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逆子,老子都是为了谁?蠢货,不喜欢娶回家当摆设就是,又没人拦着你纳妾,你个蠢东西,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脑子的。”张老爷被儿子骂得失去了理智,也加入了破口大骂的行列。 父子对骂,骂的话相当之难听,也将他们一家龌龊的心思暴露了个彻底。 宾客们都很震惊,纷纷指着他们鄙夷地说:“真看不出来啊,平日里这张老爷和善得很,原来是这种人。” “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啊,父子俩都一个德性。也就张吴没张老爷老练,沉得住气,不然啊只怕那于氏死了都没人会怀疑。” “可不是,太吓人了。这父子心太毒了,以后还是别跟他们家来往了。” “可惜了于青青,一个姑娘家生病掉了头发本就极可怜,还摊上这样的婆家,倒霉哦。” …… 唐诗听得很起劲儿,脚步慢得跟蜗牛爬似的。 天衡帝都走到门口了,还不见她跟上,回头瞅见她竖起小耳朵一动不动的样子的,倍觉好笑,怎么有这样矛盾的人。 “不走是打算留在张家过夜吗?” 唐诗听出他的不悦连忙跟了上去:“来了,来了……” 两人保持着三尺的距离,快步离开了张家。 一到大街上,四周张灯结彩,人、流如织,唐诗的脚步又挪不动了。 【昨天半路被狗皇帝发现了,好多地方都还没逛呢。】 【还有好多小吃没尝,杂耍没看。】 【瓜瓜,好不容易来一次灯会,我连花灯都没放,真是太可惜了。】 瓜瓜:【你不是只相信科学,不信鬼神的吗?】 唐诗:【不信又不代表不可以随大流。咱们国人的信仰都很灵活的啦,昨天信菩萨,明天拜财神,后天对着关公磕头,今天我就相信花灯祈福。】 瓜瓜无言以对,干脆不说话了。 唐诗一个人说着没劲儿,也消了声,焉哒哒的,跟霜打过的茄子一样。 天衡帝回头看到她那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不知为何也有些不舒服,正好前面便是通河,他冲侍卫比了个手势,让他们将马车驶到通河前方,然后带着唐诗往通河边而去。 等唐诗抬头时发现他们又到了通河边。 可能是因为正月十五的原因,河边的人比昨天还多,花灯也更加璀璨夺目,一盏盏顺着河水漂流而下,美不胜收。 可惜没有手机相机,没法记录下这绝美的一刻。 唐诗看得入了神时,耳畔忽然响起了一道热情的声音:“公子,放花灯吗?小人家的花灯是这通河一绝,做工结实,用的是上好的蜡,能燃到天明。” 天衡帝骄矜地点了点头:“来一只吧。小俞,帮我放花灯。” 【狗皇帝真会使唤人,放个花灯都要人帮忙。】 唐诗不大情愿地过去。 那小贩笑呵呵地说:“客人,随便挑,这边的是十文钱一只,这边是二十文。” 反正又不是自己掏钱,唐诗当然选贵的。 挑好了花灯,接下来还要写心愿。小贩拿出一叠白纸和笔墨纸砚:“公子可将心愿写在花灯上。” 唐诗回头看天衡帝:“老爷,您来写?” 天衡帝背着手没动:“你替我写。” 唐诗苦逼着一张脸,在心里骂。 【狗皇帝是没长手吗?瓜瓜,我不会写毛笔字啊,怎么办?】 瓜瓜:【你是不会写毛笔字,又不是不会写字,沾点墨随便写就是。反正这花灯最后也不知会被冲到哪个旮旯里,没人知道那是你写的。】 好有道理。 唐诗提起毛笔,写了几个字,飞快地将纸条折好,塞进去花灯里,然后蹲在河边,轻轻地将花灯放进了河里。 花灯慢悠悠地顺着河水往下游,唐诗看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然后就发现马车已经停靠在了路边。 这是催他们回宫。唐诗这次没怨言了,灯会赏了,花灯放了,热闹看了,还蹭了一顿喜宴,比她想象的还要有意思。 做人嘛,要知足。 唐诗乖巧地跟着天衡帝上了马车,照旧缩在离天衡帝最远的角落里。 一路无话,等马车驶进宫里,奔向承乾宫,唐诗才悲催地记起自己现在是带罪之身,那她今晚住哪儿? 而且承乾宫哪有她自己的地盘呆着舒服。 唐诗紧张不安地跟着天衡帝进了承乾宫,小声说:“皇,皇上,臣妾这一直没回去,昭华殿那边恐怕会担心,今晚……臣妾回去交代清楚,明日再来伺候皇上。” 她这点小心思哪能逃过天衡帝的眼睛。 天衡帝定定地看了她几息:“不用,唐嫔在昭华殿好好的。” 唐诗如遭雷击,啥意思? 她赶紧问瓜瓜。 瓜瓜:【皇帝弄了个替身在昭华殿假扮你。】 难怪皇帝说她不用回去呢。原来唐嫔一直没“出过宫”,她现在是俞公公。 唐诗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自己的身份已经被人给占了,回不去昭华殿的这个事实。 那她以后睡哪儿?总不能学淑妃研整夜的墨,跟安嫔一样一晚一晚的绣香囊吧? “俞……小俞,以后你就是奴……我的徒弟,跟在我身边伺候皇上。晚上,你就睡这,这是你的衣服鞋子。”东来的声音拉回了唐诗游离的思绪。 她接过折叠好的一筐衣物,目光落到东来所指的软榻,软榻位于天衡帝寝宫外间,有点窄,就像一张单人床。 也就是说,以后她要随叫随到,苦逼。 这不是一天十二个时辰,全年无休吗?宫里的打工人好惨,尤其是跟着最大boss的那种。 好在东来接下来的话让她觉得好受了许多。 “小俞,皇上平日里喜静,不喜人近身伺候。他说什么你便做什么,皇上没有吩咐的事你可千万别做,若是有什么事叫我们,我跟广全公公晚上轮流值夜。” 这不就是打工人守则第一条嘛?绝不多干,能摸鱼一定要摸鱼。 她连忙点头:“东来公公放心,我都记住了。” 东来看着她这副兴奋的样子,有点发愁,唐嫔娘娘到底听明白没有啊? 皇上脾气有点古怪,不喜人靠他太近,尤其是睡觉的时候枕头底下都放着宝剑。除了他跟广全两个伺候了多年的老人,没人敢在皇上睡觉的时候打扰。 他是在委婉地提醒唐嫔娘娘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比如趁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半夜爬床什么的,不然若是触怒了熟睡中的皇上,那后果不堪设想。 哎,皇上的心思也真是让人猜不透。 说他喜欢唐嫔娘娘吧,可他将人弄做小太监在身边伺候。说不喜欢吧,这又是第一个能够在皇上寝宫过夜的娘娘。 皇上这模棱两可的态度让他们这些下人很难办啊。 东来在心里叹了口气,提点唐诗:“皇上去沐浴更衣了,你先熟悉一下寝宫的布置。” “好,有劳东来公……不对,谢谢师傅。”唐诗点头道。 东来没纠正她,怀着沉重的心情出了皇上的寝宫。 留下唐诗东瞅瞅西看看。 古人讲究风水,认为卧室是最聚气的地方,所以卧室往往不大。哪怕是皇帝的寝宫,内室和外间也各不过十来平方米。 不过里面摆放的东西虽不是很多,但件件都是精品。唐诗看了几眼,不敢碰,怕摔坏了自己赔不起。 想来想去,属于她的好像就只有外间靠墙这张软榻。软榻很窄,跟学校宿舍的单人床位差不多,不过躺上去很舒服,软绵绵的。 而且这屋里烧着炭火,暖融融的,又软又暖,在外跑了大半天的唐诗有点困了,等着等着,她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等天衡帝回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东来登时一个头两个大,这才多久啊,唐嫔娘娘的心态也太好了,就这么半刻钟的时间她竟然睡着了。 他刚张嘴想叫醒唐诗却被天衡帝制止了。 天衡帝转身出了寝宫,道:“给她盖床被子。” 然后便去了御书房。 离开这么一段时间,御书房已经堆了好几摞厚厚的奏折。 天衡帝坐在书桌前,拿起一本奏折翻开,看到一半直接丢到旁边,都过完年了,曹胜还在追着郭羽兴打,有完没完。 这么屁点大的事,也值得他们说一个多月? 天衡帝翻开下一本奏折。 等看了半摞奏折时,侍卫送来一张纸条。 纸条有点皱,应该是沾过水,上面的字迹都有点晕开了。 天衡帝展开,第一印象是:真丑,狗爬字。 她还没谦虚。 再看内容,只有六个字:安安稳稳养老。 天衡帝都气笑了,哪个十几岁,还没孩子的女子会整天惦记着养老。 他直接将纸条揉做一团,本想丢进旁边的废纸篓,犹豫片刻,塞进了抽屉里,继续翻阅奏折。 “小俞,起床了,起床了……” 唐诗睡得正香,但总感觉有蚊子在自己耳朵边嗡嗡嗡地叫。 她烦了,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将脑袋埋了进去。 但那声音仍在耳朵边响起,而且更大声了,还有什么东西压在她身上。 压…… 唐诗吓了一跳,猛地张开眼睛便看到东来那张放大的充斥着无奈的脸。 她舒了口气,嘟囔道:“东来公公啊,你吓死我了,这么早叫我干什么?” 她还没睡醒呢。 东来心里苦笑,这个姑奶奶真难伺候。 他指了指内室,低声道:“皇上一会儿要去早朝了,你快起来换身衣服,陪皇上去早朝。” 啊? 唐诗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门缝里一丝光都没有,黑洞洞的,明显还是晚上嘛。 “这么早?” 东来:“不早了,皇上已经快更完衣了。你快点,别让皇上等。” 唐诗只得苦逼地爬了起来,在心里问瓜瓜。 【几点了?】 瓜瓜:【差一刻到五点,也就是卯时。】 唐诗有点抓狂:【高三我都没起这么早过,狗皇帝还是不是人啊。】 瓜瓜:【皇帝昨晚在御书房肝到丑时二刻才回来睡觉。】 唐诗惊呆了:【也就是说他一晚上只睡了两三个小时,是小时,而不是时辰,你没搞错?】 瓜瓜:【我说的就是小时。】 唐诗:【太肝了,太肝了,我愿称之为卷王之王。】 在这插科打诨中,唐诗慢吞吞地换好了衣服,戴好了帽子。 这时候,天衡帝也准备好了。 唐诗便随他去了上朝的太极殿。 一出门,唐诗就打了个哆嗦,太冷了。零下十几度,寒风肆虐,早上五六点就赶去上班,这承乾宫她真是一天都不想呆了。 她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好在太极殿距承乾宫只有几百米,很快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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