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棠低头揉着衣带道:“臣妾五岁丧母,她虽然是继母,但也是嫡母。” 平日笑容满面的如棠,今日诚惶诚恐。 元泓有些不忍心:“看来皇后从小吃了不少苦。汪德海,你拿三千两银子给皇后。” 如棠欢呼,恢复笑靥如花:“皇上真是千古一帝,圣明体恤。” 香沁和玉壶对视。 这一趟,主子挣了两万三千两银子,除掉给郑缪显的三千两,还净挣两万两。 元泓陪如棠用了午膳离开,太阳被乌云遮了一角,原本好好的天空转阴了,天空聚集着雨气。 如棠在窗下,将上回的蛇皮缝成笔袋。 香沁进殿轻声道:“娘娘约了邓缪显,他还是夜里三更过来。” 如棠道:“知道了。” 香沁抱怨道:“皇后真是太不靠谱了。” 她口中的皇后,显然不是如棠。 “不过是几千两银子。”如棠无所谓笑道,“银子没了还可以挣,若是人没了良心,那就什么都没了。” 香沁道:“是。” 玉壶低下头,表情难过。 半夜三更,邓缪显准时到了。 他的鹰钩鼻在烛光下,显得笑容阴阴的:“今日是第七日,皇后果然守信。” 香沁取了银子正要给他,如棠拦住伸手道:“本宫守信,邓将军也要守信才是,将欠条还给本宫。” 天大的把柄,可不能留在别人手里。 邓缪显笑了:“皇后娘娘莫非忘记,还要替我谋取中郎将的官职。” “谋官是谋官,欠银子是欠银子,两回事怎能相提并论?”如棠面带微笑,“先将欠条给本宫。” 邓缪显露出轻浮的笑容:“皇后娘娘收走了欠条,到时候谋官之事空口无凭,我去找谁去?” 香沁急了:“那你若是不给欠条,回头说我们没给银子,我们又去找谁说理去?” “或者让皇后娘娘写一张欠官的纸条,我才能还皇后娘娘这张纸条。” 邓缪显知道如棠无路可退,步步紧逼。 如棠展颜笑道:“本宫岂能不信你。香沁,给邓将军银子。” 玉壶急了:“娘娘……” 如棠坚定点点头:“赶紧给他。” 香沁犹豫着将银票给邓缪显。 邓缪显取了银票大喜:“中郎将之事还有八日,娘娘想必也能守信。” 如棠笑容不改:“你听着喜讯便是。” 邓缪显心满意足离开。 玉壶又急又气道:“邓缪显他分明是个卑劣小人,上次要银子,这回要官,再下回还不知道要什么呢。” “本宫除了同意,还有其他法子吗?”如棠懒洋洋取下簪子,“你主子做的好事,本宫还得替她善后。” 玉壶叹了一口气。 香沁道:“娘娘真的打算帮他谋取中郎将?” “他想得美。”铜镜里如棠秀发如瀑,她嗤笑一声道,“敢胁迫本宫,也要看看有没有这本事。” 听如棠似乎胸有成竹,玉壶道:“娘娘有主意?” 如棠不说话,在鬓边别上一朵玉兰。 人比花娇。 第二日是个阴雨天,如棠免了嫔妃的请安,自己依旧安静缝笔袋。 香沁禀告道:“主子,王美人求见。” 王美人? 宫中嫔妃好几十,美人是低位份。王美人是谁,如棠甚至连印象都没有。 玉壶笑道:“王美人是去年进宫的,主子卧床不起,和她并没有交道。” 香沁道:“王美人和高贵妃一样擅抚琴,故而贵妃不喜,屡屡压制着她的位份,从进宫开始至今一直是美人。” 如棠心中奇怪,王美人找自己做什么?过来投靠自己的? “外头快下雨了,请她进来吧。”如棠尽量母仪天下。 王美人身材娇小可人,她并没有带宫女,进来行礼道:“嫔妾见过皇后娘娘。” 如棠微笑道:“王美人坐吧,咱们似乎是单独第一次见。” 王美人脸上露出惊诧的神色:“皇后召见过嫔妾好几次。” 如棠微微一顿,不着痕迹看向玉壶,说好的没有交道呢?坑我呢。 玉壶也有些惊诧:“奴婢怎么不记得美人来过?” “每次皇后见嫔妾,玉壶姑娘都不在身边。”王美人道,“或许姑娘在忙着。” 如棠心里咯噔一声:皇后支走了玉壶,必定没有什么好事。可是皇后召见王美人做什么?自己一丝也不知道。 香沁挥手让宫女太监离开,奉茶笑道:“主子病刚好,许多事情不太记得了。” 王美人接了茶水道:“娘娘,听说有一个孝廉辞官了。” 上回在御书房,如棠听元泓说此事。 如棠慢条斯理拨弄茶盏的浮茶:“这人叫秦常宜,上折子说自己不愿意举孝廉,决心苦读参加科举,向皇上辞官。” 王美人斟酌:“如今空出了一个孝廉位置。” 如棠庄严:“咱们在后宫,应当专心辅佐皇上,至于空出什么位置,与咱们无关。哪怕首辅的位置空出来,又如何?” 感觉自己很母仪天下了。 王美人终于忍不住:“皇后娘娘两个月前,收了嫔妾两万两银子,答应为嫔妾的哥哥谋官。如今出了孝廉的空位,请娘娘履行承诺。” 大爷的啊。 皇后居然卖官鬻爵! 如棠觉得眼前直冒金光。 前几日还好奇卖官的价格,今天老子算是知道卖官的价格了。 不是一千两,是两万两。 第二十八章 今夜朕留宿 如棠气得直发抖,皇后这个狗东西,临出宫前还收了王美人的银子,答应替她哥哥谋官。 玉壶连连问道:“两万两?可有欠条?” 王美人道:“当时娘娘以凤位信誓旦旦作担保,嫔妾不敢收取欠条。” 区区一个美人,应当不敢讹诈自己,加上皇后的前科,如棠断定这事肯定是真的。 如棠定了定心神,吩咐玉壶:“拿两万两银子并一匹绸缎给王美人。” 王美人眼神中有错愕。 如棠歉意道:“本宫前些日子病得糊涂了,居然做出这种倒行逆施的事情,极为不该。你的银子本宫悉数退给你,再补偿你一匹绸缎。你哥哥的事情,本宫无能为力。” 王美人起身道:“嫔妾不敢收皇后娘娘的补偿,银票足矣。” 如棠笑道:“这是本宫违誓的补偿,你尽管收下。” 王美人告谢,拿了送东西告退。 或许是因为绸缎沉,出宫时,王美人的手上的金钏子滑落在地毯上。 天色暗沉,如棠的脸色比天色还要阴沉,她拿起花瓶砸在地上,怒骂道:“混账东西。” 瓷片碎了一地。 连带如棠的手也划破了一道,沁出血来。 玉壶、香沁跪在地上:“娘娘息怒。” 发现丢了金钏的王美人,重新返回凤仪宫,却被瓷瓶的巨响和如棠的震怒吓得退出宫门。 直到离开凤仪宫很远,王美人的脸色依旧凝重焦虑。 皇后前一刻还在笑,后一刻便发火,必定是因为自己要银子。 前头得罪了高贵妃,如今又得罪了皇后,自己今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凤仪宫内,如棠又砸了一个盅子方压下火气:“瞧瞧你们主子,都干了什么好事!勾搭太医、买通侍卫,如今更过分了,居然还敢卖官鬻爵。” 个个都是杀头的大罪。 玉壶垂泪:“没想到皇后居然是这种人。” “老子辛辛苦苦攒了两万两,全部填了她的窟窿,不知道她还做了什么!” 如棠心里火烧火燎的。 外头一阵闪电,随即是轰隆隆的雷声。 如棠指着天空的雷鸣电闪,腰板挺直:“皇后这个王八蛋,她就不怕被雷劈吗?” 狂风吹进窗,凤仪宫的蜡烛被扑灭,如棠的脸在龙蛇电舞中肃然,仿佛她才是雷电的中心,清纯的美貌带了一丝不可侵犯。 玉壶心中叹气:真皇后不如这烧火丫鬟远矣。 见蜡烛灭了,香沁挑了烛心重新点火。 凤仪宫再次渐渐亮了,在雷电中虽然只有些微萤火,但微弱坚定立在大雍后宫中央。 玉壶见如棠手掌流血,忙道:“奴婢替娘娘包扎。” 如棠将炉灰抹手上:“小事一桩。” 从前烧火时常被割手,哪有这么脆弱。 雷电声中,小鹏子声音洪亮:“皇上驾到。” 风雨中,汪德海撑伞,元泓龙袍一角润湿匆匆进来,语气带着些紧张:“朕特特过来……” 方才还在指着雷电,站得笔直的如棠,哇地一声哭出来,直接扑到元泓的怀抱。 玉壶满头雾水:什么情况? 香沁低声提醒她:“皇后怕雷电。” 如棠抓着元泓的衣裳,如小兽般拱在他的胸膛:“外头雷电交加,臣妾好害怕。” 玉壶:…… “朕知道你害怕雷电,连奏折都顾不得批阅,直接来了凤仪宫。”元泓怜惜道,“你向来胆子大,没想到也怕雷电。” 玉壶叹息道:“从前主子在府上,雷电的时候总是缩成一团,需要奴婢轻声安慰才缓解惧怕。” 说罢,神色有些黯淡,前头皇后的一切,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自己竟是分辨不出。 如棠抬起头,轻轻挣脱了元泓的怀抱:“这么大的雨,皇上何必亲自过来,伤了身子如何了得?臣妾替皇上换衣裳。” 元泓摸了摸如棠的脸,笑道:“我们结发夫妻,不必这么客气。” 如棠亲自泡了热茶奉给元泓。 见满地瓷片,元泓不由得蹙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和谁置气了不成?” 香沁、玉壶捏了一把汗。 如棠含羞低头:“臣妾害怕雷电,不当心失手砸碎了花瓶,还伤了手呢。” “皇后羞涩起来,别有一番风姿。”元泓哈哈大笑道,“朕瞧瞧你的手。” “不碍事的。”如棠的手被元泓握着,心里暖洋洋的。 元泓沉下脸:“你们怎么服侍的?平白让皇后伤了手,你们就这么当差的。” 玉壶和香沁忙跪下。 如棠笑道:“这些伤口不要紧,民间都是这么处理的。” 元泓奇怪道:“听说民间贫苦之人方如此。朕见宣妃、芳嫔她们被绣花针戳伤,都恨不得请御医来瞧呢。” 玉壶和香沁对视一眼:破绽。 如棠笑道:“绣花针伤了都要找御医,若臣妾这伤势岂不是要找天王老子了?” 元泓哈哈笑道:“原是她们太娇弱了。” “臣妾入宫前喜欢安静,常常去厨房看厨娘们做饭,一看就是半日。”如棠道,“臣妾颇知道些民间疾苦。” 想到如棠在柳夫人跟前谨慎小心的样子,元泓怜惜道:“皇后不容易,怪不得连油渣都知道,原来是从小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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