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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小了些，不再有倾盆之势。雨点敲在石阶上的声音逐渐清晰。 “我们何时才能下山啊？”钱丙将手伸向洞外。 暮云阔静静地听着雨打在落叶上的声音，说道：“应该是要在洞中度过一晚了。” 说完便转身回到洞内，他盘腿坐下，将一旁的明儿抱在怀中。 “你叫明儿对吗？” 明儿懵懂地点点头。 “会唱歌吗？” “会。” 林晞和抬起头，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暮云阔哄孩子。 “那唱一首歌好不好？” 明儿有点害羞，小声道：“我只会唱小儿谣。这是我娘唱给我的。” “那就唱这个。”暮云阔看着周围的孩子，“还有谁会唱这首歌的吗？大家一起唱好不好？明儿起个头。” “春天到——” 童声响起，掩去外面雨滴的声音。 林晞和怔怔地望着暮云阔。 望着他的笑颜。 自从那次叶长策将她囚禁后。 每当积雪融化，雨滴落地便能唤醒她尘封的记忆。 她的血滴落在罐中的声音。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即使已经死过一次，那种从心底中滋生的恐惧依旧无法泯灭。 而此刻，他要拉住她，带她脱离痛苦的回忆。 林晞和瘪瘪嘴。 暮云阔还真是了解她啊。 良久，歌声渐弱，众人进入梦乡，洞内唯余火苗偶尔噼啪作响的声音。 “滴答——” “滴答——” “滴答——” 林晞和被落雨声惊醒。 暮云阔坐在她的面前，身靠石壁，阖着双眼。明儿正躺在他的腿上，呼呼大睡。 林晞和轻叹一声，她悄然起身，向山洞深处走去。 山洞很小，即使在最深处也能听见洞外的落雨声。 林晞和无奈，她缩在角落里，紧闭双眼，用手捂着耳朵。 半梦半醒间，周身越来越冷，她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 倏而，一阵温暖将她包围。 是雨后的晴朗，是拨开乌云之后的暖阳。 脸上的凉意被轻轻抹去。 心中的恐惧被驱走，她逐渐安心下来，呼吸渐渐变得平顺。 她的脑袋昏沉，无力睁开双眼。 在身心的疲惫中再次入眠。 作者有话说： 林姑娘总是感觉很别扭……
第97章 山洞之内, 微弱的声音都能被无限放大。 林晞和紧闭着双眼，伸了一个懒腰。一夜好眠，周身的疲惫总算消失了些。 昏沉的脑袋逐渐清醒, 她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 周围漆黑一片, 空空荡荡。 手撑着地，缓缓坐起身，盖着的衣物随即滑落。 怪不得在这阴暗潮湿的洞中, 她还能酣眠。 锦袍柔软，摸起来很舒服。淡淡的檀香味萦绕着。 昨夜, 让她在噩梦中逐渐平静下来的便是这个吧。 林晞和站起, 抓着衣领抖了抖，将锦袍搭在小臂上，又整理了一下衣物，便走了出去。 老婆婆看到她内疚道：“我们本想安静些, 没成想还是打扰到姑娘你了。” 孩子们排排坐，十分乖巧, 看到她来都抬眼看着她。 看来只有她一个人起得晚。 “这个时辰了，早该醒了, 是我贪睡。”林晞和道。 云销雨霁，又为这深秋增添一抹寒意。 林晞和走到燃着的火团旁蹲下，伸头打量着洞外, 却没见暮云阔的身影。 老婆婆观其神色, 急忙道：“暮少侠和另一个人出去了, 说给我们找点东西垫垫肚子, 不然一会儿下山可能坚持不住。” “哦, 好……好的。”林晞和面色讪讪, 有些不好意思。 林晞和抬手派去衣袍上的灰尘，再将其叠好。 她随手捡起身边的一根树枝，拨弄着面前的火团。 “林姑娘……” “怎么？” 林晞和看向身边的老婆婆，她踌躇着，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您有什么事，直说便好。” 老婆婆抬眼看着她，小心翼翼道：“林姑娘，你是不是和暮少侠吵架了？” “……” 尴尬瞬间转移到她的身上。 林晞和垂眸看着怀中的衣物，意识到老婆婆定然是误会了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呃……您弄错了。我们只是相识而已。” 语气颇为云淡风轻，可她却可疑回避着老婆婆的目光。 “我都是老人家了，这点事情还是能看出来的。”老婆婆靠着石壁，煞有其事道，“两个人之间的情意是遮掩不住的。” 林晞和被她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您从哪里看出来的？” “暮少侠总是避着你。” “您都说他避着我的，那便更不是您想的那般。”林晞和笑道。 “行为上没有逾举，可是眼神上总是骗不了人的。”老婆婆道，“他的目光落在你身上，只有在你看向他的时候，他才会避开。” 寒风撩动，火苗蹭的蹿起。 林晞和看着手中的小木枝，一头已被火焰燎黑。可太过潮湿，怎么都烧不着。 “依我看莫要再置气，你也很在意他的。你们二人如此登对，还是尽早和好。” 林晞和将手中的木棍一扔，拍拍手，笑道：“婆婆，仙门中有一门派专门修行占卜。要不我将您推荐给他们吧，我瞧着您现在都可以算个半仙了。” 老婆婆瞧着她的神情，心知她话中并没有责备自己的话多的意思。 “姑娘这是在打趣我。” 林晞和笑着不答。 不知过了多久，暮云阔和钱丙二人才返回山洞。 “现在山路湿滑，下山可能要花费不少时间。”钱丙道。 林晞和将怀中的外袍抖开，递给暮云阔。 “多谢。” 暮云阔接过，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婆婆，下山后，我们先给您临时找到一个落脚之处，您带着孩子们先休息。之后的事情交给我们便是。” “我……我是无法再回到原先的家中了。”老婆婆垂下头，“只盼着有个落脚的地方便好。我也能做一些活计，可以糊口。” “若是去养济院呢？”林晞和问道，“不知您是否愿意？” “养济院？”老婆婆重复一遍又道，“这个是不是需要黄册？我们应该都没有。” “这个您就不用担心了。我们有办法。” 下山后，暮云阔将一行人安排在一家客栈。 本想让钱丙留下，可这人实在胆小害怕有人来要他的命，偏要跟着暮云阔的身边。 没办法，暮云阔多给了客栈老板娘一些钱，让她帮忙照看老人和孩子。 一切打点完后，三人御剑赶往城中。 —— 暮云阔负手走在城中的街道上，他微微侧身，给挑着担子的商贩让路。 钱丙警惕地环视着周围，说道：“暮掌门，这里这么多人，万一遇到哪个仙门的弟子……” “你之前暴露过什么吗？” 钱丙摇摇头。 “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被天虹派灭口。”暮云阔道。 钱丙吞咽一下口水，紧跟在他们身后。 “若是不干预民间朝廷中事，你有什么办法搞到黄册？” 林晞和说道：“要是找到个宫中的妃嫔帮忙，应该也不算是个难事吧。” “你认识宫中的人？怎么认识的？”暮云阔疑道。 “之前不是给你说过我遇到了那个小皇帝。当时他身边跟着那个可能叫宣妃的吧。” 林晞和解开腰间荷包的袋子，伸手在里面摸索着，随后掏出一个玉镯。 暮云阔接过，将玉镯放在手心掂量两下。 “这个就是那个宣妃的东西？”暮云阔道，“这么重的妖气。” “是啊。” “按理说皇宫中的物品大都经过仙门查验。不应该会流入这样的脏东西。”暮云阔道，“这个先作为引荐之物。之后还需再拿回来。” “这个不会还要查吧，有可能是仙门疏忽了。” “还是谨慎些为好。” “当仙首真是辛苦啊。” 林晞和拍拍暮云阔的肩膀以示安慰。 暮云阔倒是不慎在意，轻声道：“习惯了。” “你这还不到四年就如此疲倦，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暮云阔看着她，神情复杂。 林晞和想到这个位置本来就是她强迫他去做的，觉得自己的安慰好像更是火上浇油，赶忙将手收回。 “先将目前的事情解决吧。” 凭借着这玉镯，三人被内侍引着进入宫门。 重重院落，令人眼花缭乱。 看到林晞和有话要说，暮云阔便向着她的方向微微侧过头。 “你说实话，上回我出了上房揭瓦，还做什么了吗？” 暮云阔压住上扬的嘴角，轻声道：“你还想做什么？” “我怕做太多尴尬的事。” 暮云阔垂下头，嘴角微微勾起：“没有了。” 这表情……看起来真的不像是她什么都没有做的样子。 林晞和本想接着再问，走在前面的内侍突然闪至一边，跪下行礼。 她抬起头，只见不远处乌泱泱的一行人向他们走来，中间几人正抬着龙辇。 仙门之人无需行礼。 林晞和、暮云阔与钱丙三人皆站立未动。 可能是他们三人站的过于笔直，倒是吸引龙辇上的人的注意力。 小皇帝坐直身子，朝着他们的方向望过来。 和她对视的那一瞬间，小皇帝倏地有些晃神。 林晞和泰然地和他对视着。 小皇帝的记忆早就被她删除了，根本不可能认出来她。 小皇帝眨巴了两下绿豆般的眼睛，猛地站起身，一跺脚：“孤就说！孤就说！孤根本没有在做梦，之前没有，前几日也没有！” 怎么回事？！ 林晞和大吃一惊，她确信自己之前将小皇帝的记忆抹去了啊？！ “出了岔子吗？”暮云阔问道。 “不知道，第一次见这样的情况。” 抬轿的几人急忙将轿子放下。 小皇帝一跃而下，揪起身边内侍的衣领兴奋道：“这就是孤给你说的，这就是给了孤一巴掌的仙人姐姐。” 林晞和：“……” 不仅记得她，还记得把一切记得这么清楚。 内侍明启被他晃得有些眩晕：“陛下……奴……奴真的记不得了啊。” 小皇帝怒吼道：“她都已经站到孤的面前了，你还骗孤。” 看他生气，明启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奴……奴真的……” 小皇帝抬起手制止。 他转过头，看向林晞和，眼中是恍然大悟后的兴奋：“仙人姐姐，是不是每次都只有孤一人可以记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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