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彗沿着成田路往前走,前面有个不大的菜市场,刚好,她突然想起家里的挂面没了,打算进去买点挂面和青菜。 市场里,大部分的摊位都是空着的,这个点也确实没什么人来。 她余光也关注着身后,和和的小手虚虚地拉着她的衣角,好奇地左看右看。 突然,和和停下了脚步,望向了某个方向。 解彗注意到了,也跟着停了下来,朝那边看去,原来是个卖肉和水产的摊子。 卖肉的摊主正操着一把菜刀,一手按着猪肉,割了几刀,然后熟稔地将其皮肉分离。卖鱼的摊前站着顾客,摊主也捞了条鱼,正在刮鳞去内脏。 卖肉的那个摊主有些眼熟,解彗多看了两眼,发现是记者采访过的,说是平时会多给沈志刚肉的那个摊主。 和和目不转睛地看着,脸上流露出害怕的神情,小手攥成了拳头。 其实这个画面在解彗看来很普通,但是对于年幼的和和来说,或许有些冲击。 解彗立刻蹲下身,挡住她的视线:“咱们出去吧。” “好。”和和立刻点头。 一路小跑出了菜场之后,和和揉了揉眼,抬头看她:“找哥哥。” 毕竟是小孩子,害怕了就要找自己最亲近的人。 “那你去吧。” 解彗看着和和消失,才重新回到了菜场。 “昨天半夜里,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猫,在那里鬼哭狼嚎的,叫得人睡不着觉。”路过时,她听到摊主不耐烦地说。 “可能是野猫吧,最近野猫有点多,还是得小心点,可别被挠了。”另一个摊主附和着说。 解彗买完了东西,走出了菜场,接着又朝那个电话亭走去。 进了电话亭,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还是掏出了一个硬币,尝试着投了进去,果然,电话拨不出去。 她轻轻拍了拍机器,发现硬币也不吐出来了。 解彗垂头丧气地捣鼓了一会儿,硬币却怎么也出不来。 身后有动静,她回头看了一眼,是个穿着蓝色工装服的瘦高男人,排在她后头静静等着。 她实在不甘心,继续捣鼓,还是不行,扭头对男人说:“你别等啦,这电话坏了。” 男人看看她,又看看电话,笑了笑,问道:“哦,请问,你会修吗?” 解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不是看见了嘛,当然是不会啊。” 男人收起了笑容,拿出手中的工具箱:“那你还不让开?” 解彗:“……”
第47章 (三更合一) 解彗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这个人是维修工。 她赶紧让开来,那维修工看了她一眼,与她擦着肩走上前, 将工具箱摆在地上。 解彗赶紧强调:“我刚才投了个硬币,还卡在里面拿不出来,麻烦你帮我取出来哈。” 维修工正打开工具箱, 里面是整齐的工具, 闻言看了她一眼。 解彗不好意思地笑笑。 电话亭狭小, 解彗主动走了出去, 不过只等了一会儿,维修工就出来了,“这是你的吧?” 他手里有两枚硬币, 还有一张折断的电话卡。 解彗诚实地说:“只有一个是我的。”说完拿走了其中一枚。 “所以这个电话亭已经修好了吗?” “没有, 修不好的,坏掉的零件型号已经停产了。”维修工简短地说,拿好工具箱, 正了正帽子,掏出一张工单,背对着她一边填一边说:“昨天夜里是你报修的吗?” 解彗愣了一下:“不是我啊。” “哦。”维修工皱着眉, 说:“如果是你报的, 下次别报了, 一个站点保修次数太多会扣我的钱。不是你, 那就算了。” 解彗听到他小声嘟囔:“这段时间已经接了好几次报修了,昨天还是半夜三更报的。” 联想到昨晚的电话,解彗若有所思, 昨天半夜, 会是那个鬼吗? 她说:“你们也挺辛苦的, 夜里还要接维修电话。” 维修工将工单折了两折,放进工具箱里:“以前从没有过,就是最近多起来。毕竟这个年头,基本已经没人用电话亭了。” 解彗看着维修工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那个陈旧的电话亭,看不出什么东西,也离开了。 路过那家面馆时,难得小伙计不在,是老板娘看的店。 虽然是中午,但店里依旧冷清,客人不多。 “老板娘,说起来,你这面的味道可是大不如以前了,除了我们这样的熟客,还有人来吃吗?是不是快关门了?”坐在最前面桌子上的中年男人打趣道。 “瞎说,怎么不如以前了,我们的汤底用的都是前一天熬好的猪骨高汤,十年如一日啊。” 解彗刚一走进去就听到这句,笑了一下。 “你们没看前几天,可多人来吃了。” “嘿,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人家那是专程来吃你的面的吗?我要不是今天老婆不在家,不想自己做饭,才不会跑到你这儿吃。” 老板娘把围裙一脱,团成一团擦了擦手,往空桌上扔去:“不信拉倒,你们就珍惜着吧,福利院已经快拆完了,这条老街马上也就要拆了,反正我家是早就已经签了协议了,游乐园这段时间估计也要关门了。” 解彗一怔,问:“游乐园也要拆了?” 她想到了和和。 老板娘点点头:“是啊,从高中往这边的一带都要拆了。” 吃面的中年人也不意外,说:“也是该拆了,哪还有多少人啊,年轻人都搬出去了,还留在这里的,基本都是上了年纪的和没什么钱的小年轻,我刚搬来这里的时候,这路面墙面就是这样,时代是日新月异了,结果这条街是一点没变。” “是啊,简直是三不管地带,住我隔壁的老人,前几天才被野猫抓伤,你说这事儿找谁来管啊,只能自认倒霉。” “被抓伤的好多人呢,不过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还是有感情的。” 另一个人问:“老板娘,那你面馆还开吗?打算搬到哪儿去啊?” “还没想好呢。店里还雇了个小工,不好办。”老板娘说道,随即看向解彗:“姑娘,我看你站这儿挺久的了,你是来吃饭的吗?” 解彗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点了一份最便宜的素馅水饺。 天天吃青菜挂面,她也实在是吃腻了。 “好,你放心,我这水饺……” 客人哈哈大笑,接她的话:“也是用猪骨汤熬的啊?老板娘,再吹就过了啊!” 推开面馆大门,刺骨的寒风再次侵袭,解彗将帽子上的抽绳又紧了紧,系好。 福利院门口也不复前几天的热闹,如今整栋小楼只剩下最后一点没拆完了,不过到了中午,施工队也停下去吃饭了。 门口的位置,有个男人正举着自拍杆,在挖掘机前直播,看上去像是个网红:“家人们,先声明啊,我这可不是蹭,你们知道的,这小彩虹福利院前几天才是最火的时候,那时候还有人进去探险呢,我都没来。” “这不是听说快拆完了,才过来纪念一下,毕竟我也很敬佩戴院长他们夫妻,所以真不是蹭,我要是蹭,早就来这儿蹲守解彗了。” 主播调转了一下镜头:“大家看,这栋楼几乎都要夷为平地了,唉,有点唏嘘啊。” 那人一扭脸,远远的瞥见有人提着餐盒走过来,冲着手机说道:“哎,总算看到个居民朋友了,咱们去采访一下她。” “嗨美女,请留步,我是x平台的主播。” 解彗低下头,径直走了过去,那主播也跟了上来,在她后头问:“美女,你就住在这附近吗?” 解彗不声不响,走路时,帽檐上的大圈绒毛也跟着晃动。 “美女,你有听过原来的小彩虹福利院闹鬼事件吗?” 她不回答,只是低头走路。 “美女,那你有没有见过解彗啊?” 解彗没有回答,越走越快,到后来主播几乎跟不上,还要一路小跑。 “嘿,你怎么走怎么快啊?” 评论区都在嘲笑主播腿短,说他长得吓人所以人家不愿意搭理他。 那主播看了一眼评论,气急上头,直接一个箭步冲到了解彗跟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哎,不回别人话是很没有礼貌的,你知道吗?” 解彗终于微微抬起头,绒毛之下,整张脸上只露出了一小半的眼睛。 他撸起袖子:“问你话呢,就算你不知道,也得说一声吧!难不成没听见我讲话吗?你是聋子还是哑巴啊!” 他刚一说完,就见对面的人茫然地啊啊了两声,双手胡乱比划着,指向自己的嗓子,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挥了挥手。 “你,你又聋又哑啊?”主播手足无措,“对,对不起,这,我不知道啊。” 解彗又“啊啊”了两声,双手合十不住摇晃着,抱歉地朝他弯腰鞠了一躬。 “别别别鞠躬啊!你没错!是我错了!”主播连忙也回了个鞠躬:“对不起对不起。” 【完了,这下主播能愧疚一辈子。】 【多年以后,主播躺在病床上,临死之前都能想起今天的事,想起自己骂了一个聋哑人,而且这个聋哑人还给他鞠躬,然后死不瞑目。】 解彗垂着头,独自走远了,背影落寞,身后的主播还呆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我可真不是个东西。” 走到了拐角,解彗脚步轻快了起来,上次常青树夸她演技好时她心虚,但现在她是真心觉得,自己的演技还真不错。 如果继续在这个世界发展的话,倒是可以接个聋哑人的角色。 公司给她配的车虽然终于到位了,但是去哪里还要报备,解彗不是经常用。 她在附近环顾了一圈,在一家大卖场面前停下,然后打了个电话给李一唯:“李姐,如果我不坐公司的车的话,油钱可以折现给我吗?” 李一唯:“……你真是,很会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抠钱。” “但是不坐公司的车你坐什么?我又不可能每天接送你,难不成你回头天天坐公交车吗?” 解彗摇头:“怎么会呢,公交车偶尔坐一次还行,天天坐的话,万一被乘客认出来了,多不好看啊,我还是挺有明星包袱的。” “算你还没有昏过头,那你什么意思?” 解彗走进那家电动车大卖场,谢绝了导购,一辆辆地看:“我想买一辆电瓶车,公司可以报销吗?” 李一唯:“……” 解彗比对着价格,说:“要是可以报销的话,我就买辆好的,不报销的话,我就买最便宜的。” 李一唯默了半晌,放弃了:“算了,你买辆好的吧,公司不给你报我也得给你报啊!” 于是很快,解彗就心满意足地骑着一辆崭新的电瓶车回到了家。 中途路过那家她向往已久的废品回收站,解彗按了刹车,停下来又看了一会儿,却发现跟以往不太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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