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带着周御史、萧瑜等人一路前去萧沉韫处理政务的书房,花坛前种了一棵六丈高的柳树。 那是当年,苏南枝要去江南嵩阳时,折柳告别的那支断柳。 萧沉韫小心翼翼带回王府,栽到了每日必经之路的书房前。 常相见,常思念。 当初的柳枝日日浇水施肥,如今已六丈高,快要与屋檐平齐。 锦衣卫从柳树旁的土里,刨出来巴掌大小的小包袱,又从书房里搜出来一纸信封。 信封用昂贵的暗花丝绢裁制,烫着繁复的金色暗纹,上面用北狄字体写着:摄政王亲启。 “北狄的字,写着摄政王亲启。”见多识广的周御史拿起信封,仔细观察后,心情复杂道,“这是……北狄皇室的御用信封。” 一时间,全场骇人,鸦雀无声般死寂。 接着很快,锦衣卫中就有人不可思议地讨论: “摄政王当真通敌叛国了……” “当场在王府搜出证据,摄政王算是完了。” “还叫摄政王?他马上就不是摄政王了!”穆常之幸灾乐祸的冷笑一声。 穆常之本身就妒恨萧沉韫多年,一直被萧沉韫压的死死的,被萧瑜砍掉半条胳膊的他,慢悠悠走出来落井下石: “哟哟哟!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曜亲王好大的胆子!太子殿下公正廉明,可一定要仔细查查,看曜亲王是何时通敌叛国的?再依据大庆律法严惩不贷!” 他已经不称萧沉韫为摄政王了。 亲王,是皇帝兄弟的敬称。 而曜,寓意光明,是先帝给萧沉韫封王时候的封号。 “余晔。”萧沉韫薄唇微启。 余晔拳头按得骨节咔嚓作响,将佩剑扔给南北城,他一个飞扑,直接将猝不及防的穆常之按倒在地,往死里揍:“老子今天就替王爷教训你个嘴碎的。嘴这么碎,怎么不进宫把命|根子割了,当个太监?” 穆常之痛的啊呀叫唤,没了半条手臂的他,根本打不过余晔,又不能拔剑。 打架是一个性质,提刀就是另外一个性质了。 周御史是个文人,被鲜血飞溅的场面吓退了几步:“摄政王就如此放任余将军,殴打朝廷命官?余将军如此跋扈,摄政王难道不制止吗?” 萧沉韫不太理解:“他们不是互殴吗?互殴如何制止?” 被余晔骑在身上挨打的穆常之,几乎没有还手的机会。穆常之算得上是,挨打到鼻青脸肿的‘互殴’。 周御史:“……” 萧沉韫冷笑:“本王并未被褫夺官职,仍然是摄政王。就算下令将穆常之打一顿,又何妨?”
第四百章 他每道伤,都是勋章 于公于私,互殴也好,命令也罢,穆常之这顿打挨得不怨。 穆常之脸上挂彩,流着鼻血,像条狼狈不堪的病狗,倒在地上蜷缩着绳子,余晔见打的差不多了,这才收了手。 挨了一顿毒打的穆常之,老实了很多。 “皇叔,证据胜于雄辩,得罪了!将摄政王带去御前问话!”萧瑜目光中透着严肃。 余晔等人死死护着萧沉韫,愣是没一个锦衣卫敢上前压住萧沉韫双臂。 萧沉韫虽然是被带去问话,可他气场委实太强,走在锦衣卫重重包围的正中间,淡定自若且神色如常,恍惚间给人一种错觉…… 锦衣卫不是来抓萧沉韫的,而是来保护他的。 ***** 乾清宫,金銮殿。 几位御史大夫分列两边,萧沉韫站在最重要。 萧瑜将北狄信封、带泥的小包裹放在木盘中,递给大内总管德宁。 萧睦看到信封,顿时变了脸色:“萧沉韫!你混账!你该当何罪?!” 一声骇人的冷喝,犹如雷霆闪电劈下,所有人顷刻跪地磕头! 包括萧瑜。 唯独萧沉韫,脊背孤拔,站立如巍然不动的寒松:“臣无错,也无罪。” “通敌叛国的信件就在这里,你还要狡辩?”萧睦冷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饶是朕也如此。摄政王,你太令朕失望了!你有亏先帝对你的敦敦教导!” 萧瑜眸中闪过一丝畅快,装模作样地求情:“父皇,或许摄政王只是一时糊涂——” “糊涂?!他位居高位,更是绝不能犯这样的错!今日谁给他求情都没用!”萧睦拍案大声叱咤。 “唉……”萧瑜叹气,顺着萧睦往下说,“父皇处事最为公正,摄政王不罚也不可能,全天下百姓都在看着,若徇私舞弊只会寒了文武百官的心……” 萧睦很满意萧瑜的说辞,萧瑜这么讲,二人也算一唱一和,给了萧睦严惩萧沉韫的机会。 萧睦一边拆开那封通敌叛国的被北狄信封,一边铁青着脸,怒声训斥:“朕今日就罚你——” 他话未说完,猛然止住话匣子。 因为—— 萧睦拆开了信封后,内里只有一张白纸! 白纸上,空无一字。 也就是说,只有北狄信封,却无内容,那萧沉韫通敌叛国一事便是子虚乌有!纯属构陷! 包括周御史在内的其他官员,也是面露错愕。 萧瑜一向藏得住表情,眼里划过短暂的诧异后,即刻恢复如常。 萧睦在心里早就打好了腹稿,准备严惩萧沉韫,趁机褫夺他的官职和权势,却不想—— 算盘落了空!里面只是!一张白纸! 一时间,御史台的人、锦衣卫、萧睦都有些尴尬。 周御史和萧睦甚至都有一种被打了脸的感觉…… 萧沉韫心里冷笑了一声。 萧睦握拳干咳:“这小包袱里的又是什么?” 大内总管德宁会意,动作仔细地打开那袋小包袱,包袱里是一只木质人偶,约莫巴掌大小,插着涂满鲜血的银针—— “啊这这这!”德宁吓得跌坐在地。 那木偶穿着明黄长袍,神似萧睦身形! 这回,萧沉韫行巫蛊之术,意图诅咒陛下的罪名,总算能坐实了吧? 萧瑜心中松了口气。 “摄政王?你不给朕解释解释?” 说实话,萧睦挺希望萧沉韫真做了这样一个木偶,行巫蛊之术诅咒自己。 可萧睦知道,萧沉韫从来不信玄学之术,也断然不可能做出这样低劣的伎俩来诅咒他。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萧睦刚要收回那木偶时—— 萧沉韫箭步上前,拿住明黄色长袍的小木偶,仔细观察后,翻了个面,哂笑道:“木偶并未写名字,陛下又怎知,这是臣弟在诅咒您?” 萧睦无法回答,被噎住了。 “世人皆知,行巫蛊之术诅咒他人,需要在木偶上贴其名字。这木偶只穿着明黄长袍,袍上却无龙纹,更没有贴名字。这木偶可以是任何人,但绝对不是陛下。” 先帝给予萧沉韫特权,见天子无需跪拜,而萧瑜是跪在地上的。 所以,萧沉韫信步走到他面前,如睥睨蝼蚁一般,尊贵无上地冷眼瞥他:“九王身为太子,乃是大庆储君,而周御史是一品大臣。你们二人拿着一封凭空杜撰的、所谓的匿名检举密函,便集结锦衣卫封锁摄政王府,意图捉拿本王御前问话……” 萧沉韫冰冷至极的目光,凌厉地扫向所有官员,一字一句,隐有怒意:“诸位,不觉得太过草率?” “草、草草率……”被吓到六神无主的御史中丞赶紧接话,恨不得把脸埋进坑里。 “太子殿下?不觉得太过草率?”萧沉韫看着跪在他脚边的萧瑜,面有薄愠。 萧瑜跪的是萧睦,可萧沉韫走到他面前,仿佛跪的就是萧沉韫,气场也陡然矮了好几截,无论他说什么话都感觉有些卑微。 毕竟,跪着说话的人,就是低人一等。 萧沉韫看了一眼大内总管德宁,德宁赶紧眼观鼻鼻观心。 “陛下。”萧沉韫直视萧睦的双眼,“臣十五岁参军,为大庆疆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萧沉韫解开上衣,露出健硕而蓄有力量的肩膀,还有背部几道的狰狞旧疤,声音威严坚毅:“这道疤,康德三年,我领兵千人,征战图邺城。” “第二道疤,五年前,我平息焦洲治乱,重伤昏死八天。” “第三道疤,四年前鏖战北狄,孤身潜入腹地,剥了十名敌将的人皮。刀伤只差一厘,便能要我的命。” “这些伤,每逢阴雨寒冷天,我都会疼。”萧沉韫淡然一笑,面不改色的穿好衣带,“其余刀伤,诸位还要看吗?” 他的话,犹如一记记耳光,无形中扇的在场所有人脸颊滚烫疼痛。 萧沉韫道:“哦,对了,心口处还有一指长的剑伤。可惜西戎刺客武功差了些,不然本王已经躺进皇陵里,接受诸位大臣的祭祀了。” 这句嘲讽,让在场人纷纷羞愧地低下头。 周御史满脸涨红,嗫嚅着嘴角,狠狠磕了一个头:“老臣率御史台所有人,向摄政王磕头谢罪,此事是老臣一时不察,受检举之人蒙蔽……”
第四百零一章 卸去摄政王官职 萧沉韫瞥了眼磕头认错的周御史,目光清正坚定:“本王身上每一道伤,既是战绩,也是证明。” 那些企图污蔑他通敌叛国之人,其心可诛。 这是萧沉韫这辈子宁死不屈也不会承认的罪名。 台下大臣纷纷自行惭愧,龙椅上的萧睦也有些做不出,脸色有些复杂:“嗯……摄政王之忠诚,天地可鉴。朕也是受人误导,摄政王不要往心里去。” “陛下猜忌臣,疑臣不忠,臣深表遗憾。既然如此……”萧沉韫话语一顿,卸下腰间摄政王官牌,双手敬呈放在桌上,冷呵一声,淡然道: “臣愿辞去摄政王官职,赋闲在家,娶妻生子,做一个闲散之人,此后不再过问朝堂之事。” 话罢,萧沉韫在众臣诧异、震惊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出金銮殿。 “慢、慢着!”萧睦豁然站起身,心里暗叫糟糕,喊道,“此事纯属误解,摄政王你不要介怀——” “臣弟没有介怀。”萧沉韫面无表情地淡淡道,“臣只想卸官归家罢了。” 这次,萧沉韫不再有任何停留,直接走出了乾清宫。 他离开的背景过于坚决,御史台和锦衣卫的人都有些心情复杂…… 周御史接到密函,有人言辞凿凿地检举摄政王通敌叛国、行巫蛊之术,担任百官监察之职的周御史又将此事禀给了萧瑜。 萧瑜联合三司,声势浩大地围了摄政王府,风声走露之快,只怕文武百官都知道了! 很快,天下百姓也会知道,是萧瑜、周御史、锦衣卫拿着莫须有的‘证据’,去捉拿摄政王,寒了萧沉韫的心,所以他才会辞官。 萧沉韫勤政爱民,被百姓奉为战神、保护神,颇得民心。 百姓们又怎能看着自己爱戴的战神,遭此误解?必然引起民愤,从而怪罪萧瑜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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