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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云阔身上被积雪覆盖得严严实实。 林晞和跪倒在暮云阔的身边, 急忙拂去他身上的雪。 他的双眼紧阖，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林晞和仔细探查了一番, 他的神魂身上没有伤痕，没有血迹。 “阿阔。”林晞和轻拍着他的面颊道，“能听见我说话吗？” 暮云阔的面色苍白, 甚至有些发青, 濡湿的发丝贴在额上。 这样不行。 她必须尽快给暮云阔输送灵力, 不然他的神魂会逐渐被阵法削弱。 林晞和奋力将暮云阔拖进一旁的山洞中。 暮云阔平躺在地上。 她则调转体内的灵力, 打入他的体内。 冰凉的手指也开始有了温度。 看到暮云阔有了缓和后, 林晞和也稍稍放心些, 她抬手幻化出一个火团照亮黑暗。 被雪水打湿的衣物，也被她用灵力烘干。 她揽起暮云阔的脖颈，让他枕在她的腿上。这样应该能舒服些。 不过也不知他何时能清醒过来。 林晞和背靠着墙壁，看着洞穴外的景象。 暴风雪停止，日落月起，星子点缀着夜空。 即使没有计时的工具，她也能感觉到这个阵法中的时间比真实世界要快上许多。 暮云阔的指尖微动，将她的目光带回。 林晞和握住他的手，柔声道：“阿阔，你有没有觉得好些？” 依旧没有任何的回应。 林晞和轻叹一声，将他的手攥得更紧一些，想要第一时间感受到他的回应。 过了许久，她才感受到暮云阔虚虚地握着她的手。 “是不是好些了？” 暮云阔未答，双唇紧抿着。 “阿阔，能听见我的声音吗？身上哪里不舒服？” 暮云阔的双唇微动，喉间呢喃着。 “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她俯身，侧耳靠近。 暮云阔气息微弱，轻声唤道：“林……林晞和。” “啪”一个巴掌落在暮云阔的额头上，不轻不重。 “你现在真是没大没小。”林晞和轻声呵斥道。 “林晞和——” “不许直呼名讳，叫师父。” 暮云阔好似没有听见她的话，眉头蹙起，仍喊着她的名字。 林晞和心觉不对劲，她拍了一下暮云阔的脸颊道：“阿阔，你若能听见我说话，就握紧我的手。” 几次试探下来，她发现现在的暮云阔竟失去了五感。 他听不见声音，感受不到外物，连双眼都无力睁开。 这个阵法居然能将人削弱到如此程度么。 “林晞和——” 他仍在喊着她的名字。在他最无助，最惶恐的时候。 林晞和轻嗯了一声。 “林晞和——” 林晞和喉间微动，将涌起的酸涩强压下去。她抬手抚平他蹙起的眉头。 “我在。” 他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她的名字。 她也一遍又一遍地应着。 明明知晓暮云阔听不见她的回答。 或者就是因为他听不见，她才敢这般应着。 之前跟自己保证过一定不能再心软，可她还是输了。 她靠着冰冷的石壁，让自己保持清醒。 意识是清醒的，可心却好像在一点点沉沦，在他一声声的轻唤中。 林晞和偏着头，看向洞外。 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她也不知自己在倔强些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逐渐亮堂起来，太阳从地平线处一跃而上。 “林晞和——” “我在。” 就这样一直应着，她的声音都有些略微的沙哑。 良久的沉默中，她静待着他下一次的呼喊。 “师父，是你么？” 林晞和垂下头，看着怀中的暮云阔，欢喜道：“你听觉恢复了是么？” 暮云阔一顿，缓缓才开口问道：“你一直在应着我是吗？只是我刚才听不见。” 林晞和心中一慌，想把手收回时，却被他反握住。 她的慌张被他捕捉到，答案不言而喻。 暮云阔仍阖着双眼，嘴角却带上了些许笑意：“我是在做梦吗？” “是的，在做梦。”林晞和没好气道。 闻言，暮云阔咧开嘴，笑起来：“那就一直梦下去罢。” 林晞和无意跟他打嘴仗，便道：“你现在还睁不开双眼是吗？” “嗯。” “不是在故意骗我？” 暮云阔嘴角的笑意敛去了些：“不会故意让你担心。” 说着，便像是让她安心一般，捏了捏她的手心。 “嘁，你惯会让我担心的。” “我让你担心了吗？你会担心我，是吗？”暮云阔嘴角向下一撇，幽怨道，“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再见我了呢。” “你是我徒弟，我自然还是会担心你的。” 听着她冷淡的声音，暮云阔撇撇嘴，将身体调转一个方向，寻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 “除了看不见，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心痛。” “不许说这么恶心的话。” 林晞和接着道：“你若是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就起来，我腿都麻了。” 暮云阔用手掌撑地，四肢像是被刚组装上，艰难地爬起身。 他盘腿而坐，闭眼调息，良久后道：“我们的神魂是被困于那个阵法之中，对么？” “嗯。”林晞和敲着麻木的双腿，“你知道出去的办法吗？” “不知道。”暮云阔接着问道，“现在过去了多久？” “这个阵中的时间过得飞快。”林晞和看着洞外郁郁青青，说道，“也不知道是过了一晚，还是过了一季。” “你先在这里先歇息，我走出山洞看看能不能找到阵眼。” “等等。”暮云阔急忙拽住林晞和的胳膊道，“我还有话想要先说。” 林晞和重新坐下，静待他的下文。 火团忽明忽暗，打在暮云阔的侧脸上。 “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们二人心知肚明，他在为自己将她关起来的事情道歉。 林晞和思忖片刻后，沉声道：“若是没有改变，那这个道歉没有意义。” “我这几日想了很多，我不想让你恨我，讨厌我。”暮云阔垂下头。 “我没有恨你，也没有讨厌你。不过你若是还禁锢着我，我确实不想再见你。” 这句话是对暮云阔说的，更是在对她自己说。 她不想因为成为笼中雀，更不想因为他的服软而失去原则。 她是自由的，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她都要是自由的。 若是不能得到，那她势必要为其做斗争，绝不会妥协。 她永远忠于自己。 林晞和转身走出山洞，春日暖阳驱走寒气，阵中的冰雪早已消融。 一片生机勃勃倒是让她心情舒畅许多。 她伸了一个懒腰，缓解腰酸背痛。 林晞和御剑在阵中的群山绕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这个地方他们并不熟悉，和之前那个毓灵山的阵法完全不同。 或者这个阵法还是需要从外面破解？ 她思忖着，再次巡视一圈，依旧一无所获。 林晞和御剑落到山洞前。 就这么一段功夫，刚冒出绿芽的柳树已垂下万条绿丝绦，百花盛开，春意盎然。 这里日升日落难道可以经历四季。 林晞和走进山洞，她幻化出的火团已经熄灭，洞中空无一人。 “阿阔？” 不远处传来暮云阔的回声：“我在这。” 林晞和顺着山洞向前走去。 看到暮云阔一直扶着墙壁探路，便知道他的眼睛还没好。 “乱跑做什么？” “我想看看山洞中有没有阵眼” “有发现吗？” “没有。” “外面也没有任何的异样。”林晞和道，“或许这个阵法需要从外面打开。” “或许罢。” 暮云阔摩挲着墙壁，缓步走到她的面前。 不过，还是又恢复一些，现在的他可以睁开双眼。 “给你。”林晞和削了一截竹子，盛一杯泉水递给他。 暮云阔接过，仰起头将泉水一饮而尽：“这是山泉水吗？” “嗯。” “洞外是什么样子的？” “春和景明。” 闻言，暮云阔来了兴趣：“我们出去转转？” “你又看不见。” “我可以听声音啊。” 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林晞和不忍拒绝，勉强道：“那，好吧。” 她随着暮云阔的步伐，向外走着。 刚走到洞口，暮云阔便闭上了双眼，抬袖挡在面前。 “阳光刺眼？” “嗯。” 林晞和琢磨着有什么可以挡在眼前的东西。 她反手将头上的发带扯下，往暮云阔的眼前一挡，脑后系一个结。 “这是什么？” “发带。” 暮云阔抬手轻抚着发带上的花纹，又觉着上面带着她发丝间的淡淡的香味。 “能挡住阳光吗？”林晞和问道。 “唔，可……可以。” 林晞和从他的身后绕出，轻声道：“喏，允许你拉着我的胳膊。” “好。” 暮云阔伸出右手搭在她伸出的胳膊上。 他虚虚一握，随着她的小臂向下滑。指尖擦过她的手背，最后揪住广袖的一角。 她的目光随他而动，原本以为要牵手，没成想却是拉着她的衣袖。 林晞和为自己想太多而涨红了脸。还好，面前的人看不见。 暮云阔没有觉察到她在那一瞬的慌张，粲然一笑，说道：“走吧。” 作者有话说： 有种度蜜月的赶脚~~~
第85章 草长莺飞, 时鸣春涧。 按照这时光飞逝的速度，不久便会过渡到七月流火，九月授衣。【1】 暮云阔还未适应双眼无法视外物的状态。牵着她的衣袖缓步走着, 却还是被路上的坑洼和碎石绊倒, 踉跄几步。 她挑了一条相对平坦的路, 将脚前的碎石提前踢开。 “怎么？闻到眼前的景色了吗？” 听到她的阴阳怪气，暮云阔冁然一笑：“花香馥郁，莺语燕啼, 深涧悬流。又不是只有眼睛才能看到，我可以感受到。” 林晞和双眼一眯, 睨着他道：“你好像很喜欢给自己找麻烦。” 暮云阔看不见外物, 却仍旧习惯性地垂着头看向她，笑问道：“什么是麻烦？” 林晞和不答。 他们之间就是最大的麻烦。 师徒之情，正邪之分。 阳关道和独木桥，本应平行, 他却非要纠缠，让两条路都充满坎坷。 “我们从山洞一路走过来, 你看到了什么？”暮云阔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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