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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过身，抬眼看向他。 一别半年，没想到在这里遇见暮云阔。 目光相撞后，暮云阔垂下眸。 他不自觉地向后退，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却是行了一个弟子礼。 二人俱是一惊。 不过，暮云阔的仓皇从眼中一闪而过，面上沉静如水。 林晞和的笑意僵在脸上，许久没有缓过神。 暮云阔居然跟她行礼？ 她没有看错吧？！ 他好像也就是在刚拜她为师时潦草地行过礼。 林晞和吞咽一下口水，一动不动地望向他。 这不会出现什么失忆，双胞胎的烂梗吧。 暮云阔看着她疑惑不解的神情，先扬起嘴角，轻声唤道：“师父。” 这个状态看起来还比较正常，没有失忆的状态。 林晞和给他摆一个噤声，待着这里等她的手势，探头看向街道两侧，确认没人后，提着裙摆往外走。 还未走两步就又被暮云阔拽回去。 “你没看见我正在跟踪人吗？”林晞和压低声音道。 暮云阔放开她的胳膊，问道：“刚才进到这个店里的人？” “没错。” “这是赌坊，我不拦着，你也进不去。” 林晞和疑惑道：“赌坊？你怎么知道？” “之前被人引着进去抓过人。若不是熟面孔的话，不会放你进去。” “那这个国师到底是进去赌钱，还是进去交易？”林晞和摩挲着下巴思忖道。 “国师？姓姚的那个？” “就是他，你也知道？” “嗯。”暮云阔双手负在身后，“今日听闻些事情，所以专门下山来查探。” 仙首专门查探，想来确实不是小事。 不会他们两人要查的是同一回事？ “你莫不是也要查探仙门禁药流落民间的事？” “正是。”暮云阔沉声道，“这事和三师伯有联系，为了毓灵派的名声，我才独自下山。” “我也是如此。” 林晞和话音一转：“不过，你跟踪人穿白色的夜行衣？” 她将暮云阔上下打量一番，虽是束袖常服，颜色却为皎白色。 这在黑夜太过显眼。 “我没有跟踪他。”暮云阔道，“只是路过时，看见你在跟踪他。” 林晞和扁扁嘴。看来她的跟踪能力也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强。 她指指那个店，问道：“所以我们进不去是吗？” “嗯，即使进去了，里面的人也会闻讯从别的门逃走。” “那你是打算从哪里开始探查？” “直接问他？” 这么简单粗暴？ 林晞和眨巴下眼睛，好像这样简单粗暴也是可行。 不管幕后主使是谁，仙门禁药总归是从姚国师的手中流传出去的。 她就是先入为主地认为定是赵轩所做，才这般畏首畏尾。 林晞和一摆手，随意道：“那也不必在这里蹲守。明日直接上他府中探查得了。” “也好。” “你今晚住在哪里？”林晞和问道。 “还未找好住所。” “我住的那家客栈应该就在不远处。要不你今晚也住在那里，明日我们可以一起去找姚国师。” 暮云阔看向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也要去？” 林晞和一愣，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利害关系是她不能知道？ “我……不能去吗？” 暮云阔掩去一些情绪。 他摇摇头，道：“那便一起去。” 林晞和讪讪地点头，心里总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感觉这半年，暮云阔的变化比之前的三年还大，沉稳不少。 二人并肩而行，向客栈的方向走。 “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林晞和张口问道，打破良久的沉默。 “一切如常。您呢？” 林晞和突然梗住。 这家伙对她说敬语！！！ 刚才给她行礼，现在又用敬语。 这就是要划清师徒二人的界限是吗。 “我……还好，偶尔捉妖挣点小钱。” 回答完后，二人又陷入尴尬的氛围。 “哦，对了。”林晞和道，“你还记得我喝醉酒那次吗？你说我去皇宫中上房揭瓦。” “记得。” “我今日正好撞见他，他居然还记得我。” 暮云阔一默，说道：“那日我未得闲顾及那个小皇帝，我以为二师兄已经善后了。用我去消除他的记忆吗？” “不用，我已经消除了他的记忆。” “那就好，还是莫要有牵连。” 林晞和用余光悄悄地打量暮云阔。 他好像一直在刻意跟她保持距离，而且说话时，也尽量避免和她对视。 暮云阔在交叉口前立定，等着她指路。 “往右边。” 半晌，终于到达她所住下的客栈。路途不远，却是弯弯绕绕。 暮云阔莞尔：“现在不会迷路了？” 林晞和将手向袖中一缩，点头道：“嗯。” “我先进去，看看有无仙门中人。” “好。” 暮云阔上前，推开客栈大门，巡视一圈后，才对站在客栈外的林晞和点点头。 “那我先回房间。”林晞和从他身边侧身经过，“明日见，晚安。” “晚安。” 林晞和没有看他的神情，垂着头，跑到房间。 她推开门，连烛灯都没有点燃，无力地往桌上无力地一趴。 右手伸出袖子，攥着的是那根梨花木簪。 这半年不管去哪里，都是用这个木簪帮她引路，刚才也是如此。 不过，她没敢说。 她依旧是个路痴，走到哪里都会迷路。 可能正是因为有这根木簪给她引路，就更不会养成记路的习惯。 她用指腹细细地摩挲着簪尾的雕刻的梨花。 刚才她被抱住的那一刹那，她就知道是他。 温度，他身上的气味，以及后背紧贴他胸膛的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在她望向他的那一刻，满心的欢喜被全部抽离。 一切不如旧，却是一切如常理。 行礼，尊称，相隔的距离，他们之间本该如此。 这样不是很好吗？ 即便她不断地安慰自己，可心中仍觉酸涩。 她拿起木簪，用尖端的一头在桌上随手画着。 这半年她每日都在见识不同的事情。 除了降妖除邪，耕田放羊，养猪喂鸡，帮着张大娘子去青楼捉拿她家官人，以及村头两位大娘吵架时，还两头劝和。 反正，哪里有热闹她就往哪里蹿。 生活可谓是相当充实。 即使每日都很忙碌，可心中仍有一隅，怎么都填不满。 今日见到暮云阔后，她才发现她很想他，真的很想他。 即使她不愿承认对一个人的依赖，从心底漾起的雀跃连自己都骗不了。 可这一切好像为时过晚。 她都拒绝过他那么多次，而现在暮云阔的行动上也表示想要划清界限，不再留恋。 暮云阔的前路平坦，没必要去走一条背负着骂名的路。切莫因为自己的私心影响他。 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才最伤人。 良久，林晞和缓过神，才意识到她在写着暮云阔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她用手掌不断擦拭着本就没有显现的字迹，好像是想擦去自己心动的痕迹。 既如此，她还是回归简单的生活吧。 独木桥和阳光道的两侧皆是风景。自己也莫要因为感情而放弃生活。 林晞和深吸一口气，将木簪重新放入腰间的荷包。 将仙门禁药的事情查完，他们二人便可再次分道扬镳。
第90章 林晞和将马尾高高束起, 用发带缠绕几圈。 经过一夜的思想斗争，她得出结论。 这点小事，绝对不能成为她仗剑走天涯理想的绊脚石。 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姐姐不care。 推门走到楼下时, 发现暮云阔早已坐那窗边的位置上等待她。 林晞和神色淡淡, 坐下后，拿起筷子。 “昨夜，没睡好吗？”暮云阔问道。 “睡得很好。” 林晞和将双眼瞪大似铜铃。 暮云阔一本正经道：“那你是给了自己两拳吗？眼下乌青一片。” 呵, 一点都不好笑。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掌心捂着双眼, 用灵力缓解双眼的酸胀。 “这几年你见过赵轩吗？”林晞和岔开话题道。 “仅在加冠那日见过。峰上的事务多由门下大弟子处理。” 赵轩研究药理, 在徐赋渊生前也是经常在外云游。很少回山，也并不会惹人疑心。 若是一直在贩卖仙门禁药，说明隐藏得很好。 暮云阔倒没有吃上几口，他默默说着线人上报的情况, 手上剥着瓜子仁放进空盘中。 “若是真是他所做，你准备如何处理这件事？”林晞和问道。 “旁人如何处理, 就会如何处理三师伯。不会姑息。” 确实。像他一般身为仙长还明知故犯，更是错上加错。 “我是觉得你师祖有些无辜。”林晞和道, “座下的四名弟子……当然，我更没资格说他们，明明是我的名声最坏。” 暮云阔温声安慰道：“不要想太多, 一切会变好的。” “我倒是不会在意名声。这个世界上其实很多人都希望别人跌至泥潭, 没有几个人会真心希望别人过得好。” “我希望你过得好。” 暮云阔说着, 将盛着瓜子仁的小碟子挪到她面前。 今天又没有用敬语。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晞和垂眸盯着盘子, 盯了几秒, 笑着拒绝道：“我吃饱了, 你吃吧。” “我看你都没吃什么早膳，多少吃点，我在外面等你。” 她戴上帷帽，起身走出客栈。 师徒二人再次来到城郊，刚想推门而入，便看到一姚国师摇摇晃晃地从街角处走来。 “我是不是高估他了？” 林晞和指着这个身影说道，“我还以为他去赌坊是做地下交易。” 没想到还真是去喝酒。 姚国师嘴里哼着小曲，径直从两人身边走过，推开府门。大门还未阖上，便被再次推开。 “你……你们是谁？”姚国师随他身后一起进门的二人上下打量一番，“怎敢尾随于我？” 话音刚落，眼前白光一闪，便感觉有一个重物架在他的肩膀上。 林晞和将周围查看一番，没有发现有异，暂时没有可以通风报信之人。 她关上院门，有些事情还是私下解决比较好。 姚国师酒气褪了些，身体僵直，一动不敢动，眼睛下瞟着出鞘几寸的灵剑：“仙门中人为何欺辱良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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