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1802门口都快要打瞌睡的赵老太听到声音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轩轩啊,奶奶在这呢,在这呢,你没事吧,在里头好不好?”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像是背课文一样的:“奶奶我饿了......” 许妍通过猫眼看见,赵老太站在门口一边心疼孙子,一边大声的咒骂自己,可就是不愿意出点东西妥协。 这样都不行? 然而这时,门外忽然又传来了一个焦急的女声:“轩轩!” 门内的小男孩一听,活学活用地就改了口,开始说道:“妈妈我饿了,妈妈我饿了......” 孙丽娟是被李君昊临时找回来的,她在小区里另一家做帮工,每天能挣点吃的回来,李君昊找了她说了事情原委,顾不上那么多她就赶了回来。 没想到一回来就撞见这一场面。 她火急火燎地就回了家,什么都顾不上了,拿着那个放着火腿肠的袋子,一块都提了1802的门口,敲了门。 “轩轩吃了多少东西,我全都补上,你让他先出来。” 赵老太一看她家儿媳妇把家里吃的拿出来了,眼都直了,上前就要夺:“不能给!给了家里人都吃啥!” “怎么就不能给!”孙丽娟强行拉着耍无赖的赵老太回了家,“你的儿子要活,我的儿子就不活了吗!” 随后,她自己从家里出来,到了1802门口,再次敲门说道:“东西都在这了,你开门看一下。” 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预料。 许妍沉默片刻,隔着门说道:“东西放门口,你先离开我家大门的范围。” 老太太耍横,她也可以直接不讲理,但突然来了个讲理的......她反倒开始有点犯难了。 可她很清楚,1803家的大儿子是伤了,他们家生活是过的不怎么样,但那不是可以过来磨搓压榨她的借口。 孙丽娟很快离开大门的范围,在走廊那头喊道:“我已经走远了。” 许妍把门打开一条缝,伸手先拿了那装火腿肠的袋子,又关上了门。 然后从里面抽了三根出来,弥补了自己哄小孩的损失,剩下的又塞回给了小男孩:“给你,拿着回家吧。” 小男孩手里抓着袋子,还在眼巴巴地惦记着那颗奶糖:“我想吃糖。” “吃什么糖!”许妍改口,语气严肃:“小小年纪,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还想吃糖?没有!” 说完不等小孩从愣怔中反应过来,就把人从屋里推了出去,随即锁了门。 果然,没出五秒,小孩在门口处“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孙丽娟快步跑过来:“轩轩怎么了,怎么哭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当她检查完小孩身体没什么问题,才注意到他手上的袋子,看见里面的东西几乎没少时,孙丽娟不由得愣了愣。 ...... 闹了这一出之后,日子果然开始安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两家的人都跟自家老太太嘱咐或者说了什么,总之没人再来1802找过事。 相较之前的吵闹,许妍只觉得终于清闲了。 送到小区里的救援物资没有再来过,在又过去了一个多月之后,外面的风力开始慢慢减弱了。 首先是外面的呼啸声明显小了,其次,许妍发现,好像开始升温了,室温从一两度变成了七八度。 次卧里开着窗户,温度也达不到零下了,水桶里的水也没办再完全冻成冰块,她干脆把水桶全部都收了。 风力变小了,再也没办法像之前一样轻松将一个成年人掀飞卷到半空中。 外头没了威胁,躲在家里长达几个月的人们终于开始小心翼翼地再次朝外迈出脚步,一时间,小区里进进出出的人不在少数。 有些是被困在这里终于可以离开的人。 有些是着急于出去查探外面的情况,补充家里缺乏的生活物资。 等风更小一点的时候,许妍戴上口罩围巾,把自己裹了个结实也打算出一趟门,她想亲眼看看,经过这几个月的摧残之后,外面的世界,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
第19章 天上灰蒙蒙的, 小区地面上遍布着不知道被风从哪里吹来的各种垃圾,可能是时间长了,有些都被风干的不成样子了。 许妍站在楼栋大门口, 拉紧围巾, 和此时能看到的小区里的其他人一样, 忽视周围无法入眼的环境, 埋头迈步只管朝着自己想去的方向走。 出了小区的范围, 外面的情况就更糟糕了。 两边街道上的商店便利店挨个都被撬开了,透明落地窗上破着能钻进人的大洞, 地上一片狼藉,里面的东西被洗劫一空, 只剩下空空当当的货架。 如果不是许妍在几个月前还在这些店里买过东西, 此时说这里是一座被淘汰多年的破败孤城她都能相信。 虽然书里写了, 在大风即将结束的阶段,青市会乱上一阵,因为缺乏执法部门的管理,市里的居民又没有稳定生活来源, 所以哄抢盛行。 但只有真正的亲眼看到,才能非常直观地体会到那种城市的落败凄凉。 许妍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可就算是等大风彻底停下来之后, 后面接踵而来的还有春雷,高温干旱......大概再等半年左右的时候,青市就要开始成立避难收容所了。 她稍稍低下头,脚步不停,从从这些店面前匆匆走过, 没多远就看到有很多人直接进入到被撬开的店铺里,埋头在那一片狼藉里进行不知道第多少次的翻找。 他们时不时会往自己的口袋里装点什么。 目前这个状态下, 大部分店铺是没人管的,要么是店主已经不抱希望的放弃了,要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个店铺门口,男人拿着一根木棍威胁着许多虎视眈眈的人,声音去而有些凄惨:“都不要过来!求求你们给我家留个生路吧,我家六口人,就指望店里的这点东西活命了......” 许妍抬头瞥了一眼,在茂密树枝遮掩下的店铺名字是‘母婴之家’。 双拳难敌四手,抗争的男人很快被抢了棍子跌倒在一边的路上,剩下的人则是一窝蜂地往店铺里钻,把店里剩下为数不多的所有东西都往自己的袋子里塞,拿完了就一溜烟的跑没影儿了。 那个大概是店铺主人的男子甚至来不及阻止,一群人拿了东西掉头就走,寻找新的目标去了,只剩下男子双眼失神地呆坐在店门口。 这样的事件不止一起。 紧邻小区门口的这条街,许妍都没走完一半,就看到了好几桩这样的明抢事件,动手抢的人目的明确,不伤人,只拿东西。 连最后一点残留物资也没护住的店主只能哭天抢地,大多上来动手哄抢的还是附近的熟人,因为只有熟人才清楚的知道店里会有什么东西,平时都是放在什么地方的。 太乱了,往日的社会秩序荡然无存。 但这样的乱还会再持续一段时间,直到青市的执法部门重新上岗,强行制止了这种行为,明抢的现象才会有所收敛。 一路目睹过来,许妍的心也忍不住在一点点地变的沉重,直到她走到街角尽头,看到了这条街上,唯一的,还算是岁月静好的小店。 是个书店。 书店的玻璃墙也破了,但里面的书架上还是满满当当,整个店里只有前台收银的地方凌乱了一点,一个双鬓微白的老者正在打扫。 许妍就是走的慢了,在店门口多打量了几眼,就被老者察觉了,拿着扫把一指,语气有些凶:“看什么看!不买书就别在这站着!” “......”许妍脚步一顿,面色古怪,这一片都这情况了,还能买书? 她迟疑且试探地问了一句:“用什么买书?” 老者目光不怎么和善,扫了一眼许妍,声音中气十足:“能用什么买!当然是用钱买!” 钱? 这个时候了,还能用钱买?许妍一个整个被震惊住,她都得觉得空间没花完的现金要当古董放着了,没想到还能有用处。 她果断道:“那我,来两本?” “进来看吧。”老人上下打量了许妍几眼,才撂下了话,低头继续清扫着书店门口的垃圾废物。 书是真的能有用的,前段时间在家,许妍看之前下载的电影视频都腻了,实在无聊的时候,把之前在买的二手名著那本都翻了有四分之一了,就是太枯燥了,看着就犯困,所以一直没看完。 现在有机会丰富一下家里的图书资源,也不错。 书店不是很大的那种,除了一些正正经经对年轻人来说比较枯燥的名著书,也就是一些少年漫画和青年杂志之类的。 书店的玻璃墙虽然被人破坏了,但这些书页上没什么灰尘,还算干净,像是被专门清理过。 许妍把每一样都挑了几本,寻思着她也要在家里做个小小的图书角,多放几种类型,闲暇的时候就能挑挑捡捡打发时间似乎挺不错的。 她抱着一叠花花绿绿的书放到书店前台上。 “就这些吧。” 老人放下手上扫把,走到收银台处,拿着书一本一本地看过,最后计算价格,说道:“三百七十八。” 老人的语气沉稳,让许妍觉得她刚刚在街上看到的一片破败好像都是幻觉一样,她下意识地从兜里掏出四张纸票递过去。 可递过去的钱却没被收。 老人的语气听上去不怎么开心,甚至是有些气恼:“柜子让人撬了,没有零钱找不开。” 那也不是什么大事,许妍转身回到书架旁,挑出一本价格二十二的杂志,凑了个整。 这回的老人收下了钱,没再多说,把书往许妍的方向一推,就离开了柜台,又拿起扫把开始清扫门口堆积的垃圾了。 许妍抱着一摞书出门的时候还在想,真是个有个性的老大爷,也幸好这是家书店,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用的,才没人惦记着。 不过,她又想了想。 现在虽然用不上,以后就不一定了,说不定在某些时候一些人就会突然意识到,书不止可以看,还能在家用来生个火什么的。 许妍这一趟出来看看的目的达到了。 外面毕竟不安生,她没再闲逛,抱着书顺着原路回到小区了,临到要上楼梯了才反应过来,自己抱着书走了一路,竟然忘了收进空间里。 许妍分神地拉开步梯间的门,却突然和正从里面出来的人撞了个面对面,怀里的书哗啦啦地掉了一地,她抬头一看,撞的还是熟人,是季清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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