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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在过去的一年里，穆祁麟被穆老太爷、穆正清以及穆歆祖孙三人轮番使唤，着实增加了许多寻常学子无法接触到的学识。 不过考虑到洪熙帝的秉性，穆祁麟在会试时只发挥了一半的实力，走扮猪吃老虎的路线。 实力隐藏得很成功，罗绍甚至借此机会，嘲讽了穆老太爷几句。 其他御史也借题发挥，话里话外映射穆氏也不过是花架子，嘴上说得好听，实业都是使唤别人在做。 穆老太爷虽然知道穆祁麟的打算，还是回去削了穆祁麟一顿。 远在苏州的穆正清面朝黄土背朝天，人都黑成乡野老农了，更是气得不行。连发三封家书，警告穆祁麟拿不回状元，就去最贫瘠的下县好好历练。 穆祁麟委屈，化悲愤为动力，废寝忘食地准备殿试，前所未有地拼命。 最终，穆三公子不负家人所望，在全天下最顶尖的学子面前，展现出无可挑剔的策论水平。 其压倒性的出众，让洪熙帝找不到任何理由，将状元给其他人。 新科状元穆祁麟，榜眼杨致远，探花顾莫卿。 这一爆冷的结果，让满京城开设赌局的人赚得盆满钵满。酒楼背后的权贵喜笑颜开，纷纷为穆祁麟散播才名，一时风头无两。 穆歆也很开心，她不知穆祁麟的计划，只是出于家人的守护，给亲哥哥撑场面，喜获横财。 穆氏扬眉吐气，凭此彻底坐稳大周五姓世家之首的地位，阖府上下喜气洋洋。 就连穆妍和穆萱，都与有荣焉，谈婚论嫁时更有底气。 这对明争暗斗的姐妹花，终于在穆老太爷成为文渊阁首辅，穆歆肉眼可见会成为未来的太子妃后，懂事起来。 穆妍已经十六了，倾心之人却不知在飘荡在哪里。在吴氏以死相逼之下，终于妥协地选了另一家门当户对的嫡长子。 与之相反，穆萱倒是知道心上人在哪里，却始终不敢冒险远赴江南。 太夫人亲自出手，为穆萱定下亲事。家世背景比穆妍的夫家低了不少，胜在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 苏姨娘不甘心，在暗地里撺掇穆萱绝食抗议，却被太夫人直接送去庄子里反省了。 还是穆大老爷和穆二公子一起求情担保，才将苏姨娘接回来。如今穆府正处于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外面有穆家男人和穆歆打拼，内宅更要以稳为主。 太夫人为此重新执掌穆府中馈，吴氏都要退居二线，更别说苏姨娘了。 穆歆远在岭南道，得知二人先后亲下亲事后，特意让人送价值不菲的添妆回京。 外面的世界太精彩，穆歆也不知什么时候会绕回京城，未必能赶上两位便宜姐姐出嫁。 主要是彼此也没什么感情，还是止于表面最好。花点身外之物，权当是感谢默默支持二房的大伯父。 穆歆不介意之前那些无关痛痒的算计，只是没有以德报怨的坏习惯。 只有意图叛国又屡次下杀手的文岳霖和褚承佑，才是穆歆真正要斩草除根的人。 不过就像洪熙帝留着褚承佑一样，穆歆留着文岳霖也还有点用。 就算是坏种，有利用价值，也总能多活一阵子。 既然到了南疆，肯定要去一趟云城。 穆歆在外祖家休息了几日，吃吃喝喝长回几斤肉后，就准备去南蛮找萧向安和盛老大聊聊。 镇远侯府驻扎南疆多年，又在去年彻底摧毁了南蛮五大部落的战力，时局稳定，终于可以开始筹划新的十年。 南蛮虽不如西域三十六国物资丰富，却也有不少独到之处，可以效仿西疆。 “歆儿，竹西快到云城了，让你等等她。”卫博衍将一封信递给穆歆，表情有些微妙。 “二叔说，她是逃婚来的。” 穆歆难以置信：“二舅浓眉大眼的，怎么还逼婚啊？”
第291章 抗旨不遵 “什么逼婚，是那丫头自己出尔反尔！” 卫老侯爷气哼哼道：“说好与徐家小子定亲，结果不知怎么打了一架，就不肯嫁了。” “是表姐的风格。”穆歆这才放下心，“徐三公子太不懂事了。” 卫竹西早就看上徐三公子了，只是在外打架骂人毫不畏惧，面对心上人时却怂成了一张饼。 幸好有深知卫竹西心意的狗头军师姚知语，拉着新入伙的刘静娴，制造了几场偶遇。这才赶在卫二夫人白头之前，促成一桩好事。 不过以卫竹西傲娇的性格和徐三公子迟钝的脑子，两人还有的磨。 卫博衍无奈地笑道：“竹西就是性子急，你可不能再帮她说话了，否则好好的姻缘非得散了不可。” “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穆歆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浮现了这句话，乐得歪倒在椅子上。 “逃什么逃，淘气！”卫老侯爷金刀大马往主座上一坐，“等竹西来了，老夫定要好好教导一番。” 卫老夫人听不下去了：“你也就现在说得厉害！” “好不容易南疆平静了些，歆儿和竹西多玩会儿，别急着走。” “是，外祖母！”穆歆嘴甜如蜜，不遗余力地吹捧，“我也舍不得府上的菜。” 卫大老爷夫妻还在邬州，云城的镇远侯府里就两老两小，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后，坐在院子里乘凉。 “大表哥，你怎么还没给我找个嫂子？”穆歆嘿嘿一笑，提起一个镇远侯府上下都极为关心的问题。 穆歆绕道来云城，不只是为了尽孝心，还带着某位少女的期许。 要不是一次酒后吐真言，她们还不知道，姚知语居然一直偷偷倾慕卫博衍。 用卫竹西的话来说，就是「我拿你当好友，你却想当我嫂子」。 穆歆没发现卫博衍有对哪家闺秀动过心，说不定还有机会，可以先为好友打探一下，探探底。 卫博衍眼神微动，揉揉穆歆的头：“小孩子家家的，别管大人的事。” “歆儿说得没错，”卫老侯爷也帮腔道，“以前你老说怕耽误人家，现在可别把自己给耽误了。” “让我来看看，”穆歆煞有其事地给卫博衍把脉，用异能细细地从头探查到脚，“表哥身体已经彻底痊愈。” “比我哥哥强多了。” 卫老侯爷哈哈一笑：“可不能这么说我们的新科状元。” “不知皇上会给状元郎封个什么官。”卫博衍赶紧将话题转移到穆祁麟身上，“该不会让表弟尚公主吧?” 穆歆从未想过这一点，眨眨眼：“不会吧？” “陛下卧床不起后，心思愈发诡异。”卫老侯爷越琢磨，越觉得卫博衍的猜测有一定可能性。 洪熙帝自傲一生，却在接近年命之年，身心屡屡受挫，绝不会善罢甘休。 “绝对不行！”卫老夫人冷下脸，“老身不答应。” 太夫人也不答应，整个穆府的空气都随着冯公公宣读圣旨的声音，陷入了冷寂。 听到赐婚旨意的时候，差点没能控制住表情，僵硬着背跪在最前方。 “穆老夫人，这可是陛下的恩典。”冯公公等待片刻，发现穆府众人只是沉默地跪着，没人接旨谢恩，只得语带威胁地警告了一句。 太夫人心念飞转，迅速下了决心，眼神透出寒光：“圣旨有问题。” “大胆！竟敢对陛下旨意不敬！”冯公公色厉内荏地呵斥道。 “欺君乃诛九族的大罪，你们都不要命了吗？” “动手。”太夫人冷声道。 穆府四个媳妇中，论身手，是生病前的二夫人最高。但论胆量，绝对是走南闯北经商的穆三夫人独占鳌头。 太夫人一发话，穆三夫人就冲了出去，一手按压着挣扎的冯公公，一边劈手去夺圣旨。 “来人，拦住这些大逆不道的妇人！”冯公公慌了，被像个王八一样摁倒在地，大呼小叫着求助。 跟着来的冯公公来的禁军，刚动手就被穆府的拦住了，顺势不再上前，气得冯公公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这可是在穆府，府上有穆首辅，穆大学士，穆刺史以及新科状元。 最重要的，是穆府还有能一拳将锦衣卫指挥使打吐血的宁远郡主，未来的太子妃。 禁军也是人，也有家人。 太夫人展开圣旨一看，紧绷着的肩膀松了下来。 万幸，她仍旧宝刀未老。 冯公公一看太夫人的神色，就知道这趟差事，彻底搞砸了。 现在这个时辰，穆家祖孙三代都还在上朝，穆三老爷也远赴西域未归，阖府上下只剩妇孺幼童。 洪熙帝与淑妃筹划多日，又做了多方掩护，才派冯公公在今日来宣旨。 只要穆老夫人接下这道圣旨，穆祁麟与玉清公主的婚事，就再无回旋余地。除非玉清公主香消玉殒，或者穆祁麟剃度出家。 最重要的是，大周朝不限制驸马为官，却也有不少潜规则。 其中一条，就是驸马不可出任有实权的官职，连七品的县令都不行。 穆祁麟一旦尚了公主，就只能像曾经的大驸马孔涵章一样，在翰林院修书。 这对穆祁麟真正的才能，是极大的浪费。 洪熙帝如今也不为别的，只为在有生之年，恶心一下褚承泽和穆氏。 然而最关键的圣旨，的确有问题。 洪熙帝如今大半个身子无法动弹，提笔就抖，根本没法亲手写字。 穆祁瑞人小手上没劲，模仿不来洪熙帝的笔迹。 这道圣旨，实际上是由淑妃代写的，也没有让文渊阁或门下省的人知道。 淑妃也就比儿子好上一些，能对照着洪熙帝以往的墨宝，临摹个形似。官员们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也就够糊弄一下普通人。 而原本应该为君分忧的罗绍，身在天牢中，心有余而力不足。 作为保皇党的主心骨，洪熙帝的瘫痪彻底让罗绍失了分寸。一边遍寻名医，一边在朝堂上独立支撑。 最终因为话赶话，罗绍在朝堂上情绪过激，说了些未经核实的诛心之论。 其中对太子的恶意揣测，被顾相抓住机会参了一本。 犹如战鼓被敲响，大朝会立即变成了没有硝烟的战场，唾沫如箭，四处飞射。 穆首辅与顾相的门生，早已等待多时，对着以罗绍为首的御史们，就是一顿疯狂的攻击。 其场面之血腥，丝毫不输于武将阵前捉对厮杀。 这些天御史咬着太子党不放，凭借锦衣卫无孔不入的监视，抓住了几十名京官的小辫子。 轻则口诛笔伐，重则送去大理寺坐牢。 波及的地方官员，更是达到数百人之多，堪称洪熙年间影响最大的纠察。 在此期间，褚承泽只整治了几个过分造谣生事的无才之辈，就放任疯狗状态的御史们，日夜用弹劾折子淹没门下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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