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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想继续上药的时候，突然愣住。 暮云阔感觉身边的人许久没有动静，心下生奇。 他抬起头，只见她的目光落于自己的肩颈之处。 暮云阔的耳边传来轰隆一声，瞳孔骤然一缩。 他抓起旁边的衣服套在身上，遮住肩膀上的齿痕。 看着他慌乱的动作，林晞和心下了然，看来确实是她做的。 她还真是…… 又撕，又扯，又打，又咬。 林晞和轻叹一声，将手中的药罐放在案桌上。 “药一定要坚持每日涂抹，这样才不会留下疤痕。”林晞和道，“后背的伤口已经上好药了，其他地方，你自己来吧。” 暮云阔的脑袋抖动了一下。 林晞和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他的所住的石洞。 房内，蜡烛燃尽。她在黑暗中，摩挲着找到自己的床榻，合衣仰面躺倒在上。 药膏的气味在洞内弥漫。 林晞和将手放在鼻尖上嗅了嗅。 她皱起眉头，立马起身用帕子将手擦了又擦。 这段时间药草味萦绕不散，让她腻烦抵触。 待到擦得干干净净之后，她又躺回了床上。 林晞和阖上双眼，可暮云阔身上的伤痕仍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之前她还嘱咐过，在她发疯的时候一定要拿灵器捆住她。 暮云阔嘴上应着，可还是怕伤到她，从来都没有用过。 周围所有的人都因为她而受伤。 只有她，完好无损。 嘴角带着自嘲的轻笑。 泪水从眼尾滑落至发丝之间。 自那日之后，林晞和就觉得日渐惫怠。 每日大把的时间都是在昏昏沉沉地睡着。 醒着的时候，她总是地盯着一处瞧着，连眨眼的速度都放缓不少。 她不再出门晒太阳，连最喜欢的那盆花也不顾及了。 每日安安静静地待在山洞里，以前强撑着的笑意全都敛去。 暮云阔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着急，却无计可施。 他缠着林晞和多说几句话，而她只是点头应着，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 她的眼中是淡然，似是平湖，再也漾不起波澜。 “我想吃绿豆糕。”林晞和站在他房间门口。 “现在吗？” 听到她的声音，暮云阔急忙放下手中的笔，走到她面前。这段时间以来，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 林晞和抬头看着他，点了点头。 “很麻烦吗？” 倒不是麻烦。只是现在是酉时，不知道山下卖绿豆糕的那家店有没有关门。 “我下山去买。”暮云阔说着就往山洞外走，突然脚步一顿，“你一人在山洞……” 林晞和轻声道：“你若是不放心我，就叫你二师兄过来看着我罢。或者让他去跑个腿。” 暮云阔转念一想，前两天刚有一次入妖的状态，频率不会这么频繁。他早去早回便是。 他嘴角扬起，朗声道：“还是我去吧。二师兄不知道是哪家店。” 林晞和被他的笑意带动，也扯了扯嘴角：“那我等你。” “好。” 说完，暮云阔转身向外跑去。 林晞和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蓝色衣袂飘扬，果然少年人的雀跃无法掩盖。 不知为何，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暮云阔的情景。 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小豆丁…… 如今的暮云阔却感觉不一样了。他的眼中不再充满着阴鸷。 他会笑着看她，双眼亮晶晶的。 他也不再是孤单一人。 不需要面对世人的唾弃和谩骂。 未来更是不可限量，即使不能站在最高点，也会受人尊敬钦仰。 他的未来没有她，也会很好。 有前程，有朋友，还有爱人…… 这些，算不算她做的一点贡献？ 脚步声渐远，洞中寂寂，唯有水滴敲在岩石上的声音。 林晞和抬步向外走去。 几天没怎么动，连走路都是疲惫的。 春夜仍带着丝丝凉意。 她的头发散落在身后，被微风撩动。 林晞和提着衣裙在后山踱了一圈。 最后，扶着一块巨石坐在地上。 也不知道是今儿是十五还是十六，月亮圆似银盘。 林晞和背靠着巨石，仰头赏月。 看来是个好地儿，也是个好日子。 系统：【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林晞和恍然道：“对了，还没有跟你道别呢！” 系统：【道别？什么叫道别？你说清楚。】 林晞和屏蔽系统在脑内的叫嚣。 她反手一握，祭出淘漉。 林晞和握住剑柄，将其从剑鞘中抽出，横放在腿上。 自从她入妖以来，就没有再碰过剑。 她伸出二指，从剑脊上轻轻滑过。 想当年，她刚穿入连灵剑都不会召唤。 而这些年淘漉也算是和她“并肩”降妖。 林晞和曲指轻弹一下剑身。 那就将最后一个任务交给你了。 她将灵剑调转，使剑尖对准自己的心脏。 林晞和长舒一口气，握剑的双手微微颤抖。 不管做了多少准备，在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还是怕。 林晞和后背贴着巨石，尽量让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 她阖上双眼。 霎时，青色的灵光乍起。 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她咬紧牙关，全身的神经都在叫嚣着疼痛。 半晌，林晞和缓缓睁开双眼。 银白剑身没入胸口五寸。 汩汩鲜血染红她的白衣。 这样的程度灵力，凡人早已一剑毙命，根本来不及感受到疼痛。 而她现在还能感受到自己规律的心跳。 每一下都像是砸在她的耳膜上。 “咚——咚——咚——” 果然，她已入妖哪有那么容易死掉。 降妖除魔，要用诀。 现在这个心诀，看来只能由她自己来念。 鲜血从她的胸口处不断地涌出。 林晞和浑身颤抖，四肢逐渐变得冰凉无力，额上因疼痛而渗出冷汗。 她的灵力运转滞塞，青色灵光逐渐黯淡下去。 看来，这一次只剩蛮力。 她握住剑身。 锋利的剑刃划破她的双手。鲜血顺着淘漉流下。 林晞和深吸一口气，仰起头望着那一轮圆月。 马上…… 马上就可以解脱。 她下定决心，不顾手上沾染的粘稠。 林晞和一用力。 淘漉没入她的身体，剑尖从她的身后穿出。 她再无力叫喊。 呼吸一次，心跳一次，都是对她的折磨。 现在只有死亡，是对她最大的怜悯。 林晞和双唇微动，念着早就烂熟于心的斩邪诀。 “北斗昂昂，斗转魁罡。” 她努力睁着双眼，保持清醒。 “天符到处，永断不祥。” 眼中涌出的泪水让明月逐渐变得模糊。 好像是那水中月，抛个石子，陡生波澜。 “上帝有敕，敕斩……邪妖。” “火铃一振。” 呼吸逐渐放缓。 “魔魅……” 林晞和觉得那月亮似是被云遮住。 而自己被黑暗笼罩，却将她最后的一丝清明夺走了。 “魔魅……” 最后二字再无声音。 她的手缓缓滑至身侧，再无意识。 作者有话说： 【1】“北斗昂昂，斗转魁罡。……天符到处，永断不祥。上帝有敕，敕斩邪妖。火铃一震，魔魅魂消。”《太上三洞神咒》约辑成于宋元时。
第55章 九州一片月, 肆间竞繁华。 暮云阔穿过熙攘的人群，跑到那家熟悉的铺子。 “老板，我要一份绿豆糕。”说着就将拿起已包装好的一包。 “这位公子您等等——”老板制止他的动作, 脸解释道, “今日的绿豆糕已经卖完了, 这个是其他的客人预订的。您看要不明日再来光顾小店的声音。” “五包，都订了？”暮云阔问道。 “是啊。” “我付双倍价钱。” 老板赔笑道：“这真不行。我们店是小本生意，更要注意诚信。” “老板, 今日事出有因，能不能通融一下。” “这位公子, 这是在有点为难。”老板说着, 眼睛瞟向一边，“喏，就是这位客人订的五包绿豆糕。” 老板笑着迎客，又将暮云阔的情况向他道明。 来人将暮云阔上下打量一番, 笑道：“这么着急，看起来不像是自己要吃, 是给娘子买的吧。” 暮云阔张了张嘴，又觉得无需辩解什么。 看着他羞涩的神情, 男子心中也有了数，调侃道：“贱内怀着身怀六甲，就好这口绿豆糕。若是不给她买, 定是要发脾气的。” 听闻这话, 暮云阔心下一沉。 男子看着他的神情, 咧嘴笑起来, 又拿起两包绿豆糕, 递给暮云阔：“看来今日不分给你一些, 你是进不了家门了。反正贱内一晚上也吃不了这么多，我明日再来买就是。” 暮云阔一愣，急忙接过：“多谢，我把钱给您。” 说着，便将腰间的钱袋子拿了出来。 “唉，不用，不用，这点小钱。”男子阻止他的动作。 暮云阔实在心急，便不再推脱：“多谢这位公子。” 说完，抱拳鞠了一躬后，转身就往回跑。 待跑到街头，人烟稀少之处。 暮云阔祭出休宁，御剑返回毓灵山。 他心中欢喜，蓝色衣袂翩翩，纷扬满地梨花。 跑向后山的时候撞倒好几个巡山的小弟子。 “云阔——” 听到熟悉的声音，暮云阔脚步一顿。 齐乙满头大汗地跑到他的面前，急道：“你给我发传音符让我陪着师父，可是师父不在山洞里啊。” “啪”的一声。 绿豆糕掉到地上，顺着山阶，一路向下。 —— 毓灵山，大殿。 徐赋渊坐在殿内的主座上，双目微阖，面色凝肃。 半晌，开口道：“知道错了吗？” “弟子知道错了。” “错在哪里？” “错在……念诀念得太慢了。” 咚—— 一声巨响，在殿内回荡。 徐赋渊面前的石桌被一掌拍得粉碎。 林晞和抖了三抖。 一点灵力都没有用，竟然徒手将石桌拍成碎渣。可见功力之高。 她原本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现在也被吓得垂下头。 “混账！你……” 徐赋渊猛地起身，指着林晞和的手指抑制不住地颤抖。千言万语梗在喉中，却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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