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不公!?我们百姓的命,便不是命了吗?” 何老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瘫坐在地,过度思念亡子,开始捶胸顿足地哭喊:“我孙儿的父亲,我大儿子,挑灯苦读无数个日日夜夜,眼看科举考中乡试前二十,本来有灿烂一生,却因皇后杀人灭口,无辜身死!” 两军将士不少人都出身寒门,对同样出生底层的何老头,很是感同身受。 一耄耋之年的老人,瘦骨嶙峋,满含泪水,涕泗横流,全家十三口人被杀—— 何其悲痛! 左丞相紧紧掐着袖袍,他身后的军士隐约有些骚动。 “左如月杀我母亲,杀我最小幼弟,火烧楚家杀我姨母,杀嵩阳村庄渔民一家,杀当年画舫丫鬟们,也杀夜宴众人,数百人都因左如月当年一己私欲而被杀!” 苏南枝面容肃穆,响亮话音仿佛有千军雷霆之力! 她一双凌厉的美眸,冷冷刺向左如月:“你手上诸多条人命,午夜梦回之际,就不怕冤魂索命吗!” 左如月惊天丑闻被当着所有人爆出,萧子炎仿佛喉管被铁丝勒住,脸上血色蓦然消失! 他浑身微微发抖,他怕,怕苏南枝还会讲出什么惊天大秘密! 此时,身穿玄青铠甲的萧瑜,站在萧睦身侧,一双俊眸冷晦暗如深地看向苏南枝。 混乱与血腥之中,苏南枝与萧瑜视线相接,她微微一笑。 马上就要轮到你了,萧瑜。 她美丽的樱唇微微勾起,分明是在笑,可眸子却如冰湖般冷冽。 萧瑜眸色暗了暗,倒也无所谓地回她一笑。 左如月被揭穿之后,喉咙发紧,脑子飞速运转,连忙看向父亲:“爹爹,你信我,没有这回事!快杀了苏南枝,杀了萧睦,咱们已被逼入绝境,再无他法!” 左丞相看着那铁证如山的卷宗、画像、指证书、夜宴图…… 他老谋深算的眸子,逐渐浮出凶恶之色,像是拿定了主意,满是皱纹的脸冷笑一声:“满口胡编乱造!夺昏君首级者,封官加爵,杀苏南枝者,赏金万两,杀摄政王者,良田万亩!” 他手拿虎符,发号施令! 左如月满脸怪异的兴奋! 萧子炎也攥紧了剑柄! 然而—— 身后只有少部分军士冲杀过去,与烨羽军交战! 左丞相自信的表情裂开了一丝缝,摔袖转身,其他黄巾军呢!?他其他人去哪里了? “丞相大人,你是不是在想,掺杂着西戎士兵的几万黄巾军,为什么只有寥寥少数?” “你几万黄巾军,怎么没有从凤鸾殿地道运进来呢?” “那是因为——” 苏南枝恣意舒畅一笑,“我与摄政王早已知道地道之事!摄政王早已派了军队去京郊截杀黄巾军!” 萧沉韫薄唇勾起,顺着她的话继续道:“左丞相,你,输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错了,一切都错了 左丞相浑身僵硬如枯木,干涸嘴唇嗫嚅了下。 几乎是同时! 余晔和护城军以合围之势,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将左丞相身后所有将士全部团团围住! 萧子炎攥紧剑柄,像被雷劈了那般呆若木鸡! “左丞相身后的将士们!”萧沉韫收剑入鞘,站在白玉雕刻的丹陛石上,一双凌厉眸子威严扫视四周,雄厚的嗓音大声高喊,有种鼓动人心的气魄: “你们全都被左如月欺骗!萧子炎也并非皇室血脉!你们跟随左丞相,推萧子炎上位,乃名不正言不顺!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念你们无辜被骗,今日放下刀剑,弃暗投明者,皆可免责,不会牵扯家眷!” “可若你们执迷不悟,定要和左丞相负隅顽抗,做无谓牺牲,本王也只好无情杀之,且,家族连坐!” 萧沉韫面色凝重,目光带着坚不可摧的肃杀之意,缓缓睥睨所有黄巾军。 他凌厉目光中涌动着一股子狠辣冷酷,犹如锋利刀刃般,寸寸扫过对面所有人,也正是这股子冷酷肃杀,压的所有黄巾军都心惊胆战! 既然萧子炎不是皇室血脉,那他们还有什么理由推这假皇子坐上龙椅呢? 何况…… 后面的黄巾军已经被萧沉韫的烨羽军截断,他们如今孤立无援,再无胜算。 左丞相身后的一群将军,有些动摇,他们不是傻子,这才发觉全被左如月母子骗了! 连左丞相也被自家‘好’女儿、‘好’外孙骗了! 精明一世的左丞相若知道萧子炎是假皇子,他一开始就不可能走上这条路! 左丞相如今是被自家好女儿,坑的里外不是人! 他默了半晌,身子硬朗的老人在那刻,仿佛苍老十岁,一夕之间,像是站不住似的。 黄巾军里,有一个将军扔了手中刀,接着就会有第二个不想死的效仿…… 三个、四个…… 校尉、副将、校尉…… 从萧子炎被揭穿是假皇子开始,他们便成了师出无名! 挣扎什么呢?已无胜算可言!再执拗也是白送死! 他们本就是行伍之人,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可摄政王说了,再执迷不悟,不仅被杀,重要的是,家族还会连坐! 妻儿子女、兄弟姐妹、叔伯姨母……将无一幸免! 他们是造反的黄巾军,可也是人,有家人亲人,没有胜算的仗何必再打? 师出无名,又何必继续送死? 倒不如替全家人想想,放下刀剑,保自己一命,也保全家一命。 随着一片放下刀剑声响起,左如月彻底慌了,再也端不住,连忙拽住左丞相的袖子摇晃,苦苦求救:“父亲!父亲!你快想想办法啊——” 左丞相一点点缓慢坚决地扯出袖子,一双沉冷苍老的眸子,冷冷睨她一眼,平静说出三字:“等、死、吧。” 见他如此平静,左如月当即眼眶赤红,睚眦欲裂地指着乾清宫,激动到嗓音发抖: “胜利只差一步!什么叫等死吧?父亲!你怎能如此无能,长他人志气?!你好歹也是百官之首,为臣终生,就不想看你孙儿登上龙椅吗——” 她话未说完,左丞相扬手狠狠掌掴左如月一巴掌:“住嘴!” “父亲!!”左如月尖声嘶叫! “若非是我太惯着你,你怎敢如此胡来?!”左丞相气的险些背过气。 他恼怒,生气左如月没将萧子炎身世告诉他! 这一巴掌,用了左丞相十成力,扇的左如月发髻微散,步摇凤钗飞落在地! “父亲居然打我……?” 她唇角溢出一丝鲜血,整个人也跌坐在地,狼狈至极,她双目染满仇恨,越发猩红:“我恨你!父亲,我恨死你了!普天之下,最没有资格打我的人,就是你!” “你说什么?你说你恨我!”左丞相目光紧紧锁住她, “若非是我!你怎么可能当上太子妃,坐稳皇后之位!我助你荣登大宝,而今日失败,也全是你咎由自取!我呕心沥血半辈子,本该解甲归田,若非心中怜悯你母子二人,又怎会冒此大险,到最后落得身败名裂即将惨死?不孝子!” “对!我就是恨死你了,父亲!”左如月激动的浑身剧烈颤抖,披头乱发,歇斯底里地咆哮,“你逼我嫁给萧睦之前,我便与人同房了!我绝食寻死,百般求你,你还是逼着我坐上喜轿!” “若非你逼迫,我怎么可能嫁进皇家诞下子炎,混淆皇室血脉?一步错步步错!我杀人无数有错,瞒你子炎身世有错,可你呢!姐姐死后,你为了延续左家荣耀,逼我嫁给萧睦就没有错吗?千错万错,错误源头,就是你强逼我嫁给萧睦!!” “一切错误都是因为你!父亲!!因为你啊!!” 左如月饱经沧桑的一颗心,轰然粉碎崩裂,反正都败了,索性将压在心口数十年的幽怨全部发泄出来! “回不去了,三十年了,回不去了!我嫁入皇宫之前,是什么样子?父亲不知道吗!我恣意张扬,敢爱敢恨,我鲜衣怒马,光彩耀人,可我嫁入皇宫这三十载……我如履薄冰,在阴谋诡计中争名夺利,和不爱之人做了半辈子夫妻!我不该恨你吗!?” 左丞相面色铁青,饱经风霜的眼底有着巨大震惊! 说到最后,怎么错的人就是他了呢? 父女二人两两相望,唯剩绝望! “错了,一切都错了。”苏南枝唇角划开一抹讥笑,眼底有可悲、憎恨、厌恶,冷冰冰地客观评价道, “左如月,你执念太深给我父亲下药,这是你第一错;宋晨云趁你不备与你同床,他也有错;左丞相延续家族荣耀,逼你嫁进皇宫,更是有错。你们全都有错!可你嫁进皇宫母仪天下时,你完全有机会选择,当一个好皇后,还是当一个毒妇。” “可你怨念深重,选择当了毒妇!你憎恨那些算计你的人,可你与那些算计你的人有何区别?”苏南枝摇头,厉声讽刺不可救药的左如月, “当你被坏人迫害时,你可以反击,而不是也变成坏人,去害更多的好人。你是淋过雨的人,你却还想把别人的伞撕烂。你憎恨左丞相逼你嫁给陛下,可你不也为了延续荣耀,逼你亲女儿和亲西戎吗?!” 一句句话,犹如尖刀利刃,精准无误地割伤左如月的心,把她遍体鳞伤的伤口,割的更加血肉模糊。
第二百七十七章 自刎而死,血溅三尺! 她不愿意面对如此不堪的过去,更不愿意面对苏南枝说的那些扎心话。 总之,所有人都该死! 左如月仰头哈哈大笑:“死,你们都得死,你们全死了,我儿子便是皇帝!” “父亲,你这个废物!你连你外孙都帮不了,要你有什么用!你只会卖女求荣罢了!” 左如月笑容癫狂,指着左丞相咯咯咯大笑,笑的泪流满面,忽然又勃然大怒,高声尖叫着:“啊啊!!!杀了苏南枝!杀了萧沉韫!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杀了萧睦!杀了楚莹!苏正呢!苏正你在哪里啊,苏正——” “本宫的苏正!!”她尖声嘶吼,尖叫声仿佛要刺破所有人耳膜,“哦不对,你死了!哈哈哈……你怎么能死呢?你死了啊……” 她蓦然难过,低声啜泣。 苏南枝看出来了,左如月这是要装疯,或者发疯。 “活擒左如月这个贱人!”萧睦微眯眼睛,咬牙下令,“皇弟,帮朕把萧子炎和左如月这贱人母子双双活擒!朕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死,是最容易的事情。 生不如死,才叫残忍。 萧沉韫瞥眼萧睦,敷衍地哦了声。 左丞相大部分兵力已经被烨羽军绑走。 包括左如月向西戎借来的五万兵力,也在京郊外围住了。 左丞相看着逐渐疯癫的左如月,眸眼一眯,气的呕出一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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