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几人说的话,徐锦堂自然是不会全然相信的。 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他讨厌许苗苗,但就看着娘俩的表情,他们俩也不是善茬。 或者说,有今天的下场,那都是咎由自取。 不过徐锦堂并未明说,还一脸同情地看着他们。 “这样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这实在是太可恶了!” 几人围绕着许苗苗骂了一通,终于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共识。 说了有一会儿,徐锦堂才想起正经事来。 “对了,李大哥,你刚才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啊!”直到被徐锦堂提醒,李德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正经事没干呢。 他朝着杜张氏和杜平使了个眼色,“你们两个出去守着,别让杜衡他们过来!” 两母子俩私心里其实是有点想听李德要说什么的。但李德的吩咐他们也不敢不从,只能不舍地离开椅子,走到门口站着,像两尊门神一样,眼珠子瞪溜圆,死死盯着许苗苗和杜衡。 村民们见这情形,也有点后悔了。 方才他们都看见了,杜张氏和杜平跟着李德一起吃酒楼的饭菜了。 若是当初他们没有对李德不敬,没有和李德闹翻,今天能吃到馒头和酒楼的好菜的,是不是就是他们了。 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一群人懊恼地上前,想要和母子俩套近乎,希望他们能帮帮说说好话,让李德不要和他们计较。 他们不奢求能吃上好饭好菜,哪怕是赏给他们一口刷锅水,一口泔水都行啊。 酒楼的泔水都是有油水的啊! 他们已经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尝过油水的味道了。 肚子里干得连屎都拉不出来了。 母子俩已经不记得多长时间没被人恭维过了。 自打逃难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这么扬眉吐气呢。 这都是因为李村长的原因。 李德并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举,竟然让杜张氏和杜平对自己更加死心塌地了。 此时的李德正拉着徐锦堂说话,他一脸算计,看得徐锦堂直反胃。 但是李德给出的承诺,又让他无法割舍。 “此事……”徐锦堂面露迟疑,“李大哥,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实在是现在很难找到粮食了。” “城中的铺子都关门了,咱们现在的东西也不多了,哪里还能随便拿出来讨好你那些村民啊。” “锦堂!”李德拍了一下徐锦堂的胳膊,“你这见识短了不是?” 他这怎么是讨好村民呢?他这是拉拢。 他太了解满谷村的那些村民了,只要给他们一点微末的好处,他们就会像是见到鱼的猫一样凑上来。 到时候,还不是他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你想想,你只要那处那么一丁点东西来,就能让那些人为你马首是瞻,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徐锦堂仍然有些迟疑,他可没觉得这买卖不赔。 而且,他要一群乞丐为他马首是瞻做什么? 他又不想做丐帮帮助。 他就想在这里开自己的酒楼,宰宰过往的行人,赚得盆满钵满。 至于什么手下,什么拉拢,他根本就不在乎。 “李大哥,你怎么就不明白,这不是赚不赚的问题。而是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多吃的供给你这些村民!” “我要是有,还用李大哥你说吗?早前我在满谷村的时候,大家都很照顾我,我徐锦堂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可我没有啊!” 他说没有这话,李德是不相信的。 他要是真什么都没有,还怎么开酒楼? 但他并没有戳破,而是拉着徐锦堂的胳膊,“锦堂,你想错了。” “我又不是要你把馒头米饭供给他们,你随便找些米糠,那就足够了!” 米糠? 徐锦堂不禁在心底鄙夷了李德一番。 这人还真是想让马跑,还不想让马儿吃草。 这世上只怕再也找不到比他还能算计的人了吧。 米糠,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喂猪的呀! 说是米糠,其实就是稻谷脱壳之后,剩下的壳子碾碎了。 不能说一点米都没有,总归是有落下的,但要说有多少的话,呵呵。 有能从米糠里吃到米的运气的人,只怕也不会沦落到逃难,要吃米糠了。 “李大哥,那米糠可不是人吃的啊。”
第84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李德又如何不知道米糠不是人吃的东西。 但要让他找人吃的东西给那些吃里扒外的墙头草,别说他能不能找到。 就算找到了,他也舍不得啊。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李德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来。 “大家都有很多天没有东西下肚了,别说是米糠了,连一棵野菜都吃不上啊!” 确实,那些跟着李德的人,并不会找寻野菜。 但凡是能吃的,都被许苗苗带着那群妇人摘走了,留给他们的,就是光秃秃的一片。 也有人吃过被妇人们扔下的,但吃完之后,上吐下泻,差点把命都丢了。 自那之后,也就没人再敢乱吃东西了。 “别说他们了,就连我,在危难之际,也吃过两天草根树皮呢!” 徐锦堂是真没想到,逃难的路竟然这么难走。 但他仍然有些迟疑,“可是,米糠真的行吗?” 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米糠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能找到不少,够这些人饱餐几顿了。 但给人吃米糠,总觉得这是在侮辱人啊。 万一那些村民觉得被侮辱到了,起了逆反心理。 到时候李德想要拉拢的人没能拉拢到,反而还适得其反,那可就不妙了。 虽说就算是报复,这些人也只会报复李德。 但李德若是被人打死了,答应给他的好处也就没办法兑现了。 “放心吧,我去和他们说,你想办法弄些米糠来。” 他又凑到徐锦堂身边,低声交代:“找不到好的,发霉的也行,只要是能吃的,脏些差些都没关系,你不用为难。” 徐锦堂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以为自己在这里开酒楼宰客已经是罪大恶极了,却没想到,李德竟然比他还黑。 也对,这才是李德啊。 早前在满谷村的时候,他不就已经见识过了嘛。 “我会尽力弄些好的来,若是实在没办法,再退而求其次吧。” 他话是这么说,但转头吩咐下去的时候,就让人找了最便宜的米糠来。 李德都那么说了,他又何必费尽心思的为难自己呢? 和徐锦堂商议之后,李德就出了酒楼。 他前脚才迈出去,村民们后脚就舔着脸凑上来了。 “村长,村长你出来了啊!” “村长,咱们要继续赶路吗?你累不累,我看杜平也累了,要不接下来的路,让我背你吧。”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还有力气,村长,我们轮着背你,你手上有伤,就好好休息,赶路的事情就交给我们。” 这一幕被坐在树下吃东西的许苗苗等人瞧见。 李二丫嘴上啃着饼子,一脸厌烦道:“真是脸都不要了!” 许苗苗面上看不出悲喜来。 说厌恶吗? 她是不太喜欢那些人的作风。 可要说厌恶,其实也谈不上。 不过是想要活着,又有什么错呢? 他们折损的是自己的尊严,并未害旁人。 “想活而已。”许苗苗揉了揉李二丫的发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丫头的血性。 当初差点被李德让人打死,都不肯委屈自己去逢迎李德。 李二丫有些不解,她不明白,为什么人可以为了一口吃的将面皮送到旁人脚底下去。 不是说,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吗? 脸都不要了,这人日后还如何立足? 不过见许苗苗的脸色不太好,李二丫到底也没有问出心头的疑惑,只是暗自下定决心,自己断然不要落到那样的地步。 一边一直没做声的杜衡忽然偏头看了许苗苗一眼。 “娘子?” 许苗苗心头升起意思警惕来。 杜衡这人与她说正经事时,是不会招呼她的,有事都是直接说。 若是要在外人面前护着她时,便是张口闭口的——“苗苗。” 现在这个叫「娘子」的语气,就是皮子紧了,胆敢调侃她了。 “相公?”许苗苗收敛了神色,面上带着警告的笑容,示意杜衡适可而止。 杜衡却好像没看出来一般,笑呵呵地说:“为夫倒是不知道,娘子还有一手点菜的好手段呢。” “对!”杜大宝一听这话,也激动起来了,“娘亲方才点的都是什么菜啊,大宝连听都没听过。” 杜大宝这话一出,其他人也来了兴致。 许苗苗撇撇嘴,就知道杜衡这狗东西没安好心。 “娘亲,那白玉玲珑是什么?” “汤圆。”许苗苗漫不经心的说。 杜衡挑了下眉头,这么说来,好像还挺形象的。 但是,是谁教她这么点菜的? 她直接说要吃汤圆,那酒楼还能拿不出来? “青龙盘旋呢?”杜大宝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许苗苗。 许苗苗轻轻叹了口气,“拍黄瓜。” 所以,她说的青龙,是黄瓜? 那都拍碎了,是挺像盘旋的。 这下连杜衡都来了兴致,“虎啸山林?” “野味乱炖。” 许苗苗嘴里含着饼子,声音也有些含糊不清。 野味乱炖,叫虎啸山林? 最后一道雁过拔毛,许苗苗大发慈悲,也没等他们发问,就直接给了答案。 “烧鸡。” 其他人只觉得有趣,杜衡却忍不住心下怀疑了。 许苗苗点的这些菜名他虽然没有听说过,但却格外像京中那些讲究人家弄出来的噱头。 “不是,谁教你这么点菜的?”杜衡装出一副不解的模样,漫不经心地试探。 许苗苗诧异地挑了下眉头,“这还不是随口就来?” 好吧,她其实也没见过。 但她听说过。 说是末世来临之前,很多酒楼点菜的风格都是这样让人摸不出头脑的。 不过末世之后,就没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大家连饭都吃不饱了,命都要没有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去捉摸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说得太过随意,以至于杜衡摸不清她到底是自己想出来的,还是从前见过这样的点菜方式,受到了启发。 “娘亲为什么要这么做?”杜大宝歪着脑袋看着许苗苗。 要是按照正常的套路点菜,这家酒楼应该有这些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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