接在宫里将她取代。 如今秦常宜这个后患除了，柳夫人也没了威胁，取代皇后很容易。 只要两个大宫女齐心，也不过一夜的事。 玉壶确定了皇后的心思后，再没有半点眷恋之情。 如棠道：“我确认她还有后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若冒这个险，风险极大。” 玉壶问道：“她还有后手？” “是的。”如棠细细分析给她听，“能联络上秦常宜，秦常宜能进宫和她约会，没有掩护的人，你觉得能做到吗？ 她做事从不放心别人，连解毒了都不告诉你，你觉得她会将进宫替换的事情，全部寄托在你一个人身上吗？“ 宫里必定有她的人。 而且这个人身份来头都不小，不然许多事情做不到。 玉壶道：“可是这个人怎么从未出现过？” 若有这个人，发现皇后回来了，应该过来才是，可是凤仪宫从未出现过生面孔。 如棠分析道：“或许这个人身份特殊，不方便出现在凤仪宫，又或者这个人只有大事才会出现。” 这个人不除掉，才是最大的后患。 玉壶不说话，木然坐下来。 如棠道：“你用旧日情谊拖她几日，我即刻想法子。” 玉壶呆呆坐着，这回没有泪水，半个时辰后眼里才有了决断。 午后，如棠伺候皇后小睡，玉壶端了温水进来伺候洗脸。 皇后见到玉壶，眼神闪烁道：“绿豆糕可曾吃？” 玉壶坦然道：“奴婢还不曾吃。” 皇后微笑如沐春风：“夏天热，若不吃那糕就坏了。” “奴婢记得刚进府不久，奴婢和娘娘眼馋二姑娘的绿豆糕，娘娘悄悄偷了一块给奴婢，奴婢舍不得，要给娘娘，两人谦让之下，绿豆糕掉在地上，娘娘和奴婢都气哭了。”玉壶回忆，“后来还是夫人身边的丁香姑姑拿了两块来。” 皇后略愣愣，笑道：“本宫都不记得了，偏你还记得。” “往日事情历历在目。丁香姑姑给了两块，娘娘和奴婢坐在花园里，偷偷吃了。”玉壶笑得眼泪出来，“当时娘娘许愿，说希望能日日吃到绿豆糕。” 谁知道，今日要用绿豆糕下杀手。 皇后语气松了些道：“你房间的绿豆糕怕是要坏了，过几日本宫再送你吧。” 玉壶垂首：“是。” 皇后倒是暂且不提绿豆糕的事，如棠并未放松警惕。 往事如烟，能抵三五日就不错了。 次日，皇后带如棠来慈宁宫请安，大块冰块在金盆，一滴一滴化去慈宁宫的暑气。 嫔妃们请安后，依次序坐下。 袁太后问高贵妃：“金册送到昭阳宫了？” 高贵妃不敢委屈谢恩道：“今日早上礼部派人送来了。” “今后好好伺候皇上，让他没有后顾之忧。”袁太后笑道，“皇上最近忙得很，哀家都很少见她，倒是你们孝顺，这么热的天也过来请安。” 皇后忙笑道：“这是臣妾们应该的。” 身旁坐着岐王替太后摇扇子：“儿臣替皇兄尽孝也是一样的。” 袁太后拉着他：“哪里用得着你扇风，待会仔细手疼。” 高贵妃等凑趣道：“若是孙姑娘在，让她为太后扇风，更是王爷的孝顺了。” 岐王笑眯眯道：“本王也舍不得明媚。” 袁太后笑着打他道：“还没成亲呢，脸皮越发厚了，哀家索性将明媚和你赐婚了，如何？” 岐王笑道：“母后，听说大婚前，都要有个侍妾，不然母后赐个侍妾给儿子，今后儿子让她服侍母后。” 袁太后大喜道：“我的儿，你看上谁只管说。” 高贵妃笑道：“虽说如今是夏日，王爷的春天到底来了。” 岐王已经二十岁，平时任性妄为，提起成亲的事就会生气，没料到今日突然要侍妾。 袁太后想想笑道：“让礼部拟一个名单，选几个大家闺秀明儿送过来。” “不必如此麻烦。”岐王摇扇道，“宫里宫女这么多，母后随意赐给儿子一个就是，并不是侧妃只是侍妾罢了。” “那也不能随意了。”袁太后道，“这事交给你瑞香姑姑，让瑞香在宫里选几个沉稳大度的女子。” 瑞香心不在焉，团香推了推她，她才笑道：“奴婢必定选个可心的人伺候王爷。” “三日之内选出来。”袁太后担心儿子变卦，又担心儿媳妇吃醋，特特吩咐道：“这人也要让明媚过目才行。” 岐王笑眯眯道：“儿子亲自和她说，免得她哭闹。” 袁太后笑道：“明媚不是那种嫉妒的女子。” 私下，瑞香姑姑拉住岐王问：“王爷究竟喜欢谁？奴婢按图索骥，也免得为难。” 岐王笑道：“何事让姑姑觉得为难？” 瑞香姑姑笑道：“听说王爷选侍妾，宫里的嫔妃们都有小九九，谁的宫女上了，便是和太后的关系近了一层。” 岐王笑道：“有人找你了？” “皇贵妃、和嫔、赵昭仪等话里话外都是这意思，一些得脸的宫女也往奴婢跟前讨好。果子点心，荷包衣裳的，我都收得手软了。” 岐王笑道：“姑姑只管收了，将各宫的大宫女全都选上来，到时候我自己选，绝不让姑姑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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