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太冷了,冷的春红的牙关都开始不由自主的上下打颤。 她的额头渗出了汗,手搭在了门框上来回伸缩几次,但想想大小姐的“知遇之恩”、想想澄心苑的锦绣富贵和这破院里连要个蜡烛三推四推无人来换的模样... 拢了拢棉夹袄,春红心一横,视死如归的伸出了手。 春红心细又怀着一腔抓现行的热情,从一个月前,哪怕饭都不吃,自己倒搭月钱都要隔三差五的给门上桐油。 这回门终于如愿的被悄无声息的推开了—— 作者有话说: 职场达人春红:拉踩我的同事,死死紧盯我的领导,时刻准备背刺,越级打小报告。 攒了一些存稿,来见个面。
第2章 辣手摧花 屋里黑漆漆的没点灯,春红耳边是砰砰的心跳声,她抖着手捂着嘴,不让上下牙发出磕绊声,凭着记忆中的路线向里走去... 里头很安静,开门的那一刻,所有悉悉索索的声音都没了,春红绕过屏风,探头像里面看去—— 月色映衬下,梳妆台前没什么异样。 春红突然左右看了看,很好,没什么旁的东西。 她松了口气,提着的心微微放下了些往里间走去,随意的往榻上看了一眼,正准备往其他的地方看去时,视线突然就定住了—— 春红宛如卡壳一般,眼神一寸一寸地挪回床榻,只见上面空无一人!!! 院里早早的落了锁,屋里没有灯却一直悉悉索索的,大半夜的不见人影... 春红背后的汗一下就落下了,这屋内,好似有什么妖魔鬼怪就躲在这黑暗里直勾勾的看着她, 在恐怖氛围内自己吓自己实在是煎熬。 春红越想越害怕,她被自己脑补的景象吓了个半死,连腿都控制不住的开始有些发抖,心头不禁悔恨自己的冲动,她不敢再向前,捂紧嘴小心的转身—— 一回头就见一个白的发光的头飘在半空中! 头颅的脸上赫然是三道白惨惨的抓痕,那些狰狞的痕迹就这么直愣愣的戳在脸上,甚至还有凹陷的浮痕,从天灵盖直到下巴处,黑咕隆咚的两个眼仁儿嵌在脸上,扭曲又惊悚。 双方靠的那么近,近的春红都能感受到那森森的寒气! 春红倒抽了口冷气,惊吓过度后的气音急促的挤在嗓子短短的夹了一声,人便翻着白眼身子软了下去。 “噗通——”人被吓晕了过去。 陆燕芝:... 她看了倒在地上的人、又看了看手里的花瓶,不是,这她还没砸呢。 匆匆放下花瓶,陆燕芝抖着手探着春红的鼻息,还好,还好,人还在,她吃力的拖起春红准备挪到榻上去,但想了想,陆燕芝又把人放回原位。 随后陆燕芝又匆匆的去镜子里看了一眼,镜子里冒出来披头散发的鬼样子也吓了她一跳,刚刚只顾着把这张脸擦粉藏起来,瞎抓了一把糊在脸上,没成想效果这么惊竦。 陆燕芝抓起粉扑,厚厚的给自己打了一层,化妆化好不容易,化烂还不简单? 很快,“庸脂俗粉”浮现在了镜中。 伸手裹紧了披风,陆燕芝一脚踢翻了立在一旁的花瓶。 ‘噼里啪啦’的声音很快惊动了院内的其他人。 不一会儿,外头就有了动静,是丫鬟提着灯笼过来了。 人还没进来,春桃和春杏的声音就飘了过来,:“六姑娘?六姑娘可好?” 原主自日日入梦惊惧,落水禁足就心灰意懒忧郁万分的去了,陆燕芝接手了这过于出众的容色和烂摊子,躲着模仿和学习这大半年,明日就是解封和请安的日子了。 深深吸了口气,陆燕芝抽出了怀里的绣帕,她想活下去,从看到这张脸的那一刻,她就想活下去,这宅子里的人一个比一个精明,从今往后,她是陆燕芝,也只能是陆燕芝。 外头,急匆匆赶来的春杏和春桃已经进了内廊。 这院里人不多,称得上主子的就只陆燕芝一个,院里连个掌事嬷嬷都没有,只春红仗着伺候过大小姐的资历,在院里颐指气使的抻着大丫鬟的派头。 这段时日春红疑神疑鬼的动作,春桃和春杏两人不是没有察觉,但她们既没有春红的人脉,也没那个胆子背叛六姑娘,所以只能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静观春桃和六姑娘两人斗法。 果然,又出事了。 正想着,就见正屋的门开着,霎时顾不上那些小心思,一边喊着人,一边急匆匆的进屋。 一进去,就见扑倒在地的人影和站在窗前...又在映月吟诗的神人,啊,不对,六姑娘。 “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 用帕子沾了沾眼角,陆燕芝看着窗外的积雪,又做作的吟了一句:“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又是这样故作风雅的模样,春杏和春桃对视了一眼。 如今京城里谁不倾慕府里的大小姐和苏府的那位大小姐,二人并称‘京中双殊’,追捧着竞相模仿的人不在少数,但像六姑娘这么走火入魔的却少见。 苏家小姐清雅贵气,一身的书卷气,府里的嫡小姐雍容华贵,怎么打扮都光彩夺目。 而六姑娘就... 咳咳,喜好叫人琢磨不定不说,又喜花花绿绿的俗不可耐,偏她又艳羡苏家大小姐的书香气,自己更是爱‘掉书袋’,没少贻笑大方却不思悔改。 不敢打扰六姑娘的‘雅性’,春红和春杏一起上前扶起了春红,就见六姑娘转过了身,脸上是清晰可见的□□。 两个丫鬟架着春红,想笑又不敢笑,双双低下了头努力憋住笑意,憋得耳朵都红了。 谁不知道年纪轻轻的六姑娘每日化足了一个时辰的妆才肯出门,长相寡淡到这般拼了老命修饰,妆容感却连遮都遮不住。 虽然明面上不敢说什么,但对着六姑娘,府里容貌清秀的小丫鬟们都种无法消磨的优越感。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看了一眼春红,陆燕芝痴痴的念着,:“真是好文采。” 因着沾了这好文采的光,这位六姑娘“屈尊降贵”的解释了一句,:“屋里太黑了,春红来关窗的时候摔倒磕着了,你们带她下去,让她好好休息。” 春红是为什么倒在这的已经不重要了,听着六姑娘的扭捏的腔调,两个小丫鬟伸手偷偷掐自己,免得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 屈膝行礼后,两个人架着春红火速跑了。 进屋将春红扔在大通铺上,才推上门,春桃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窗边,作势虚虚的握着帕子,仰着头似是在拭泪。 春杏则是掐着小步子左摇右晃的挪到了窗边,捏着嗓子摇头晃脑的念道,:“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真是好文采。” “哈哈哈哈哈,”话一出口,两人笑成一团,弯着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 将满满一茶壶白水沿着边倒进铜盆里,在勉强还有些余温的炭盆上热了热,陆燕芝倒出些水,一点点的擦着脸,擦着,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声,难为那两个小丫头忍笑忍得肩膀都在抖。 只是才笑了一声,陆燕芝满是无奈的收声,听听,这宛如莺啼翠鸟鸣的悦耳声音,她敢正常说话吗? 刚来的那个晚上,陆燕芝因为冷的小腿抽筋,倒在床上闷哼了几句,不过几声,听得她自己都心头火起,蠢蠢欲动。 也不知这副身子怎么就娇成这样,美貌到惑人,连声音都是酥到人耳后汗毛都立起来的程度。 就这,就为了一场不足百字的淫事搭上这么一个美人? 简直是暴殄天物好吗?! 你哪怕将这容色放在女主身上呢,对于陆燕这样的‘土狗’来说,简单粗暴的一眼容色也很有吸引力。 但现在,捏着这份叫人垂涎三尺,独一无二容色的是陆燕芝。 谢天谢地,感谢六姑娘惊人的直觉和迥异于常人的审美。 她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哪怕变成了一个笑话,可这个笑话保住了她自己没被金屋贮之。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还是得老老实实顺着六姑娘路数往下走。 心里惦记着事,陆燕芝就睡得不踏实,天色稍亮,钟锓声一响,她就翻身起床直扑梳妆台,又开始今日新一份的‘辣手摧花’。 你能想象一个人连黑眼圈都是美的吗?没睡好的眼尾周围还有些青痕和晕红,浅浅的浮了一层,疏雪漏月覆红梅,皱皱眉,让人心生怜爱。 陆燕芝看的愣了片刻,随后打了个寒颤,手上的动作快到出了残影,好一会儿,憔悴的美人才变成了遮都遮不住黑眼圈的中等之姿。 化完妆,陆燕芝仔仔细细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细致的检查了一遍耳朵和脖子的色差,见没什么问题后才吐了口气。 要说这化妆,你搞怪、丑化不难,画个烟熏妆,染个‘血盆大口’,再来个杀马特式的非主流的窜天发,保准妈都认不出来。 可陆燕芝现在要这么搞,你猜,从发现到烧死她要多久? 因此要丑的自然,不能叫别人一眼看出破绽,对于陆燕芝如今的底子来说可真的太难了。 等陆燕芝收拾好自己,按着一贯的‘喜好’选出了淡雅的配饰和花花绿绿的衣着后等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春桃和春杏就进了屋。 好嘛,主仆三人都是如出一辙的倦色,眼下都是没睡好现出的淤青。 陆燕芝眼皮子跳了跳,随后拂着衣袖只作不察,又抽出时刻准备装腔作势的重要道具——绣帕,掐着嗓子说道,:“既然来了,就走吧。” 说完,就念叨着‘一日之计在于晨’的出了门。 又来了,又到了该去外面丢脸的时候了。 每到这个时候,两个小丫鬟熟练的低下了头,跟在了陆燕芝的身后。 **** 恭候府如今住的正经主子一共就四个。 正堂是恭老侯爷和他的夫人,府上尊为老封君,老侯爷膝下一共只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嫡出的女儿进了宫,如今是正是宫里颇受圣宠的兰妃,另一个嫡出的就是陆燕芝的爹陆佑光了。 陆佑光如今还是恭候世子,因在京城里捐了官身,每日里只去点点卯后就到花街柳巷里和美人谈谈风月。 为人嘛,平平庸庸,有点威严但不多,年轻的时候长得仪表堂堂,如今也发福了,混着日子只等着哪一日继承老爷子的福荫,至于他庶出的弟弟,被早早的打发去了边关,不在京城。 今个是月中,老爷子也在,所有的人都往正堂赶去。 “六妹妹。”隔着老远,就有人喊住了陆燕芝。 “三姐姐”,陆燕芝掐着嗓子回了一句。 府里,除了原文里着重笔墨描写的女二陆凤霜和她的亲哥陆卿荣,剩下的全是庶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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