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羽顿了顿,极轻地说道:“可是,我爱你,所以我选择先将生气放一放,先去看看,你为什么会这样做。” 谢其琛握着鱼竿的手指微微颤抖。 “选择控制我的心神,一定是你极端痛苦下做出的决定吧。”池羽问道,“让你这么痛苦的人,是我吗?” 谢其琛下意识地摇头。 “或者说,恐惧失去我?” 谢其琛顿住。 “我曾听说过一个故事,有一只小象,因为从小被铁链拴住,怎么也挣扎不开,所以当它长大后,即使把铁链撤去,它也已经不会逃走。精神上的铁链已经成为了小象意识不到的枷锁,小象一直活在过去。” 池羽轻叹:“你是不是也是这样呢?因为一直挣扎、一直失去、一直绝望,已经将失去当做一种思维定势,连自己也觉察不到。无论现实如何,你总是第一时间想到失去。” 谢其琛说道:“无论是因为什么,我都对你做了那样糟糕的事,我并不想推卸。” “是啊,所以走出这个幻境后,我会像你曾教过我的那样,尽情对你发泄我的怒火,但是在那之前……”池羽说道,“在这个幻境里,就让我来引导你吧。” 衣料摩挲的声音响起,是池羽转过身来,面对着谢其琛,将他抱入怀中。 “抱歉,让你这么痛苦。” “你不该向我道歉,你从未做错过什么。” “但伤痕累累的你,一定想获得一句道歉吧?” 谢其琛怔了怔,感到眼中一阵酸意。 池羽加深了这个拥抱,想要给谢其琛从未得到过的安全感。 谢其琛终于说出了那句内心的话:“你和澹台玦看起来很合适,无论是兴趣,还是品性,都很类似。我很害怕,你会选择和澹台玦走。” “你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池羽怔了下,摸了摸他的脑袋,“我不会和别人走,因为我爱你啊。” 在这个幻境中,无论是入幻之时,还是清醒之后,她似乎表达了很多次对他的爱。 一定是因为,她希望能给他一点点安全感,构筑一点点他自小缺失的对旁人、对世界的信任感。 在别人眼中,谢其琛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但如果对他人、对世界只有极端的不信任、只体会过极端的不安全感,那么又要如何不冷漠无情呢? 话虽如此,这样的个性却往往会走向毁灭。 她爱他,希望他拥有未来,所以如果能让他重建信任与安全就好了。哪怕一点点也好。 “没关系的,谢其琛,我爱你,我也只可能爱你。” 当池羽恢复了完整的记忆,她意识到,只有眼前的男子才能触动她。 早在她收养他的第一年,他在那个充满血腥气的山洞中,一边忍受着剔骨之痛,一边向她述说他如何存活至今时,她就已经动心了。 只有他身上有着这样坚韧、不屈不挠的意志与生机,严丝合缝地迎合了她隐隐渴望的东西。 而后来,当她再生之后,当她失去一切记忆获得又一次生命,也只有他会用一种荒谬的教育去引导她找回缺失的东西。 旁人或许很好,温柔又善良,还有许多共同的爱好,但这都不是她所需要的。 像她这样丧的人,只会被无论处于何种情境都不放弃自己愿望的人打动。只有他是这样的人。只有他,哪怕自己的愿望在世俗观念里显得自私,哪怕不放弃的方式显得恶劣,他也不会松手。 她只会被这样的他吸引。 从某种程度上讲,其实她也很扭曲呢,她和他一样,是异常的存在。 池羽松开谢其琛,对他伸出手:“醒来吧,我们一起回到真实的世界。” 谢其琛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这只纤细、娇嫩的手,周身感到一种温暖的包裹感。 这种感觉让他平和宁静。 只有这个女子,会用无边的温柔包裹他,像水也像光,是他刻入骨髓的挚爱,让他想不顾一切守护和拥有。 谢其琛握住这只手,说道:“嗯,出去吧,我会弥补对你犯下的卑劣过错,直到你满意为止。”
第68章 灵鸦发现, 自从谢其琛从幻境中出来后,情绪稳定了很多。 有时候它阴阳怪气说话,都不用担心谢其琛把它的毛烧掉了。 想来是在幻境中时, 池羽对谢其琛说了些什么圣光箴言,把恶魔给净化了。 灵鸦:感恩,圣女大人赐予了我言论自由。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 盛夏的暑意退散, 秋天到了。天气入秋后, 池羽见枫叶红得正盛,便想去郊外野游, 谢其琛于是准备了不少吃食,带着池羽去京郊玩。 野游途中,两人撞见了一件意外的事——山崖有一少女失足掉落。 幸好池羽与谢其琛撞见了那凶险情况, 谢其琛于是顺手救了那少女。 那少女被捞上悬崖时, 还惊魂未定, 整张小脸惨白惨白的。少女年纪不大,约莫十四五岁,穿着袭衣料华贵的蓝裙,发色和瞳色均是较浅的琥珀色。 池羽给少女一碗甜汤, 安抚了她一会儿,待她稍微平静下来,这才问起发生了何事。 少女回答:“我第一次来京都, 觉得新奇,就瞒着身边人溜出来玩。结果后来迷路了, 我找不见回去的路,不知怎么就晃悠到这里, 脚下踩了个空,就掉下了悬崖去……多谢方才大哥哥的救命之恩了。” 原来是迷路了。 见少女对京都人生地不熟,池羽与谢其琛便按照她的描述,将她送回住处。 那是座颇大的别馆,三人刚到别馆大门口,就见若干白衣侍从正焦急地到处找人。 池羽见到那些白衣侍从的衣着,神色微微一变。 眼熟的侍从制服…… 谢其琛也意识到了那些侍从是何人。 白衣侍从见到少女归来,喜极而泣:“圣女大人,您可吓坏我们了,这大半日的,您究竟去哪了?” 那少女不好意思地道歉:“我跑出去玩了,出了些事,还好遇到好心的哥哥姐姐帮了我。” 少女指了指身后的池羽和谢其琛。 白衣侍从便恭恭敬敬向两人行了礼。 原来池羽与谢其琛随手救下的这名少女,是现任的灵山圣女云幻。 六年前池羽殉脉,灵脉的污染得以净化,于是一年后,新任圣女如期被选出,至今已经担任五年圣女之职。 池羽先时倒有听闻过这位新任的灵山圣女,据说她与世家的人颇疏远,反倒是同小门小派与散修组成的工会走得更近些。 如今的修真界,虽制度未变,灵气的分配路径依旧是灵山-世家-其他,但由于世家衰弱,灵气定价权和供应量的话语权已经逐渐偏向了工会,再加上圣女也亲近工会,工会的风头渐盛。 池羽担忧圣女侍从中会有人认出自己,正观察是否有从前的旧人,手就被谢其琛握住了。 谢其琛大约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轻声说道:“云幻成为圣女后,重新调整过圣女侍从,如今在圣女云幻身边随侍的,并非从前那一批人。况且外出前,你的发色与瞳色都做了改变,想来不会轻易被发现身份。” 池羽点了点头,略微定心。 毕竟万一被发现本该死了六年的前任圣女突然出现,估计不少人得认为她是怪物。 圣女侍从要带云幻回到别馆,正好一个青年从别馆大门走出:“找到云幻了吗?” 那青年话刚落,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云幻本人。 青年怔了怔,立刻走到云幻面前,抬手弹了下云幻的额头:“好个小丫头,叮嘱你不可乱跑,才到别馆第一天,就溜出去玩,怕不是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云幻似乎与这青年颇亲近,看那青年的眼神中充满爱慕与春情,拽着那青年的袖子撒娇:“人家第一次来京都,想到处看看不也是很正常的吗?元明哥哥对人家好凶啊!” 池羽迷惑,这人是……? 这青年约莫二十四五,看年纪与谢其琛相仿,容貌俊秀,周身气质清雅,看着颇有点青竹君子的感觉。 池羽正猜测着青年的身份,谢其琛轻声道:“这人应当是散修工会现任的会长元明,此人与新圣女云幻关系极好,两人间还有些桃色绯闻。据说元明从前是名散修,五年前呼吁散修和小门派联合起来,于是散修工会得以建立。” 元明听云幻说起方才掉落悬崖被好心人救了的事,便领着云幻同池羽和谢其琛道谢:“多谢二位,云幻给二位添麻烦了。二位若不嫌弃,可进来吃顿便饭。” 池羽与谢其琛自然是拒绝了。 谢其琛开口:“这位兄台是否是元明元会长?” 元明讶异:“正是,你认得我?” 谢其琛道:“只是猜了一猜,不想果真如此。不过……圣女与工会会长都来到京都,可是发生了何事?” 元明打量谢其琛,说道:“看来这位兄台也是修道之人了,敢问尊姓大名?” 谢其琛顿了顿,回答:“散修王深。” “王兄有所不知,万法境即将在京都出现,不少门派都欲前往,然而恰逢工会换届,于是众门派商量着,便将举行换届的地点选在京都郊外别馆,这样也不耽搁众门派前往万法境。” 万法境是修士最为喜爱的小境界,其中往往蕴藏大量法宝法器,且不会太过凶险,无论是进入其中历练,还是搜寻法宝,都极为合适。 当然,说万法境不凶险,这只是从万法境本身来说。 “每当万法境出现,其入口处往往会伴生另一方小境界,名为渡厄境。与万法境不同,渡厄境凶险万分,传说进入其间者,往往无法顺利脱身。”是夜,池羽与谢其琛回到家中,谢其琛同池羽聊起白日里发生的那些事。 “渡厄境可以说是万万千不同境界中,最为凶险的境界之一。它会窥探人心,提取人心最黑暗的记忆,据此为入境者编织一场噩梦,直至入境者在噩梦中完全放弃生机,走向自我的毁灭——而后入境者在现世存在的痕迹将会彻底抹消。” 池羽疑惑:“存在的痕迹将会彻底抹消?” 谢其琛点头:“不仅仅是这个人消失了,还将无人再记得他,仿佛这个世界从未出现过这个人一样。” 池羽咋舌:“好残忍啊!” “不过虽从未有人从渡厄境中顺利逃出,可传说若能摆脱渡厄境,抓住一线生机,渡厄境会告诉成功脱境者一个有关于他的重要秘密,而脱境者往往会因为这个秘密获益无穷。” “会是什么样的秘密呢?” 谢其琛摇头:“不知,几乎没有这方面的详细记载。” 池羽想了想,问道:“那岂非想进入万法境者,很容易误入渡厄境?” “两者入口相伴而生,但倒也不算太难分辨,万法境入口隐约有金光泛出,温度与外界相同,渡厄境入口则幽深无光,且寒气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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