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晖第一次见到太子不顾形象的大声嚷道:“汗阿玛还有完没完了,孤整天没日没夜的替他批着折子,他难道还不满足,还要折腾孤,好好的说什么……说……” 太子没有继续说下去,弘晖悄悄的看了太子一眼,只见太子眼眶发红,胸口不停的上下起伏,放在书案上的双手微微颤抖。 弘晖吓了一跳,顾不上多想,赶忙走上前去,一边够着手帮着太子顺气,一边出声劝慰,生怕人再有个好歹。 “太子二伯消消气,深呼吸,淡定,我们都清楚您的难处的。”弘晖看着太子的双眼,直视道。 太子闻言低头盯着弘晖道:“你……你们明白孤的难处?孤的什么难处?” 不知为何,弘晖看着太子此时的神情,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果然,太子又说:“你们不明白!孤……孤……” 太子说着说着眼眶越来越红,最后倏的一下昂起头,闭嘴不言。 弘晖等人面面相觑,太子好像哭了。可是他们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安慰太子,貌似他们汗玛法确实越来越过分,而且现在更是开始拿着皇位威胁了。 弘晖用眼神示意弘皙说话,弘皙是皇孙中的老大,太子又是他阿玛,理应他先开口劝慰。 弘皙此时哪敢开口,他觉得他来劝慰还不如弘晖开口劝慰呢。弘晖一向鬼点子多,加上汗玛法和他阿玛又一向喜欢弘晖。 弘晖见弘皙不动弹,于是又眼神示意自己的好兄弟弘晴和弘昇,让两人说说话,缓解一下此时的氛围。 弘晴和弘昇都接到了弘晖的眼神,弘晴想了想还没想出来该说些什么,弘昇开口了。 弘昇说:“太子二伯现在都一点儿自由都没有,平日里我们跟着汗玛法出游,啊,不对,是出巡,太子二伯就要留下来监国,这次巡幸塞外好不容易跟着去了,结果一回来,汗玛法就……” 弘昇说着看了看还昂着头的太子,以及小伙伴们,尤其是弘晖,继续说道:“不如我们一起去找汗玛法去吧,去询问一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一时……还是下定决心了。” 弘昇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在场的人都明白弘昇的意思。 ——这次康熙做出来这个决定到底是一时头脑发热,还是彻底想明白了。 这时太子也平复好了情绪,他看向弘昇等人,说道:“好了,孤过去找你们汗玛法,求他收回成命。这些折子今日暂时不用整理了,你们先回去吧。” 太子说完没有管弘昇还有弘晖等人的反应,直接就离开了毓庆宫。 眼见着太子离开,余下的弘晖等人面面相觑。相互对视一眼,弘晖道:“我们跟上去看看,也给太子二伯壮壮势。” 弘晖说完看小伙伴们面有疑惑,又解释了一番。 说了些诸如“万一太子二伯这次气大了撒手不管了怎么办?”“万一汗玛法又一时……拿咱们顶上怎么办?”“万一汗玛法脑子糊涂了——” 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弘晖就被弘晴和弘昇联手捂嘴了,两人一边使眼色,一边看向弘皙等人,见弘皙等人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三人,顿时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两人才松了口气放开了弘晖。 弘晴开口道:“弘晖,你别说了,我们去就是了。”说完就瞪视屋内众人,见人陆陆续续的都往外走,才收回目光。 弘皙和胤禑路过弘晖身旁的时候,还拍了拍弘晖和弘晴的肩膀,给了两人一颗定心丸。 “放心吧,不会让你们单打独斗的,我们也……”说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眼,才继续道:“我们也不想天天如此——” 弘晖顺着两人的视线看向屋内的折子山,顿时明白了两人的未尽之言。 弘晖一行人紧随太子之后去往乾清宫,还未出毓庆宫的大门,在二道门旁看到了太子妃候在路旁,神色不安,手里还牵着弘昊。 弘晖等人停下脚步跟太子妃问安,行完礼后,弘晖向弘昊看去,弘昊好像是被宫内的氛围给影响了,此时见到弘晖虽然依然眼神发亮,但也只是老老实实的轻声跟弘晖等人行礼问安。 弘晖脑中灵光一闪,疾步走到太子妃跟前,跟太子妃轻声说了几句话,候在原处的弘晴等人就见太子妃松开了弘昊的手,弘昊则是高高兴兴的牵着弘晖的手向他们走来。 弘晖牵着弘昊走过来后,看着盯着两人看的众人,皱眉开口道:“咱们快走吧,再不走就赶不上太子二伯了。” 弘昊一边点头一边看着众人道:“对对,弘晖哥哥说的对,咱们快走吧。” 弘晖转身对着太子妃颔首后,就牵着弘昊当先走在头里,疾步向乾清宫的方向走过去。 ——再不走快些,今儿就又被锁宫里了。 众人不知道弘晖的想法,见弘晖神情肃穆,也纷纷正了正神色,跟了上去。 弘晖手里牵着弘昊,身后跟着弘晴、弘昇还有弘昐、弘皙等人,一路疾行。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在宫中疾步行走,所过之处,当值的宫人侍卫们都很疑惑,他们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么一群小爷们在宫里如此沉默的疾步行走。 宫人们看到这种情况都纷纷偷看几眼也就算了,侍卫们则是内心尖叫:“阿玛啊!宫里发生大事了啊!快来救火啊!” 弘晖一行人不清楚路过的侍卫宫人们的想法,他们此时只有一个目标,搞清楚康熙到底是什么想法。 万一康熙真的不做人,他们这么多皇子皇孙,而且里边还有弘昊,他们就不信康熙做什么能不掂量掂量,还会脑子发热! 等来到乾清门附近,弘晖等人没有先进去,而是透过乾清门远远的向乾清宫那里望去。 已经看不到太子的身影了,乾清宫门口是李德全带着一群小太监们守着。弘晖琢磨着,看来他太子二伯已经进去了,而且看样子殿内此时只有太子二伯和康熙两个人在。 乾清宫内此时确实只有康熙和太子两人,两人此时略成对峙状态,一个坚持要退位,一个坚持要推辞。 康熙确实是真心想退位,并不是一时头脑发热,冲动之下草率作出来的决定。 康熙之所以决定要退位,起因还是此次塞外出巡,发生的一些事情让康熙心里产生了一些别的想法。 在塞外的时候,康熙看着老九喝醉后,老十扶着老九离开的背影,一瞬间不敢相信老九竟是只比老十大上几个月的。 老九虽然人长得很俊,但浑身上下充满了沧桑感,看起来比老十大了得有十岁不止;老十虽然人长的没有老九好看,但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沧桑感,看上去就跟胤禑他们差不多大,除了老十胖一些。 康熙想了想老九和老十两人的生活,心下明悟两人为何差距如此之大。 这个时候,康熙还仅仅只是想着再把手里的政务多分给太子一些,太子年轻,身强力壮,就应该为他这个老父亲多分担一些事情。 然而,随后胤衸的病吓到了康熙。康熙心中清楚,要不是弘晖恰好在胤衸身旁,胤衸不会这么快就好了,保不齐就会有个万一。 但是经过这么几次,康熙也看明白了,弘晖的能力需要他多参与农作物的种植,才能缓缓地积累一些福报,才能一下发挥大的作用,把人从生死线上拉回来。 万一真是阎王来索命,弘晖也是没有任何法子的。 这让康熙感觉到了生命的无常。 他还有那么些丰富多彩的生活没有体会过,儿孙绕膝的感受他也还没有体会够,再说他也老了,近来感觉到身体无论是精力还是体力都下降的厉害。 他的阿玛还有玛法都寿命不长,天不假年。他做了这么些年的皇帝,太子也长大了,也是时候该放手了。总不能让史书上的悲剧事情在他们家上演,到时他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康熙的想法太子并不清楚,他也确实是真心推辞。 他并不是说没有当皇帝的想法,他既然都已经成为太子了,那他的路就只有往前没有后退。毕竟,纵观史书,废太子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然而,现在康熙还健在,他如果成为皇帝,历史上也不是没有类似的例子,诸如‘徽钦二宗’‘景泰和他哥’之流,皇帝能有什么好下场。 再说了,现在做太子,他都那么不自由了,如果真成了皇帝,他汗阿玛有诸多儿子可以使唤,有他这个太子可以甩手,他有谁? 康熙和太子对视一眼,他看出来了太子此时的真心,一时有些不太理解。 历史上那么多太子都是想早早的登基掌权,怎么他家保成就是个例外呢?他真的没有从他家保成眼里看到一丝的欣喜。 康熙看了跪在地上的太子一会儿,正想开口,就听到殿外的吵嚷声。 “李德全,让他们进来。”康熙仔细听了听,稍微一想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弘晖等人此时正在殿外缠着李德全进去通传,可李德全此时哪敢进去掺和康熙父子之间的事情,这压根就不是他能掺和的。 现在好了,皇上发话了,李德全顺势就让开了路,方便弘晖等人进去。 弘晖等人进去后倒没有像在殿外时那样,而是规规矩矩的请安见礼。 康熙看着进来的弘晖一行人,瞪视了一会儿弘晖和弘昊互相牵着的手后,开口道:“说说吧,你们这会儿来这儿有什么事情?” 弘晖跟弘皙还有弘晴和弘昇等人对视了一眼后,上前回道:“回汗玛法我们听说您……” 康熙看着弘晖偷偷看他的眼神,顿时没好气道:“听说朕要退位?朕到是想着呢,这不是有的人不乐意!” 弘晖看了看跪着的太子还有御案后边坐着的康熙,小心试探道:“汗玛法您真的要……” 康熙:“这还能有假?”他不理解,他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怎么不止太子不信,就连弘晖等人也不相信呢?再说了,弘晖这些还在上书房念书的几个小的,怎么就敢过来理直气壮的问他呢? 没见老大……老大不算老大又不在,老三他们都不吱声吗? 弘晖跟弘晴还有弘昇对视一眼,心想完了,他们汗玛法来真的了,那等他们太子二伯登基之后,他们还能有喘口气的空吗? 不过,也不是不行。弘晖咽了咽口水,绞尽脑汁想了一些好词好句,狠狠的给康熙吹了一波彩虹屁,直把康熙吹的高兴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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