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复翻面四五次,七八个时辰过后,这些棉花种子就会出芽了。 接下来的步骤,就个大豆类似,将出芽的种子种进育苗田里,等棉花苗培育好以后,就可以移植进地里了。 棉花大豆和庄稼不一样,相对来说很娇贵,需要更肥沃的土壤。 因此,先前开垦完荒地,灌水洗完盐以后,陈庚年就让他们在土壤里施加了堆肥,这算是土壤基肥。 等到后面移植秧苗以后,还要追肥。 除此之外,棉花不像是大豆,要保证大量光照,因此哪怕是浇水,都得很小心。 当然除虫除草更是少不了。 也就是说,种植大豆棉花的这群人,从开始种植到收割,都要勤勤恳恳在地里忙活。 一开始,别人还羡慕这群结契就能种上好东西的佃户。 可看他们跟着县太爷忙活了整整一天,最后棉花还得熬夜守着出苗,一个个都觉得头皮发麻。 娘嘞,相比于种植庄稼,这也太繁琐了! 但从这一点看,老天爷也是很公平的。 想要赚更多的钱,肯定得付出更多的努力啊。 就顾家村这几亩地,陈庚年跟着忙活了两天,才算是把种子都放进育苗田里。 又足足等了一周,秧苗长结实了,才能往地里移植。移植的时候,还得提着水桶,一株苗浇一瓢水。 他们这边忙的热火朝天。 许多江县人也都陆续听到了风声,大家茶余饭后,或者在田地里除草打药的时候,都在谈论棉花和大豆这两样新奇农作物。 “听县太爷说,那大豆能榨油,棉花能织布!” “对对,我也听说了,我还亲自跑过去看了呢。乖乖,那种植起来麻烦的很,跟紫云英似的,相当于在地里种了一地的爷,天天都得小心伺候着。” “哈哈哈哈,但是伺候好了,能赚大钱嘞!我家婆娘说了,要是那棉花大豆真有那么神奇,明年我们也种。” “我家地里都忙不过来,男人在厂子里上班,就不种这么麻烦的东西了。但等到秋天的时候,是不是咱们都能吃上豆油,穿上棉布衣裳了?” “肯定的!咱们自己村子种植的东西,都便宜。你看看大江村的砖,还有县前村的布,都便宜又实惠。” “哎呦,那我就眼巴巴等着这豆油了,到时候尝尝这东西是不是真的跟猪油一样香。想想县太爷说的,以后顿顿都能吃上炒菜,我这心里就觉得美呀。” “我冬天怕冷,要买件棉花衣裳!” 正是四月初,春风拂面,阳光正好。 地里的秧苗十分翠绿,有的已经开始结穗,人们在田地里劳作,聊着这些好事情,心情那叫一个好啊。 粮食增产了,大家不愁吃。 现在有人家已经开始盖砖瓦房,以后或许还能顿顿吃炒菜,穿棉布衣裳,这种神仙日子,谁心里不舒坦? - 当然,肯定还是有心里不舒坦的人。 比如裴仲。 今天中午,儿子裴宝来好不容易回来,他让家丁做了好几个菜。 父子俩在吃饭呢,结果刚端起饭碗,裴宝来就开始聊最近江县的局势,聊等一年后这批流民解除和他家的劳作契书,家里一百多亩田地就要彻底荒废。 裴仲最近因为这个事情,本来心里就烦得很。 听儿子这么一通絮叨,气的放下饭碗,回屋躲清静。 可他都回屋了,裴宝来竟然还跟了过来。 于是,裴仲躺在床上蒙着被子,浑身都写满了拒绝交流。 被子外面,裴宝来怒其不争的话语仍旧在继续。 “不是,爹,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嗯?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思躺着!我跟你说,江县现在的发展快的很,尤其是这几年,你要是跟不上趟,早晚得完蛋,难不成你想破产以后去睡大街?” “我是你儿子,我说这些不都是为了你好,你看看别人,谁会这么说你?李家村在盖房子,大江村在开砖瓦窑,县前村在开织布坊。包括最近,县太爷又拿出了棉花和大豆,听说又是能榨油又是能织布的,值钱的很,人们家里种植这些,都有钱了,谁肯给你苦哈哈干活?你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就知道跟着陈叔他们到处瞎溜达,或者在家躺着睡大觉,你这个年纪,你睡得着吗你!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睡觉!” “而且你不要跟我陈叔比,你拿什么跟人家比啊?人家儿子是陈庚年,是县太爷!就算他家一百多亩地荒废了,也能靠着儿子吃穿不愁。那你看我这样,你能靠着我?你再看看你,平时花钱大手大脚,你觉得我一小破典吏,能养得起你?” “别的话我也不想多说了,说多了你也不愿意听。但你躺着的时候也自己好好想一想,你以后该咋办?真到没人给你干活那一步就晚了,你这辈子都毁了你知不知道!长点心,好好想想吧啊,趁着现在还来得及,你去努把力开个厂子,辛苦是辛苦了点,可是好歹能养活你自己不是?” “你怎么还蒙着被子?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啊!” “行,那你就这么蒙着吧,睡吧睡吧,做你的老爷梦。我可得出去上班了,我衙门一堆事,还得抽时间回来惦记你。说真的,你要是衙门那群小子,我早上手——我——唉,算了。” 一阵魔音入耳、恨铁不成钢的输出以后,裴宝来走了。 许久后,裴仲烦躁的掀开被子,一脸木然。 他想睡觉,可根本睡不着。 他焦虑啊! 以后该咋整,不会真要完蛋了吧?这世道怎么说变就变呢,乡绅老爷怎么也有完蛋的一天! 可是真的要去开厂子吗? 不行不行,开厂子那么辛苦,关键是他今年都37岁了,他早就习惯了做乡绅老爷每天混吃等死的散漫日子,他哪能做得了厂长?他什么都不懂啊! 裴仲焦虑的捂住脑袋。 在屋子里越待越烦闷,睡觉睡不着,吃饭吃不下,最后索性烦躁的出门。 看外面大家都喜气洋洋的,都在热火朝天干活,要么做生意,要么在地里忙碌,整个县区一片欣欣向荣,早就没有了先前那种暮气沉沉的死寂。 可看着这一切,裴仲莫名有点陌生。 怎么会成这样呢,明明大家都在变好,只有他们乡绅老爷,越来越差。 胡家。 胡志峰烦躁的捂住耳朵:“别絮叨了,都一中午了你烦不烦啊!” 胡铭气结:“我跟你聊正事呢,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你就准备这么混吃等死下去?” 乡绅老爷不都是在混吃等死吗? 胡志峰也很生气,可其实他也知道自己不占理,气呼呼看着儿子,最后竟然也一甩袖子,出了家门。 胡铭被气的肝疼:“娘你看看他现在这样子,真是彻底废了。” 胡铭他娘看着这一幕,脸色十分古怪:“几年前你做混小子的时候,也是跟你爹这样争吵,每次都把你爹气个半死。你也知道自己不占理,但就是不肯低头,吵到最后甩袖子出门,诺,就跟你爹刚才离家的时候一个德行,脖子都得拧直了走出门那种。当时你娘我打死都想不到,有一天你俩会互相调换一下位置,换成你给你爹操心了。” 胡铭闻言一愣,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吭哧一声乐出来。 可乐过以后,又惆怅道:“愁死我了,他这样,我真不知道该咋整了。” 孙成的爹孙元河,虽然没有裴仲、胡志峰那么不靠谱,但对于开私家工厂一事,也并没有什么热情。 主要是他娘许彩云同样表示反对。 因此下午到了县衙,哥仨碰面以后,都看到了彼此的无奈。 裴宝来叹了一口气:“我家那爹,真是越来越混了,我说他几句,一句都不乐意听,直接蒙进被子里。” 胡铭听到这话更来气:“别说了,我爹,离家出走了呢,脾气大得很!” 看他俩这样子,孙成直乐呵。 等裴宝来胡铭二人都看过来,孙成才憨笑道:“你们这样子,不像是儿子,倒像是在替儿子操心的爹。” 裴宝来和胡铭闻言也乐了。 谁说不是呢! 要说这也够神奇的,前些年,他们做混小子的时候,天天被家里劝着学好,天天被自家老爹约束管教,或者替他们擦屁股。 那个时候,他们老爹不就这德行,恨铁不成钢,整天长吁短叹。 怎么一眨眼,双方竟然调换了位置呢? 另一边。 去外面溜达的裴仲,不出意外碰到了胡志峰,然后又遇见了陈申。 三位老哥们儿目光忧愁的坐在田埂地头,神情一个比一个焦虑。 胡志峰最先开口问道:“以后该咋办啊?” 裴仲捂住脑门崩溃道:“别说以后这俩字,我听到都觉得心烦。在家里被儿子唠叨的够够的,现在就想清静一下。” 可哪里能真清静下来呢。 就一年时间,眨眼就过去了,明年谁肯给他们干活呢,总不能还去找流民吧,哪里有那么多流民让他们碰到! 陈申吁了口气,他倒是没有被儿子唠叨,可他心里更慌。 因为从他带着流民们回去以后,陈庚年一次家也没回,也不再问他要不要做厂长的事情,或者像是别人儿子那样,问他以后该怎么办。 越是什么都不聊,陈老爷越是心里没底啊! 陈申觑了一眼裴仲和胡志峰,迟疑道:“要不,咱们试着去开个厂子?” 胡志峰当即说道:“不可能!” 裴仲跟着附和:“对,不能做厂长!当乡绅老爷那么悠闲,干嘛要去苦哈哈做厂长?那群小子不是对咱们恨铁不成钢吗,那就让他们恨着吧!” 恍惚间,时光穿透了数年光阴倒退。 那个时候,陈庚年、裴宝来、胡铭、孙成等一帮被老爹骂出门的年轻二世祖小子们,也是聚集在某处,义愤填膺指责自己亲爹。 最后一起放狠话: “他们不是觉得咱们烂泥扶不上墙,觉得咱们是只会惹麻烦的混混二世祖,一辈子已经废了吗?那咱就不学好,就要做烂泥,气死他们!” “兄弟们谁要是敢背地里偷偷学好,谁就是狗!” 于是一帮脑子抽了的二世祖,四处‘惹是生非’,只要一听说什么‘欺男霸女’的事情,主动往自己身上揽黑锅。 到最后名声越来越差,让他们的老爹操碎了心。 - 棉花和大豆种植下去以后,陈庚年顿时松懈不少。 目前江县的一切发展都步入正轨,他终于能空出时间来,先去解决乡绅们开工厂的事情,训练民兵的事情也要提上日程。 这天,陈庚年正在办公房里思索,哪个乡绅适合开办什么厂子的时候。 牛天明急吼吼跑进来,脸色严肃:“县太爷,大江村的村民因为需要木柴木炭来烧窑,所以去深山里砍柴,但却意外发现一片山地里全都是黑黢黢的石头。他们担心可能是什么,是什么不祥之兆,所以特地来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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