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惯常的规矩,只要不随意闯进指定外的地方,哪怕酒后胡闹也不至于会掉脑袋。 沈时敏睁着双大眼睛,颇为遗憾的戳了戳碗里的小团子,噘着嘴小声道:“还以为今晚能见到宁康王呢,结果连影子都没有瞧见。” “幸好没露面,我身后的薄汗都出来了。”沈时踪动了动嘴皮,嘀咕的声音压在喉咙里似的,他到底是男子,比沈时敏更加敏锐些,察觉出了一点儿不对劲,不过在林镇说过那句话后,四下气氛轻松了不少。 时安比沈时踪还要更早些察觉出异常,到王府后,她便举得周遭的视线有些微妙,不过因为沈相面色从容,四平八稳,她就没怎么担心。 只是,今日看来确实是见不到牧迟青了。 她略有些遗憾地想,不知道小反派现在在做什么,林镇口中说的处理事情多半是个借口。 她咬了口桃酥,然后便顿住了,垂着眼,不动声色的放下了筷子。 避开席间众人的视线,时安在掌心中缓缓摊开了一张字条,绢布上的笔迹比五年前锐利了不少,但她依旧能一眼认出来,这是牧迟青的字。 歌舞升平的筵席上,突然少了一个人,是不会引得多少关注的,何况本就时不时有人离席,所以也无人特意追问。 而沈时寒的位置并不和妹妹在一起,他今日不知为何有些烦躁,所以时安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完全没有留意到。 连廊下,隐约可见有人伫立,时安走近,却发现那人并不是牧迟青,两道漂亮的细眉轻轻一蹙,“林侍卫?” 仿佛知道她一定回来,林镇脸上并没有露出诧异的神色,对着她客气地抱了抱拳,态度一如既往地恭敬:“三姑娘,殿下在后头等您。” 时安心底冒出来一点点不耐,用一张字条把她叫出来,却又不肯直接相见,若非来人是林镇,她大约转身就走了。 想着今日是他的生辰,时安浅浅蹙起的眉心又松开了,原本那点儿不耐一点点变成了心软,而且,她似乎有预感,不久后,自己就能从游戏中出去了。 思及至此,她菱唇略微一碰,说道:“带路吧。” 林镇不觉得时安的语气有什么不对,在他眼里,这位三姑娘就是宁康王府的第二个主子,什么时候能称一声王妃,并不在于殿下,全看这位三姑娘的意思。 宴席上的欢闹声正慢慢地远离,渐渐被抛在了身后。 时安停住了脚步,仍记着自己的身份,并想给沈家添麻烦:“林侍卫,再往前就不许外人进入了。” 林镇答道:“三姑娘不是外人。” 他口吻格外一本正经,态度又过于理所当然,以至于时安一时不知该如何纠正他,只好闭嘴不言。 不过,既然林镇这样说了,想来小反派事后不会跟沈家计较这规矩。 宁康王府占地极广,尤其是身处其中时,更能体会出这一点,宴席上的丝竹之音隐约可闻,衬得四下寂静寥落。 但廊下接连点亮的琉璃灯,又显得王府多了一丝温情,也不是全然冰冷空旷。 林镇寡言少语,除开第一句外,就没主动开过口,不过,她若是问了什么,林镇也会认真作答。 时安心思动了动,问他:“往年,生辰这日,宁康王会去哪里?” 她只是试着问一问,没指望林镇真的会回答,却没想到对方只是略微一顿,就如实道:“冰窖。” 他没一点为难,殿下交代过,什么都可以告诉三姑娘,不用隐瞒。 时安闻言,整个人皆是一愣,因为这个回答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她之前想过,小反派是不是会在这日去牧家旧宅,又或者城郊的别庄。 却没想,牧迟青就在王府,只是去处实在匪夷所思。 时安走了片刻,还是没忍住,问道:“他,宁康王为什么要去冰窖?” 九月深秋,外面尚要添衣,何谈冰窖中。 林镇知无不言,但这个问题他也答不上来,摇头道:“我不知。” 说完,林镇看了一眼身侧的人,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三姑娘若是想知道,可以去问殿下,若是您问,殿下会说的。” 他这话算是越矩了,但林镇以为即便三姑娘不开口,殿下也会说的。 时安含糊的应了一声,垂眸不语。 一刻钟后,林镇止步,颔首道:“三姑娘,殿下就在里面等您,您进去吧。” 时安站在外面,打量了几眼眼前的院子,院中的布置错落有致,她从廊下往里走,两边的琉璃灯透着明黄色的光,像光圈轻盈地拢在她的身上,整个人朦胧柔和了起来。 牧迟青一错不错的盯着一步步朝他走近的人,垂在身侧的手难耐地动了动,他压下想要把她圈进怀中的冲动,克制地等着对方的靠近。 在一伸手就能握住时,终于忍不住念了一声:“安安。” 像是唇齿间的耳语叹息,带着股旖旎亲密。 时安没有听到这声轻唤,她抬眸,望向牧迟青,对方逆光而立,精致锐利的眉眼意外的柔和下来,昳丽的五官带着股触目惊心的生动,周身侵略气息被悉数敛起,只余温和。 时安有那么一霎恍惚起来,一声牧迟青几乎要脱口而出,最后险险地停在了舌尖上。 她定了定神,福身道:“殿下。” 牧迟青看着她的动作,眼中的眸色沉了沉,复而又恢复如常。 他带人进入厅堂,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问道:“宴席刚刚开始,孤贸然请你过来,三姑娘大约还未吃饱吧?” 不说还好,说起来,时安便想起自己才刚提起筷子,咬了口糕点,便被字条引到了这里。 现在想来,实在是有些急躁,早知便应该先填饱肚子的,林镇又不会跑了。 牧迟青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唇角的弧度不由扬得更高了些,真心实意的笑了起来,他喜欢安安各种各样的小情绪,鲜活且生动。 他就像久不见日光的枯木,被吸引着,依着本能地靠近,贪念这一点盎然的生机。 他领着时安往屏风后走,说道:“不如陪孤一道用晚膳?” 绕开屏风,后面有一张四方桌,此刻桌上正摆着两碗素面,上面各卧了一个荷包蛋。 时安脚步一顿,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面,这是五年前,她离开前为牧迟青做的,几乎一模一样,碗上腾起的淡淡的白雾,昭示着还有热意,或许就在她到的前一刻,这两碗素面才刚刚被端上来。 她蓦然转头,看向牧迟青,迟疑了会儿,才问出声:“这碗面,是殿下亲手做的吗?” 牧迟青好似随意的嗯了一声,动作从容地为她拉开椅子,说道:“孤厨艺不精,平日又疏于练习,故晚膳颇有些潦草简陋,还望三姑娘不要嫌弃。” 时安垂了垂眼,问道:“殿下……觉得这碗面简陋吗?” 牧迟青动作一顿,片刻后轻笑了声,道:“曾经有人为孤做过一次,确是珍贵无比,只是可惜,那一次,孤没能吃到。”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18 21:40:28~2023-04-19 21:18: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唯愿博肖揽星河 8瓶;鹤隐 7瓶;一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无故失踪◎ 一碗素面, 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吃食,味道也非常一般,与筵席上精致的糕点相较, 实在没有什么可比性。 不过,介于这是摄政王殿下亲手做的, 分量顿时就重了起来,换做旁人, 大抵要诚惶诚恐, 感恩戴德,先对着面碗磕上几个头,以表自己的诚心。 然而时安实在惶恐不起来,甚至还有些心不在焉,她在想牧迟青为什么说没吃到那碗面, 是地动山摇中碗被掀翻了么, 可她之前问过沈家人,五年前并没发生过什么震动,那是她突然被抽离游戏才产生的幻觉。 不知王府有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但牧迟青动筷子后便没再说话, 执筷间透着一股矜贵, 仿佛这碗面能入他的口,便是天大的荣耀。 时安见状, 也就没有多言, 陪着他一起用了晚膳,两碗素面的分量并不一致, 也不知道牧迟青是怎么估算她的食量的, 不多不少正正好。 厅堂里的气氛意外和谐, 甚至有些温馨, 就像寻常人家在生日这天吃了一碗长寿面,简单而又朴实。 对面,牧迟青先一步放下筷子,他看着时安斯文秀气的用完一碗长寿面,唇角一直微微扬着,似乎看着她用膳本是件令人赏心悦目的事,待时安用温水漱了口,牧迟青这才起身,从旁递上了一张温热的帕子。 这本该是下人做的事,他这般顺手一递,很是屈尊降贵。 牧迟青道:“三姑娘净一净手。” 时安谢恩接了过来。 刚拿在手中,就听牧迟青不急不缓地开口,说道:“昌隆三年,玄月廿三,相府三姑娘随众人前往王府贺寿,于筵席之上无故失踪,皇城军连夜搜寻,直至来年三月,未果,史称皇城奇案。” 他说得慢条斯理,就像是在讲个道听途说来的故事,若不是时间地点过于精确,差点儿叫人以为他是随口现编出来的。 只是落在时安耳中,堪比石破天惊。 她一双杏眼倏然睁大,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带着抹不可置信朝牧迟青看去:“殿下!” 刚说出两个字来,便感到一阵眩晕,时安身子不稳地晃了晃,眼前的景象陡然模糊起来,她本能的伸手撑住桌沿,却半分力气都使不上。 她身子一歪,眼见着就要倒下,被牧迟青稳妥地接到了怀间,那方温帕顺着手指滑落在地。 牧迟青轻声道:“孤没有收到三姑娘的贺礼,只好凭着心意自己来取了。” 时安视线朦胧不清,药性来得又急又猛,身子软成了一团棉絮,就连说话的气力也一并消失了,几乎低喃地道:“臣女送了。” 可惜,声音过于微弱,牧迟青只看得见她菱唇微微张了张。 “嘘,安安,别同孤置气。” 他心情极好,如墨般的眼睛眯了眯,像是只填饱了肚子的凶兽,暂时收起了利爪獠牙,餍足愉悦地准备把心怡的猎物叼回老巢,多年的夙愿在此刻得到了圆满,终于等到了明珠入怀。 牧迟青扯过放在一旁的大氅,动作轻柔地裹住时安,拦腰抱起,往外走去。 门外,林镇已经等候多时,他避开视线,道:“殿下,都准备好了。” 他此前大概猜到一点殿下的计划,原本还以为或许三姑娘能让殿下改变注意,现在看来是他想得简单了。 牧迟青瞥了他一眼,他此刻心情正好,没计较林镇的分心,慵懒而满足的声音传出,问道:“沈家如何了?” 林镇收拢心神,答道:“沈相一家尚且没有发现三姑娘不见,此刻还未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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