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迟青一愣,以为安安生气了,赶紧找补道:“也可以让林镇进来。” 他看了眼屏风,心道,让林镇待在屏风后也是可以的,也勉强算只有他和安安两个人。 时安咬了下唇瓣,努力压下想要抬起来唇角,决心还是放过林镇,她找了找,在小几下摸出一张棋盘:“不如殿下陪我下会儿棋?” 牧迟青当即点头说好。 片刻后,他盯着棋盘上的黑子,迟疑地道:“安安?” 时安从棋盘上挑出三枚白子,扔进他的棋篓里,杏眼一弯:“五子棋。” 说完慢悠悠地落子,十分理直气壮地道:“我只会这个。” 牧迟青愣了下,随即飞快地敛下眼睫,怕自己太过高兴失了仪态,安安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能牵动他心境的起落,犹如细密柔软的丝线,缠绕在他胸腔中。 下棋本来就是打发时间的,时安懒得动脑子,随便落一落子,但就这样,居然还赢了,小反派放水放得光明正大,几乎明着哄她开心。 时安歪头:“殿下有心让我,就不要叫我看出来嘛。” 牧迟青收拾棋盘,闻言一笑:“我也很想赢,但是忘了跟安安要彩头了。” 大约是造物者的眷顾,牧迟青连手指都极为好看,棋子被青白修长的手指捡起,像是被把玩的小巧玉石。 时安一时有些移不开视线,她捻了一颗递过去,对方用左手接了过来,菩提子绕在腕间,缠成好几个圈,背云垂下,轻轻一晃,无端勾勒出一丝情愫。 那手串下似乎还带着什么,时安正要再看,对方便收了回去,棋子被丢进棋篓,袖口拢下,挡住了腕间的菩提子。 牧迟青道:“安安赠予我的,就不要再收回去了吧。” 时安晃了晃自己腕间的银环,不客气道:“那我倒是希望殿下能小气一些,把东西收回去。” 牧迟青原本带笑的表情倏然一僵,有些不知所措地低唤了一声:“安安。” 他语气带着几分讨饶,若是有旁人在,定然惊愕到不行,大约没料到她会突然提起银环,眼里的慌乱不似作假:“安安,我只是不想你走。” 时安抿了抿唇,她本来不想提的,只是顺口说了出来,没想到牧迟青反应这样大,之前在她面前的那些气势难道都是装出来的不成。 陪伴不是不可替代的,只要找到心结,再慢慢解开,小反派就不会非她不可了。 她这几天想了想,觉得还是要从牧迟青的生母入手,也就是当年的锦阳公主,只是锦阳公主离世已久,记得旧事的人并不多,而且五年前的牧家早被牧迟青亲手收拾了,就更加难以查探。 若是想要知道当年的事,大约只能从宫中开始查起,但不管是高佑恒还是月央公主,她都不怎么想接触。 不过这回的祭祀大典,或许可以在上京的行宫里找到点当年的记载。 她思绪一飘,想得就有点儿久了。 落在牧迟青眼中,便是安安不想理他,方才下棋时轻快的气氛消失无踪,他薄唇抿起,突然觉得安安离他有些远了,像是随时会抽身离去,他手指动了动,想要把人圈进怀里,可一时并不敢轻举妄动。 他按下心底的蠢蠢欲动,说道:“安安,你还未见过大盛的春夏,会喜欢的。” 安安每一年都在深秋时来,未见过春日里的百花盛开,他莫名笃定,安安一定很喜欢大盛的春光。 时安回神,她看了眼十分在意她高兴与否的小反派,心尖一动,问道:“是不是除了不能取下银环,其他什么事殿下都会应我?” 牧迟青点头:“安安想做什么?” 时安伸手:“我要一块令牌,可以在行宫里随意进出的那种令牌。” 她倒是可以直接问牧迟青当年的事,但既然是心结,对方大约不会告诉她实情,或是只会说一半,毕竟她也无处考究。 她竖起一根手指,打住牧迟青要追问的念头:“我不想说,殿下直接给我行不行?” 虽然有耍无赖的嫌疑,但达到目的就可以了。 牧迟青沉默了下,就把林镇叫了进来,隔着屏风,林镇递进来一块令牌,牧迟青接到手后便放到了她的手心里。 时安手腕一沉,没想到令牌是铁质的,差点儿从掌心滑下去砸在车厢内,她瞅了牧迟青一眼,要不是林镇当场递过来的,她都要怀疑小反派是不是故意的了。 牧迟青道:“安安不必随身带着,想去哪里直接进便是,不会有人拦的。” 其实早在玄月二十三之前,他就已经下过令,安安来去自由,但凡他可以进的地方,安安皆可以进,只是安安从来没用过这份特权罢了。 这还是头一次,安安直接同他要什么,虽然他很想问安安打算去哪儿,但还是忍住了。 时安点头,不过还是把令牌收了起来,倒不是不信牧迟青的话,而是有些时候难免遇上不知情的,有令牌在,她就可以狐假虎威了,搬出宁康王的名字,还是很能吓唬人的。 她收好令牌,决定给个甜枣:“那我和殿下算是暂且和好了。” 牧迟青看着她,说道:“可安安还在唤我殿下。” 这个称呼实在过于疏离了,他并不愿听到,安安从前总是直呼他的名字,有一回还唤过他的字。 时安道:“可是其他人都唤你殿下,我还是不要太特殊了。” 上回脱口一句牧迟青就惊到了沈时敏,好在宁康王积威深久,敏敏没缠着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否则她还要编借口。 牧迟青不肯:“安安不是其他人,而且无论人前人后,我并不在意。” 他宁愿所有人都知道安安同他的关系,这样便能光明正大地把安安护在他身边,而不是非要越过沈家。 时安不知道他想的这些,但她刚刚跟小反派要了一块令牌,总不好立刻就翻脸不认人,于是拿人手软地点了点头。 棋盘未撤,两人又来了一局。 牧迟青落子间仿若随口说道:“行宫占地甚广,安安头一回去恐怕会迷路,不如带上个熟悉行宫地势的人。” 时安唔了一声,想到自己在和园迷路的事,觉得很有道理,说道:“要不你把林镇给我好了。” 反正已经要了块令牌,再要一个林镇也没事,而且林镇跟了牧迟青这么久,她或许能旁敲侧击打听一些事情。 已经到了队伍后面的林镇猛然打了个喷嚏,只觉后颈一凉,寒毛一齐立了起来。 旁边同行的人不免打趣:“天寒地冻,林侍卫多添衣啊。” 他没理,拉紧缰绳策马朝前头去,心道莫非是殿下有事找他,但他离开前已经禀报过殿下,要来后面查看一圈的。 马车里,牧迟青眯了下眼,横插一杠,截断了黑子想要连成五个的打算。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安安为什么挑他?” 时安想了想,坦然道:“人好。” 这不,才给了她一块令牌。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07 23:19:52~2023-05-08 23:10: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桃李树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安安,闭眼◎ 林镇刚赶到前面, 就听见沈家三姑娘在夸他人好。 他自小习武耳力过人,然而这会儿恨不得自己眼盲耳聋,硬着头皮在马车旁跟了会儿, 就听车轿里传来一道极为冷淡的声音:“林镇,从明日起, 你就不必跟着孤了。” 宁康王声音不愉,不用看, 也知心情定然不佳。 林镇平白受了个无妄之灾, 一时懵愣,没及时应声,他想分辩几句,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说,何况他只听见了一句, 未知前因后果。 好在宁康王话音未完:“从明日起, 你便跟着安安。” 林镇当即松了口气,正待要应,又听见殿下道:“若安安有一根发丝受损, 孤唯你是问。” 他冲着车轿的方向抱拳:“是, 属下定护三姑娘周全。” 刚说完, 便瞧见车帘被撩开了一角,他明日起的主子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说道:“林侍卫, 有劳了。” 林镇浑身一紧,赶忙撇开眼:“不敢, 属下分内之事。” 宁康王的声音响起, 不过不是对他说的:“安安, 帘外风大, 小心进了寒气。” 于是,他余光瞥见车帘一晃,落了下来。 寒冬季节,林镇无端出了身汗,想到方才的事,心里忍不住嘀咕,三姑娘不会是记恨云水涧他朝指挥使射的箭,这才故意同他道谢的吧? 他吞了吞口水,停下马来,一脸复杂地望向车轿,总觉得王妃是故意的。 车轿内,牧迟青忍不住磨了磨牙,他自然也看到了安安方才的动作,一股子气没处使,只能自己跟自己生闷气,见安安完全没有哄他的意思,于是过了会儿,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牧迟青:“安安,既然林镇跟着你,那令牌也不必带着了。” 时安警觉:“你想要回去?” 她手捂在腰间,虽然没多大用,但态度十分坚决——不想还,她又不是一整天都要林镇跟着,当然要双份保险了。 牧迟青没忍住篡起了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要不是这行进路上不好看,他现在就要林镇陪他过会儿招了。 他道:“不是要回来,是重新给你换一枚。” 时安不信,狐疑道:“真的吗?” 牧迟青无奈,只好先把令牌递了过去。 那是一枚玉质的令牌,不用细看便知比之前的铁令牌贵重许多,上面刻着的纹案很是眼熟,是宁康王府的徽纹。 时安眼睛一亮,重量适中,漂亮精致,最重要的是看起来十分贵气,于是她当即就把之前那块还了回去。 牧迟青不由失笑,见她看了几眼就很宝贝地收了起来,道:“安安怎么不问一问这块令牌有什么用?” 时安道:“总归是比上一块更有用就行了。” 牧迟青闻言,便也没有再解释。 两盘棋之后,马车已经驶出了都城,从官道走朝着上京出发,速度渐渐快了起来,也愈发平稳。 牧迟青收拾好棋盘,抬头看了时安一眼,就见安安摇了摇头,道:“不想再下了。” 他们第二局仍是没有约什么彩头,就像随意用来打发时间的,但牧迟青知道,是安安无声拒绝了。 他朝安安看去,喉间泛出一丝苦涩,安安不信他,因为他强行把安安留在大盛,所以安安不肯再信他了。 棋盘被收起,又恢复了之前的温茶糕点。 之前倒出来的茶水居然还没有凉,时安捧着喝了几口,伸了个拦腰,在马车的暖香中昏昏欲睡。 小反派的这架马车实在宽敞,她打了个哈气,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身子一点点往下歪倒,被一双手接住,轻柔地放在矮榻上。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87 首页 上一页 49 50 51 52 53 54 下一页 尾页
|