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事多谢你了,七杀!”这是第一次,奚昕然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唤他的名字。 他充着肃杀之气的名字由奚昕然唤出来,完全变成了另一种感觉,使得素来冷硬之人眸底浮了一层光,可在此刻奚昕然眼中,前面那人似没听到一般,身形未变,脚步亦未顿。 被如此冷遇,奚昕然未免有些尴尬,可该道谢还是得道,这样一想,心里便舒服多了。 七杀此人身上有股莫名的杀气,这杀气白日若是伤冷迫人,到了这鬼魅的夜中便成了可以斩鬼的刀,这一路走来倒也给奚昕然壮了些胆量。 终到了卧房前,廊下有个徘徊的身影,借着廊下笼光,奚昕然一眼便认出那是木香。紧跑两步,超过七杀肩身向木香奔去。 木香迎上来,先言道:“小姐你去哪儿了,我把你换下的脏衣裳送到沐房去,回来就没见你人,可担心死我了!” “你还说,我醒了不见你人,把我吓死了!”奚昕然指尖儿轻戳了她的额头抱怨。 “人家就出去了一会儿,谁知道你那么快就能醒过来啊!”木香买好道,“人家担心了你好久,一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洗澡水,您快进屋去吧,夏日里汗多,不洗睡不着的!” 二人拉扯着上了阶上,此刻奚昕然才想起还有七杀,她突然回头,却瞧着院子里已是空空如也,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说走便走,倒是利索,她暗想着。 一入门中,满室氤氲,一股水气自屏风后升腾起来,折腾一圈儿下来,奚昕然漫身香汗。 “小姐那水准备有好一会儿了,就等着你回来呢,快去洗吧。” 奚昕然爱美爱干净,每日都要用花瓣泡澡,洗澡后涂上满身的香膏,香膏是奚皇后给的,皆是宫里所用,她自小涂到大,加上本身底子便好,养的肌肤润泽白嫩,吹弹可破。 自绕到屏风后,由木香帮衬着退下衣衫,而后踩着木梯入了沐桶中,整个人入水的那刻,她舒意叹息一气。 “小姐这是去哪了啊,让我好找。”木香一边问着,一边将奚昕然换下的衣衫搭在屏风上。 奚昕然懒的同她答,只问:“我先前让你从家里带的香膏你带了没有?” 木香眼珠子一转,细细回忆,“带了带了,只不过昨天事忙,我就暂时放在我房间里了,小姐你先洗着,我这就去给你取来!” 她倒干脆,未等奚昕然答便快步跑了出去。 奚昕然曲肘趴在桶沿上,还想问她有没有择花瓣,谁知门听响动,人早没了影儿。 目光流转,正移到一侧小几上,上面摆了满满一盘,她是个急性子,也等不得木香回来,一想着此刻无人,干脆自桶中站起身来,踩了木梯下地,亲自伸手去够那盘花瓣。 才拿到手,便听门声又是一动,自镂雕花窗后绕出一抹天青色身影,四目相对间,祝珣整个人傻在原处。
第27章 涂药 木香腿脚倒是快, 一来一去没多时,怀里便捧了两盒子香膏归来。 她心眼儿粗大,到阶下时, 并未留意一抹人影匆忙隐到回廊尽头去。 “小姐,我给你取回来了, 都是新的,能用上好一阵子呢。”木香大步入了室中, 就在绕过屏风之后却瞧见地上花瓣散落各处, 她踩了满鞋底。 “呀,这怎么都掉了啊!”瞧着脚下踩的花瓣,原本都是今日新择的,这会儿落地浮灰,当是没个用了。 此刻只听一侧木桶中“咕噜”两声, 一串巨大的水泡自桶中沸腾上来, 随而奚昕然自桶中露出头来,长发贴于脑上,另一截都飘在水中。 “木香, 我不想活了。”上次她说这话的时候, 就是在祝珣面前丢了颜面, 这回仍是,可丢的不只是颜面。 明明出门前还好好的, 一回来就听到这种丧气话, 木香将手里的香膏放下,弯身盯看着水中的人, “小姐, 是不是又吓着了?你别吓我啊!” 一想到方才场景, 她大嚎一声, 再次似个水鬼一般整个个浮到了水中去。 再瞧见祝珣归来时,良启正坐在书房的阶前吃花生,明明才见祝珣走没多久,便又折回,“公子啊,怎么又回来了?” 灯下瞧着祝珣眉目收紧,一言不发,待匆忙入了书房中后随手将门关的严实。 胸间一口气未喘顺,粗急不平,面色与寻常无异,可一双红透的耳轮就似后安在自己头上的,与他莹白的脸色格格不入。 之前奚昕然走后不久,他便想起有一件要事要同她讲,便跟了回去,哪知房门未锁,他顺势推门而入,却正见她从屏风后出来,衣衫未着一件,半边身子晃露在外。 四目相对时,时间好似静止,血气上涌,头皮阵阵发麻,随即在反应过来之后,只丢了一句:“对不住。” 马上夺门而出。 就在迈出门之后,又生怕有下人似他一般误入门中便在门前守了片刻,待见到木香自外归来之际,他一头扎入浓重的夜色之中,一路大步奔回书房中来。 此下再无旁人,他似做了什么恶事一般,双手撑在桌案前缓了许久的气,微闭上眼,眼前便总能浮现那珠玉似的香体。 黑发披散身前,前遮香肩,若隐若现间足可见肤色通秀白皙,与他心痛时见的,半分不差...... 素来肃清廓然临危不乱的祝珣祝三公子,头一次也有了稳不住自己心跳的时候。 “三奶奶,您这时候怎么过来了?”隔着一道门板传来良启的声音。 屋里的人刹时一愕,有种前所未有的心虚之感,似欠下别人许多,被人追讨上门之感。 即便夜色深重,良启也感受得到眼前人万分怨念之感,只瞧奚昕然长发未束,正站在阶前目视书房门,一双怒目似要看穿门板,良启不敢多问,更不敢多事,默然朝后退了两步。 “他人在里面吗?”奚昕然问道。 不知到底发生何事,良启不敢扯谎,只点头道:“三公子方才回来。” 只这一句便是够了,只见她大步迈上阶前,不顾形象一个高抬腿直踢房门,那房门本就是虚掩未关实,她却用了十分力,两扇门开后又弹回些许,不过足让身形纤薄的小姑娘踏步室中。 见她这忿忿入门,桌案旁的人终才正过身来,耳上红晕尚未退去。 这会儿她郁怒上头,却也不忘了先将房门关上,免得良启之类耳长听音。 而后一点一点逼进祝珣身前,双手揪起他衣襟问道:“说,你刚才进我房间干什么去了?” 需得踮起脚才得以与他视线平齐,明明看起来凶狠,可自背影来瞧,尤其是在与祝珣的身量相比之下,略带滑稽。 “小姐,那我的房间。”她一近身,祝珣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很是好闻,二人距离这般相近,他更难忘怀不久前的一幕。 毕竟自小生长在这府里,从未有人居过他的房间,一时之间难以习惯,推门便入。 “你说,”奚昕然双目通红,不知是因得先前在水中浸了许久还是急火攻心所致,只瞧身形再次逼近,未曾发觉几乎整个人与祝珣贴上,“你是不是看到了?” 被她身形所压,祝珣上身微微后倾,偏倚坐到身后桌案之上,双手旋后,撑于桌沿上,以擎她力。 此刻她长发半干未干的披散在身后,有两缕正滑在肩侧肤色通嫩的似能掐出水,祝珣盯望着她,一时失语,却又难得一见的正色敛起,继而显出一副孟浪模样,垂声反问:“看到什么?” 只肖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让原本行色怒匆理直气壮的人一下子败了下风。 当真让他给奚昕然问住了。 奚昕然轻咬下唇,瘪了嘴,最后一拳捶在他身前,“你看到了是不是?” 当然看到了,一眼难忘。 可这种事祝珣又怎么会拿出来摆在明面上说。 他既不懂在此事上该如何扯谎,又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只能打马虎眼,“喝口茶,今年的新茶......” “我不想活了,死也要掐死你,你就是看到了!”她现在哪里有心思喝茶,双手上移,扑上去双手掐住祝珣的脖子。 顿觉一双小手用力摇晃,似拼了命的要扼住自己喉咙,奈何手劲太小,根本对他造不成任何伤害。 见她这般闹起,祝珣莫名的想笑,想着大不了让她打两下发发火气,的确方才也是自己莽撞算是让她吃了亏,所以挫磨一场也是他该受着的。 本就窝了一肚子火,这会儿瞧他仍是一副松意模样,她更气了,身形压低,意图将他按在桌上就地掐死。 身形幅度巨大,全然未觉手脚并用之际,小腿勾了身侧花架细□□花架底盘细高本就不稳,根本经不起这般勾撞,引得上头所摆放一盆兰花摇摇欲坠。 兰花将落时,祝珣眼眸突然撑大,脸色微变,眼疾手快搂扣过奚昕然的肩,将他们二人调了个个儿,顺势将奚昕然压过。奚昕然整个人被他扣在桌案上,只觉身前人上身一沉,随之在她眼前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后便是瓷盆落地摔破的声响传来。 那花盆沉重,砸在祝珣身上这一下不轻,当时那瞬息之间并不觉,待过后腰背处不断有火辣痛楚之意袭来,一阵更比一阵强烈。 “你没事吧?”方觉刚刚发生了什么,亦知这下本该是自己受的,却被他赫然替自己挡下,不由搭在他双肩处的手指也跟着曲缩一下。 这一口气缓了许久,奚昕然瞧见他凸出的喉结上下一动,这才道:“没事。” 明显这是在强撑,若那花盆砸在人头上,是要流血死人的,哪里会是这般轻飘飘。 “公子,您没事吧?”外头听见声响,良启放心不下便长声问道。 祝珣撑着胳膊起身,稍一弯手触到腰背处,便是一阵巨痛袭来,“没事。”他又应一声。 先前时入门的怒意在此刻全然消散,奚昕然撑着胳膊自桌案上爬起来,倒是难得有几分内疚之色,“你真没事?” 背后痛意在不断加强扩大,可祝珣还是点了点头,“不碍的。” 见自己寻仇不成,反而闹成这样,她坐在桌案上悠荡了两下腿,瞧着地上那盆零落的兰花讪讪自桌上滑下,抬手虚指门口,“你还是来请郎中来瞧一下吧,我先回去了。” 来时气涌如山,走时缩手束小,仿似受了气,尤其在他身前行过的时候,难见的灰溜溜。 待她出了门彻底不见,一直强绷硬撑的人才终浮露了来本来面目,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不断袭来,他单手扶住桌案以做支撑。 “良启.......良启......”他唤道。 的确得看看郎中,这腰,似被砸断了一般。 ....... 这一晚上来回折腾了几次,折腾的奚昕然几乎忘了害怕祝府的诡事,木香端了夜宵回来,正撞见自家小姐自旁处回来不免好奇,“小姐您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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