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算是萧睦从前削散萧沉韫兵力的一种方式。 京城左上方是幽州,左下方是蜀州。 先帝死前,曾留下一批心腹辅佐萧沉韫,他的兵将原本集中在京城周边的蜀洲幽州,由于过度集中,萧睦一点点地将他这些兵力分散,拨去了远离京城的塞北,小部分赶到了南部。 三年前,萧沉韫的心境与如今完全不同,皇兄嫌他功高震主,他也想躲避锋芒,便仍由皇兄分散兵力。 反正他初衷是好好从政,治理好大庆,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他并无造反之心,便也无需集权。 可现在—— 时过境迁。 “过段时间,本王要亲自走一趟塞北,见见那些老将军。” 萧沉韫握紧杯盏,垂下眼眸。 他越是面无表情,余晔便越从其中察觉到了怀念之意。 那些原本功名赫赫的老将军,原本该在京城颐养天年,可因为萧睦疑心猜忌,全部远派驻守边疆,常年风餐露宿、不能与亲人团聚,虽然萧沉韫也在庇佑他们的家族,但说白了…… 也是因为萧睦削散萧沉韫兵力,而被殃及的。 萧沉韫让余晔去沧蜀两州赈灾,其实是有意,让他借赈灾之名,既笼络民心,暗里又再去一趟青州瀚州集中兵线。 余晔去南部,萧沉韫去北部。 意味之深,不言而喻。 “王爷,属下这就去着手准备。”余晔跪地重重磕了一头,“北部属下陪不了您,您千万要保重。” 萧沉韫站起身,走过去亲自扶起他:“南部山高水远,流寇匪患,自己注意。等本王从北部回京时,也要看到你功成归来。” 余晔又磕了一头,带人采买前往南部的赈灾物资,趁着不忙的时候,钻了个空子去芸院找春盛。 彼时春盛正在院中熏制腌肉,戴着个可爱的红狐帽子,鼻尖冻得红彤彤的。 寒冬腊月,她那双手长了几颗冻疮的手,从大大小小罐子中抓了几把干辣椒、花椒、香叶桂皮、盐,动作麻利地朝瘦肉上抹,腌制好后,放在大铁锅上。 又劈柴,利索地烧火,直到铁锅冒出香喷喷的肉香,她也累出了一身薄汗,笑着松口气。 余晔朝她手里塞了个药瓶。 年轻将军憋了好久,憋红脸,憋出一句话:“你手都生冻疮了,天寒地冻的,怎么不抹点药?” 春盛弯唇一笑,双眸灿烂如花:“不碍事。其实这些肉可以拿到酒楼去熏,可姑娘爱吃,所以我也愿意亲自做。” 苏南枝双手拢在毛绒绒的汤婆子中,站在飞雪飘落的屋檐下,静静看向余晔春盛,嘴角勾起了欣慰笑意。 温言斐穿着一袭鸦青阑衫,外披淡灰色大氅,站在苏南枝身侧。 二人都是一脸笑,看着春盛他俩。 温言斐开口:“要不……” 苏南枝默契接话:“给他俩牵根姻缘线?” “甚好。”“不错。”二人异口同声。 虽然自己没成婚,可看着身边人幸福也挺好的。 余晔给春盛端来条板凳,放在灶洞旁:“你坐着烤火,我来做事。” 他卷起袖子,露出肌肉精壮的小臂,学着方才春盛的样子腌肉,麻利地帮春盛干完全部事情,拿起靠在墙脚的扫帚,又把厨房外的积雪扫的干干净净。 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余晔道:“春盛,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郡主有点事商量。” 温言斐和苏南枝在廊下一脸笑意。 余晔踩过雪地树枝,站停在二人面前,光站着也不说话,傻不愣登的。 憋着憋着脸就红了,红的像雪里那株红腊梅,话音都有些紧张:“郡主,和你商量个事。” “你说,先看我能不能答应。” “我给你再买几个丫鬟,替春盛干活,她手长冻疮了。”余晔道,“她那么娇小瘦弱一只,天天跟着郡主奔波,会操劳出病的。” 苏南枝险些笑出声,春盛可是能手拎二十斤银丝炭的‘瘦弱’女子。 罢了罢了,情人眼里出瘦子。 “你买几个丫鬟替她干活,这算什么道理?”苏南枝笑着道,“没事,过几日她就要嫁人了——” 余晔直接脸色大变,截断她的话:“嫁人?嫁谁?我怎么一点没听说?” “她本就到了婚配年龄,怎么可能一直待字闺中?有好人家提亲,我便打算替她应了。” 余晔慌了:“你且等等,不要着急替她应下,我回去同王爷商量——” “不用商量,本王是来帮你提亲的。” 萧沉韫推开半掩的院门,穿着雪色大氅走来,瞥了眼傻不愣登的余晔,“等你张嘴,得等到地老天荒。“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不动声色,决胜千里 萧沉韫敛袍正衣冠,以余晔兄长之礼,朝苏南枝微施一礼,礼数周全道:“南枝郡主,本王会以三媒六聘之规格,郑重替余晔来芸院你下聘。” 嫁人是终身大事,自然需要郑重。 萧沉韫知道春盛是苏南枝护着的人,也愿意周全喜礼。 苏南枝走下台阶,站在他面前,与萧沉韫四目相对,她笑了,笑得很开心:“好。” 眼看亲事将定,春盛忽然赶来,扑通一声跪在苏南枝和萧沉韫面前:“请王爷恕罪。若我嫁人,姑娘身边就没有得力之人了,我不放心。” 春盛又看了眼余晔,忐忑道:“我想……能不能先订亲,过两年再成亲?” 余晔脸色笑意僵了僵,却也坦坦荡荡地接受:“好,我尊重你。” 若眼下成婚,且不说父母那关如何过,他事务繁忙,也不一定能每时每刻陪在春盛身边,他不在的时候,春盛待在郡主身边,他是放心的。 订亲自然要见双方父母。 春盛双亲早亡,又和吸血鬼似的舅舅断了联系,她把苏南枝既看做主子又看做亲姐姐。 不管是从长姐为母还是主子做主的层面,都该由余晔父母带着聘礼上门拜访苏南枝。 春盛知道余晔要去南部,二人坐在院子里单独聊天。 苏南枝把萧沉韫带去了正厅。 她给萧沉韫倒了杯热茶:“多谢王爷肯成全他们。” “余晔是本王自幼的伴读,他父亲是内阁学士,母亲出自书香世家,早年曾委托本王替余晔找门好亲事。所以本王替余晔下聘,也算合情合理。但本王擅自做主成了这门订婚,余晔父母那边,未必会高兴。” 个中道理,苏南枝清楚。 “门第观念,根深蒂固。越是出身大家世族,越讲究门当户对。因着王爷,余家表面不会说什么,暗地里只怕会苛待春盛。我打算给春盛置办几间铺子、酒楼做陪嫁,也算有钱财傍身。” 萧沉韫点头:“你考虑的很周全。” “希望他们俩能恩爱甜蜜。”苏南枝喝着热茶,感慨地叹了声。 “萧子炎被终身幽禁,此事你可知晓?” “何时的事?” 萧沉韫道:“半个时辰前。” 半个时辰前: 被打到半死不活的萧子炎被抬回了皇宫。 此时,左如月正在凤鸾殿假山地道中欲仙欲死,从床上到贵妃椅。 宋晨云单手将丰腴女人抱起,放在书桌上,单膝跪地,亲湿她脚尖从下往上时—— 外面响起云嬷嬷大声训斥宫人的暗号:“把那块积雪扫扫,若踩上去摔倒了,出事,就不好了!” 重点是后半句:出事,不好了。 “下次再来。”左如月猛然清醒,推开情欲未退的宋晨云,匆匆穿好衣服,在云栀的遮掩下,走回了大殿。 一回大殿! 便看到浑身是血的萧子炎! 吓得左如月脸色一白,连忙扑过去,扶起自家儿子:“子炎,子炎,你醒醒,这是怎么回事?” 奄奄一息的萧子炎将事情经过全讲了。 他幽怨地瞪着屋顶,咬牙切齿:“分明是扶水仙勾引我,萧睦完全不信!不仅如此,他还把我打得半死,果然啊……果然不是亲生的——唔唔唔!” 左如月连忙捂死他的嘴,低声怒斥:“休得胡言!”’ 很快,震怒未消的萧睦传来圣旨: 大皇子萧子炎德行两亏,好色骄纵,不知进取,幽禁于西院,无诏不得出。 听完圣旨的母子二人,脸上尽是颓败。 左如月早已大乱方寸,毫无形象可言地跌坐凤位,深吸口气:“陛下最忌讳旁人与他抢东西,尤其是抢女人,在他眼里,无异于逆反。完了,一切都完了,幽禁西院……你这辈子都完了!” 萧子炎当真生出了一股子邪念,忽然双眼冒狠光:“母后,不若趁着你还稳坐凤位,趁着外祖父还是丞相时,一不做二不休……” “什么意思?” 萧子炎低声邪恶一笑,四个惊天大字从他嘴角溢出:“弑、父、造、反。” “哦对,他本就不是我生父,最多只能算弑君造反。” 有些话一直没人说,便一直没人敢往那方面去想。 可是…… 倘若有人先说出来,这话便像种子,以不可遏制的速度疯狂生长。 母子二人沉默半晌。 良久后,左如月冷沉沉地寒笑三声:“我儿,所言极是。” 反正皇后婚前失贞、皇子并非陛下亲生,两桩都是诛九族的大罪,反正都是悬崖走钢丝,九死一生,不如赌把大的。 谋朝篡位。 事成,至尊无上,事败,荒坟一座。 二人的所有对话,被门外宋佳月听了大半,她屏气凝神,踮起脚尖悄悄离开时—— 云栀忽然走来:“侧妃在这里做什么?” 左如月也警惕地走了出来,冷冷道:“宋佳月,你何时来的?” “刚、刚刚来。”宋佳月心里慌乱,胡诌道,“孩子醒后一直哭,许是想父亲了,殿下,我、我来找你。” 萧子炎叹口气:“幽禁西院,日后每天都可以陪孩子,这个时候哭什么?” “你自己生的,自己都带不了?非要找大皇子?”左如月微眯眼睛,“以后不要拿女儿的事烦他。” 萧子炎拉着宋佳月走了。 其实吧…… 萧子炎自从被废太子后,除了依旧行事混账,但女人方面,却不再乱搞。 可宋佳月根本不爱他。 尤其是左如月雨夜杀她、生产杀她,而萧子炎都烂醉如泥,两次没来救她,她心早就凉透了,恨死了萧子炎。 萧子炎幽禁后院,大势已去,萧子珊消失无踪,恐怕和亲无望,左如月又有雅贵妃、扶水仙作对,恐怕这母子俩很快就倒台了。 宋佳月跟着萧子炎到西院,冷哼了声,也不再如从前百般讨好他。 萧子炎看见她生气便哄道:“母后一向脾气不好,你别往心里去,万事有我挡在前面。” 说完,他就圈住宋佳月的腰,去脱她衣裳,想抱着她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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