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 也就意味着,萧子珊必须在两刻钟之内,走得越远越好,否者春盛逃走之事一定会暴露。 萧子珊回到营帐时,已经停着送她出去看病的马车了。 素素和春盛齐齐搀扶萧子珊坐进马车。 那士兵拦住戴着丝绢的春盛,蹙眉道:“这位是……” 萧子珊瞥了她一眼,心里慌乱,面色却十分镇定平静,咽了咽口水道:“本王妃新招的的婢女。” 守卫士兵蹙眉道:“先前怎么没见过?” “浣衣婢女阿香。本王妃有孕在身,素素一个婢女伺候不过来,本王妃再找了一个浣衣婢女,有何不可?还是说,本王妃身怀大王子子嗣,想要多一个婢女都不行?” “这……”守卫兵连忙抱拳,低头道,“是属下越界了。放行!” 当马车徐徐跑出军营之时,萧子珊纤瘦笔直的脊背终于瘫软下来,靠在了车壁上,早已攥了一手心的冷汗…… 她深长地松了口气。 终于、逃出了、西戎军营…… 护送萧子珊去古城看病的驾车士兵,只有一个。 刚驶离军营半刻钟后,萧子珊玉手撩开车帘,确认已经远离了西戎士兵的巡逻之地,她看向春盛:“准备好了吗?” 春盛嗯了一声:“准备好了。” 素素将藏在靴子内的一柄匕首,双手敬呈给萧子珊,忧虑道:“公主殿下……要不还是素素来吧……素素不愿您手上沾血……” “无、妨。”萧子珊那双秋水眸里,升起一丝不太常见的杀意。 她缓缓抽出匕首,将刀刃小心翼翼握在手中,藏进袖子,闭上眼深吸口气:“停车。" "吁——“驾车士兵勒马,走上前来问道,“怎么了?大王妃?” 萧子珊缓步走下马车,秀眉微蹙,唇畔却牵起了个温柔良善的笑容:“有些头晕,许是行车太快的缘故。” “马上就是弃妃的人了,有那么讲究吗?”西戎士兵嫌恶地瞥她一眼,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待会儿放慢行程!” 萧子珊扶额,佯装晕倒之势,朝后倒下,士兵瞪大眼睛急忙上前一步,心道这弃妃怀着大王子子嗣,要死也不能死在他驾车的途中啊,他可不想被连累! 士兵急急忙忙去搀扶萧子珊时,一柄利刃用力刺穿他的胸膛!正对准心口! 萧子珊不再有晕倒之态,眼中是一片清明和狠意。 “你、你你……”士兵倒地身亡。 他刺红腥热的鲜血,顺着匕首流到萧子珊纤白的掌心,染红了她的十指,她步履微晃地后退半步…… 那一刀,她用了十二分的力。 她,生平第一次杀人。 萧子珊染满鲜血的双手微微发抖,连卷睫也颤动的厉害,整个人宛如暴风中折损双翼的蝴蝶,不停发抖,她咬紧后槽牙,微微抬起下巴,睥睨着地上的死人…… 方才,这个士兵出言羞辱她,他、他死、死有余辜…… 萧子珊不知道这个西戎士兵有没有妻儿子女,有没有家室双亲,也不知道这个西戎士兵是好是坏,她只知道,二人立场不同,她要逃,他会阻拦她逃,所以他该死…… 她不想待在地狱,而这个西戎士兵若发现她的逃跑计划,会再次把她抓回地狱。 “我……杀人了。”萧子珊手上鲜血逐渐干涸黏腻,她坐进马车,深吸口气,面目逐渐冷沉,神情归于平静,笑了一声,“素素,我们,回大庆。” “素素,我终于,可以带你会大庆了。” 萧子珊笑着落下一行泪,没人知道她们主仆二人,在西戎遭到了怎样的对待。 春盛和素素齐齐架马,高扬马鞭。 马车在草原碧海中急速驰骋,逐渐远离罪恶之地,每走远一里路,萧子珊的心就多忐忑雀跃了几分。 可在她们即将永远地踏出达歌草原、逃出西戎国界时,忽然四面八方由远至近地围来了一群西戎骑兵! 骑兵身材魁梧、人高马大,穿着露肩甲衣,露出宛若抹了棕榈油一样粗壮的双臂,他们高举三尺长的大刀,骑着烈马围绕着萧子珊的马车团团转: “看啊!从军营驻地方向逃来三个大庆女人!” “西戎与大庆交恶,哪里还有大庆女人在西戎境内!那个女子,我瞧着是……大、王、妃?”为首者络耳胡赛,一双眼睛凌厉如鹰隼,将萧子珊上下扫量了一个遍,“她就是、大王妃!那个大庆和亲而来的大王妃!” “我不是。“萧子珊冷汗涔涔地否认。 素素和春盛面面相觑。 “云亲王将我们这支军队秘密安插在西戎边境,为的就是逮捕大庆暗线和逃跑士兵,还有可疑人物。" "哈哈哈,弟兄们,咱们可算立了大功,抓住了逃跑的大王妃!搜一搜她们身上,看看是否携带军情相关的东西背叛西戎!” 四个八尺大汉走来,萧子珊后退了一步,春盛本想掉转马头,可五六百个西戎骑兵将她们团团围住,根本逃无可逃! “哒哒哒、哒哒哒。”是疾驰而来的大量马蹄声! 萧子珊额前汗如雨下,她木讷地、恐惧地,宛如提线木偶一样缓缓转身,瞳孔一点点惊悚扩大—— 是拓跋宏亲自领兵一千,追了过来! 拓跋宏一定是去狱中提审时,发现春盛被救走,然后又问了大牢守卫谁来过地牢,这一问,两个时辰内只有萧子珊来过,拓跋宏便知是萧子珊救走春盛,三人一起出逃了。 他看见被骑兵包围的萧子珊马车,仰天大笑,得意且狠毒道:“哈哈哈哈、哈哈,萧、子、珊,老子要弄死你!” 笑声听的萧子珊如坠阿鼻地狱,浑身颤抖如筛子。 她原以为,马上就能爬出地狱,却不想拓跋宏带兵前来,会把她打入比从前更恐怖的地狱。 如果要被抓回去…… 那她不如,现在去死。 也好比被拓跋宏抓回去后,被折磨致死来的体面! 萧子珊看向那柄带血的匕首,呵呵了一下,绝望地惨笑一声,握在了手里。 春盛和素素同样很绝望,可她们却再无别的办法逃出生天,知道自己会惨死,却不知道是怎么个惨法。 拓跋宏夹紧马腹,快速赶来,脸上带着咬牙切齿的笑:“你个死娘们,让你跑!今日被老子抓到了!回去非得打断你的腿不行!回去就给你锁上脚铐手链,把你关在牛圈里,待你生下子嗣,立马充为军、妓!” “兄弟们!想不想尝一尝,大庆公主的美色啊?”拓跋宏哈哈大笑。 “想!”四周西戎士兵,齐齐回答。 “待她生下子嗣,就把她送给你们!人人有份!”拓跋宏仰天大笑,笑的前仰后合时,一支锋利的铁箭蓄满内力,刺破空气,直射拓跋宏喉结! 若不是他身旁护卫眼疾手快将他及时扑倒,摔下马背,只怕—— 那支铁箭已经彪悍地射穿了拓跋宏喉咙! 接着,有一支三千人的大庆军队冲来! 那旌旗长达三丈,用烫金字体刺着醒目的“澈”字! 大庆军队会将主将名字绣在旌旗之上,以资区别! 所以这是—— 大庆主将苏南澈的军队。
第四百九十八章 知道她失踪了 萧子珊做梦也没想到,她会看见苏南澈的军队。 这可是……澈哥哥的军队啊…… 她是在做梦吗…… 泪水浸透眼眶,吧嗒吧嗒落下,萧子珊呆呆地看着那支“澈”字军,泪如雨下,甚至忘了呼吸。 于萧子珊来说,此生最不敢想、也最令她喜出望外的时刻,无非就是现在。 是神明降凡,救她出地狱。 她耳畔再也没有了别的声音,眼里再也没有了别的人,她呆愣地站在原地,泪水宛若断线的珍珠,润湿脸颊。 她看见,苏南澈身穿白金铠甲,长枪如龙,领兵策马而来,杀了拓跋宏一个措手不及! 拓跋宏充其量只有一千人,他只是带兵来抓萧子珊的,根本没想过打仗。 “澈”字军却有三千人之多,且不说他没有这个胆量以一千对抗三千,他身为西戎大王子,也没必要让自己涉险,不过是斟酌了半瞬,摔下马背的他满脸是土,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喊道:“撤!撤兵!” 拓跋宏不战而退,苏南澈也没有追击,因为这本就是西戎地界,再往前便是西戎大军驻扎之地,他没必要带着三千人深入敌军,以卵击石。 苏南澈翻身下马,箭步走去,连袖袍中的大掌也在微微颤抖,他停在萧子珊面前,用了极大克制力才压住想要把她强拥进怀的冲动,他刚要说话时,目光却在萧子珊隆起的孕肚上停留了一瞬,只觉喉咙艰涩的厉害,连舌尖也在发苦。 他还看见了,萧子珊锁骨上被拓跋宏啃掉肉的那块疤,以及她被掐出紫红痕迹的脖子。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他心爱的女子,身上有着其他男人的痕迹。 苏南澈眼底暗流翻涌,目光逃避,喉结一滚:“三公主,臣救驾来迟,请殿下坐回马车。微臣,带您回大庆。” 微臣,带您回大庆。 本该是令萧子珊安定又欣喜若狂的话,却在苏南澈举止生疏时,让她一颗雀跃的心坠入深渊,生出了几分苦涩之意。 她笑着笑着就落下泪来,她知道,她被拓跋宏吻过、摸过、也曾强欺过,虽然从未发生过关系,但她很清楚…… 她脏了,她配不上风光霁月的玉面公子,配不上苏南澈。 人都是会自卑的,尤其是在情爱里。 拓跋宏方才说要把她充作军、妓,在心爱之人面前,被如此折辱,萧子珊既难堪又尴尬,既难过又自卑。 她强忍着嚎啕大哭的冲动,被素素搀扶着坐进马车。 她其实很想冲进苏南澈怀中,告诉他,她这几个月在西戎有多么生不如死,有多少次想自杀,有多少次命悬一线,可她在苏南澈举止生疏时,便扼杀掉了所有的倾诉欲。 她其实很委屈,她这一生,先是从盛极一时的嫡长公主,享尽荣华富贵,再到母后兄长倒台,外祖父被诛九族,又到自请和亲,和亲后又极其不幸,两国交战,她沦为废棋。 从受尽娇宠,再到受尽侮辱,不过是短短三年时间。 母亲死、兄长亡、九族尽诛,爱而不得,远嫁他乡,惨遭丈夫折磨。 她明明,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啊,从来没有伤害过谁,可为什么,她会摊上这样的命运…… 萧子珊指甲嵌入掌心,掐出血迹,肩膀一高一低地抽噎,大颗大颗泪水落下。 萧子珊啊,你要不要换种活法,像苏南枝那样活的强大自在,手握权柄,无人可欺。 她在内心问自己,小刻后,她胸腔微微震颤,无声地勾起惨笑。 她要活,想尽办法地活,既无靠山,便自己活成自己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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